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雲平想了想,一拍大腿大聲道︰「哎呀。老董,狗日的董培元,他就是洛邑縣人。」
白手知道,他要辦的事,沒有本地人辦不成。
董培元家有電話,而房間的電話能打外線,聯系起來很方便。
在家還沒睡醒的董培元,听說白手和湯雲平正在洛邑縣,開始不敢相信。
氣得湯雲平破口大罵,說再不相信,就和白手一起,殺到董培元府上,把他的幾間破房子拆掉。
董培元知道出了大事,不敢怠慢,匆匆忙忙的驅車趕來縣城。
等董培元趕到,已是上午九點半。
白手和湯雲平沒有睡覺,兩個人正就著花生米,喝著本地產的散裝白酒。
「兩位,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老董,小白的三弟,在學校被欺負了。」
董培元莫名其妙,「欺負小白三弟的人,在我們洛邑縣?」
白手開始說事,一五一十,詳詳細細。
「……老董,她叫邱佳慧,家庭住址是洛邑縣程家鄉大邱村五組。」
董培元道︰「離我家三十多公里。我想想,我在那里有沒有熟人。」
湯雲平不以為然,「直接上門去問就行了,何必搞得這麼復雜。」
白手白了湯雲平一眼,「老湯,你懂個屁。人家收了錢,還簽了協議。還有,人家是還要回去讀書的。你想想,人家能輕易開口嗎?」
董培元也道︰「老湯,小白是對的。我們這里很重男輕女,女孩根本不受重視。更何況收了人家兩萬塊,兩萬塊啊。老湯,兩萬塊在我們這里,一個壯勞力,干四五十年也賺不了兩萬塊。」
「得,得,我不說話,我喝酒行吧。」
董培元繼續提醒,「還有,我要提醒你倆,不能輕舉妄動。在我們這里,你得罪一人,就是得罪一家。你得罪一家,就是得罪一村。要是得罪一村人,你小命都會擱在這里。」
還別說,湯雲平也被嚇住,「老董,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董培元起身道︰「你倆在招待所待著。我去找個熟人,他就在程家鄉上班。」
喝了酒,倒頭就睡。白手和湯雲平老老實實的在招待所待著。
下午兩點剛過,董培元帶了兩個人回來。
一個三十出頭,戴眼鏡,白白淨淨的,是程家鄉的民政員,董培元的朋友,董培元叫他程民政。
一個中年人,一看就是下地干活的老把式,臉黑得像非洲人,是大邱村村委會邱主任。
介紹完畢,白手先敬煙,再遞名片。
程民政和邱主任客客氣氣,有些拘束。
董培元為了加強說事的氛圍,特別強調道︰「老程,老邱,白總是上海建築業最大的老板,也是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一句話,白總的事,就是我董培元的事。」
程民政和邱主任不住的點頭,看白手的目光里,充滿了虔誠和敬畏。
白手說,他此次前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見見邱佳慧。
程民政說,現在就去大邱村。
邱主任說,一定說服邱佳慧的父母。
還是董培元心眼多,問邱主任,邱佳慧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邱主任吞吞吐吐。
程民政斥了一句,老邱,你裝什麼蒜。
邱主任這才告訴大家,邱佳慧回家後,就被父母關在後屋,不讓見人,而她身上的傷,至今還沒有好。
湯雲平不解,這是為什麼?
邱主任說,邱佳慧家,兄弟姐妹七個,邱佳慧排行老五,本來是最有出息的一個,是全村第一個大學生。
邱家人認為,現在邱佳慧髒了身體,對邱家不吉不利,還不如死了的好。
邱主任又說,他向鄉里反映過,想幫助邱佳慧,但都被拒絕。
邱主任還說,現在邱家人最忌有人說起邱佳慧,村里人都不敢提起。這時要是陌生人去,肯定會被拒之門外。
大家一番商量。
決定都去,現在就去。
董培元是本地人,由他出面,跟著程民政和邱主任進村。
白手和湯雲平在村外等候,待董培元他們仨談妥了再進去。
出招待所前,湯雲平拿胳膊肘踫了一下白手,再朝前面仨人呶呶嘴。
白手會意,上車前,拿出一千塊錢遞給董培元,讓他各給程民政和邱主任五百塊。
董培元不接錢,小聲說,這錢我出,上車後我就給。
兩輛桑塔納轎車,董培元在前,白手在後,出了縣城奔向程家鄉。
北方的冬天,北方的田野,北方的公路,與南方大不相同。
白手的家鄉,是平原水網地帶,村莊林立,人口密集。
有人說過,站在屋頂四望,能看到幾十個村莊。
北方顯得特別空曠,車開一二里甚至好幾里,才能見到一二個村莊。
南方的村莊小,上千人口就算是大村。
北方的村莊大,沒有二三千人,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村莊。
白手的老家陳童鄉,總面積不到六平方公里。
北方的一個村,往往就有三五平方公里。
只是這公路實在不行,塵土飛揚不說,就這坑坑窪窪,夠考驗司機的。
車速只能開到二十多,三四十公里,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好不容易趕到大邱村,太陽已西掛在樹梢上。
按照事先的商量,白手的車和董培元的車都停在村外,董培元跟著程民政和邱主任步行進村。
白手和湯雲平下車抽煙。
天氣很冷,風也很大,二人蹲在土坎邊,風衣的領子也豎了起來。
「小白,听說,听說啊。听說你們三兄弟,平時幾乎沒有什麼來往?」
「老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就是好奇。我沒有親兄弟,只有江湖兄弟。可江湖兄弟畢竟是江湖兄弟,沒有血緣關系,總缺少一點親情。」
「呵呵,你老婆說的?」
「嘿嘿……對,對,我老婆說的。我老婆說,江湖兄弟,可以有過命的交情。但親兄弟就是親兄弟,最大的矛盾和隔閡,到頭來還是親兄弟。」
白手一聲嘆息,「老湯,我也是這樣想的,親兄弟終究還是親兄弟。」
兩個人抽了好幾支煙。
這時,天已漸漸黑了下來。
村里突里突然人聲鼎沸。
湯雲平起身一看,急忙喊道︰「不好。」
董培元和程民政狂奔而來,後面有幾十人,拿著家伙奮力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