農歷九一年的這個臘月，白手的騰飛集團公司提前放假。
臘月十一，是發工資發獎金的日子。
對建築行業來說，工資發放制度是個特殊的存在。
一直以來，工程隊發工資，每月只發一部分，一般以生活費為準，實發數目頂多不會超過實際工資的三分之一。
這幾乎是約定俗成，一成不變。
白手的出現，打破了建築行業的這個不成文的規定。
白手有兩個改變。
一，員工的工資每月實發不低于三分之二，其余的年底結清。
二，建立獎金制度，不僅每月有獎，還有年終大獎。特別是年終大獎，人人都有，按貢獻計算，已固定成了公司的福利。
白手待員工好，全上海都知道，有口皆碑。
這也正是白手招同行恨的主要原因。
白手從來沒有拖欠過員工工資，也從來沒有克扣過員工工資。
更別說白手的高工資制度。公司成立以來，工資一直比同行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至于年終獎，大部分同行只是做做樣子，只有少數人能拿到獎金。
白手卻是全員有獎，總獎金的額度，達到全員工資總額的百分之三十以上。
付出了就有回報。
白手的公司很有凝聚力，很少有人離職和跳槽，就連農民工來了之後都不願離開。
今年的跳槽風潮是個例外，也是個意外。
年底清工資發獎金，騰飛集團公司還有一個規矩，就是集中發，所有員工一起發。
今年也是一樣，發工資需要三天時間。
但今年也有一個新變化。
以往是在與公司合作的區農行發放工資。
今年集中在公司總部騰飛大廈，區農行派職員攜帶電腦前來服務。
總公司財務部組織十個小組，統一集中在十五樓的幾個會議室。
區農行也派來二十個人和十台電腦，每兩個人和一台電腦一組。
每個員工的工資和獎金確認後，由農行的工作人員操作，直接把錢從總公司或分公司帳戶上，劃撥到員工的私人帳戶上，既安全又快捷。
發工資這項工作，由老李和老顧負責，各分公司負責人到場配合。
剛開始不久，老李和老顧就跑到十七樓來向白手報告。
員工們只要工資不要獎金。
「這是什麼情況？」白手大惑不解，嫌錢多了？
老李和老顧互相看了一眼。
老李道︰「前不久，我和老顧一起，找各公司的經理們聊過。我們說，公司有困難，我們二人決定不要今年的年終獎。所有分公司的經理都表示，主動放棄今年的年終獎。後來，各分公司的經理回去後，召集管理層開會，大家達成共識，全體放棄今年的年終獎。」
老顧道︰「再後來，各分公司召集基層開會，組織員工開會，動員大家放棄今年的年終獎。員工們幾乎百分之百，都自願放棄今年的年終獎。總公司這邊，听說各分公司的動向後，當然也沒閑著。各部門組織討論後，也是百分之百的同意，放棄今年的年終獎。」
白手听罷，深受感動，但馬上又皺起了眉頭。
「老李，老顧，大家放棄的年終獎，總共大概是多少？」
老顧道︰「九百三十七萬，人均約為三千塊。」
「我缺錢嗎？」
老李猶豫了一下，「至少，至少現在缺錢吧。」
白手笑道︰「我缺錢，我敢借給許老黑五百萬嗎？我缺錢，我敢在這個時候拿走一千萬去股市抄底嗎？」
老李和老顧又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原以為，那一千萬被老板拿去還債了。
「老李，老顧，別人不了解，你倆是知道的麼。我要是撐不下去，我還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把存在香港的錢轉回來，二是把網絡公司的股份賣給日本人和韓國人。哪怕這兩條路走完了，我手頭還有那麼多的房子和那麼多的土地，我是倒不了的，騰飛集團公司是垮不了的。」
老顧有點不好意思，「我們，我們是好心辦了壞事。」
白手點了點頭，「你倆帶個頭，把年終獎領走。但鑒于你倆好心辦了壞事，我決定罰你們每人一塊錢。」
老李和老顧都笑了。
「你們忙去吧。通知下去，就說是我的命令，誰不領年終獎，誰明年就不用來上班了。」
老李和老顧笑著而去。
白手沒有笑。
老李和老顧畢竟只是打工者，也是老派人。老板的內心世界，他們是難以明白的。
同行們紛紛扣減年終獎，其中不少人還拖欠工資，更有甚者還玩起了消失。
不走尋常路，與眾不同處，白手咬牙也要顯示自己的風格和做派。
不僅照常發放年終獎，白手還堅持一個做法，全體員工來回的車票一律百分之百的報銷。
至少，白手可以肯定，明年他不缺員工，他們會搶著回來上班。
這就是對白手最好的回報。
每年春節前的送禮，白手也繼續堅持。
妹夫蔡朝先和妹妹白米，已先期回家，幾十噸海鮮正陸續運來。
老李和老顧放假前的最後一項任務，就是把幾千份海鮮送到關系人家里。
白手心里有個計劃，還想高調一次。
臘月十六，白手把老李和老顧叫到辦公室。
老李和老顧看到董事長辦公室里，還有兩個陌生人。
新申報社長陸明和副總編周末端。
白手做了介紹。
四個人互相握手，熱情招呼。
坐下後，白手先吩咐老顧，「老顧，待會老陸和老周走的時候，咱們派一輛車，把海鮮送過去。」
「多少份？」
「老陸和老周各一份，另外再送十份，由老陸和老周自己分配。」
「好，我負責安排。」
陸明和周末端連連道謝。
白手笑著擺手，「土特產，一點土特產而已。」
周末端問，「小白，找我們來要辦什麼事？」
白手賣關子，先提問題，「老陸，老周，你們知道全上海有多少敬老院和福利院嗎？知道敬老院有多少老人福利院有多少孩子嗎？」
陸明搖搖頭，「小白，你出了個大難題。你就直接說，讓我們幫你做什麼。」
「我要高調一次，給敬老院和福利院送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