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白手瞟了水缸一眼,眼光有一點點冷。
水缸怔了一下,急忙舉起一只手,「我坦白,我坦白。」
白手盯著水缸,笑而不語。
「手,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最近往你家送的皮箱殼少了,是因為棒槌派了我媽求我,我不得不賣一部分給他。」
白手哼了一聲。
「手,我真的不想跟我弟弟做生意。可我媽她……我媽她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實在受不了。」
白手忽地笑了。
水缸陪著小心問道︰「手,你沒不高興吧?你要不高興了,我就不跟棒槌做生意了。」
白手道︰「沒關系,沒關系。雲海哥,恰恰相反,我非常支持你的決定。」
「真的?」
「當然是真的。」
「為什麼,手?」
「因為這符合一個道理,不把雞蛋放一個籃子里,做人決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水缸沒有多想,白手不怪他與棒槌做生意,他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手,謝謝你啊。」
「謝個屁。」白手問道︰「最近村里有什麼新鮮事?」
水缸笑道︰「我八叔婆家的老母雞,半年不下蛋了,前天突然噗的一聲,下了個大雞蛋,這算不算新鮮事?」
「去你的。如果你媽突然生了個小水缸,那才叫新鮮事。」
「嘿嘿,今兒個上午,陳三寶在河邊洗臉,突然一條魚跳上岸來,這算不算是新鮮事?」
白手起身就走,「水缸哥,你他娘的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農歷的十月,是金秋的季節,也是豐收的日子。
田野上,農戶們忙著收割晚稻。
皮箱的銷售也是紅紅火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降價促銷的策略發揮作用,反正對白手來說,各個渠道都捷報頻傳。
上海那邊,每天的訂貨量平均在兩百五到三百只,令白手欣喜的是,大部分還是真皮皮箱。
李衛峰老板那邊,每天的訂貨量在一百到一百五,其中三分之二以上也是真皮皮箱。
縣百貨公司那邊,銷量也挺穩定,每天都在五十只以上。
變化最大的是羅橋那邊,李平自從了姐姐李靜的勸說,調整銷售策略,日銷量從七八十只,猛增到一百五十只以上。
以上相加,日銷量六百只以上。
而日產能是七百五到八百。
每天還有一百五十只以上,要存放在倉庫里,等著縣貿易公司那條銷售渠道。
等是對的,但不能死等。
白手繼續降價。
每只皮箱降價五塊的計劃,提前兩個月達成。
不求銷量再增,只求銷量穩定。
廠里順當,家里平安,白手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村里的大事小情上。
亂石崗共有四百八十畝土地,五個洋老板買走兩百畝,六清縣的老魏買去三十畝,上海騰飛電子通訊公司買去五十畝。
剩下的兩百畝,也陸續被本縣本市的十五家企業,以同樣的價格買走。
申請買地的企業還有二十三家,其中五家是海外企業。
縣政府趁熱打鐵,正向市里省里申請,啟動白村工業區二期項目。
二期項目約一千畝土地,其中白村三百多畝,另外兩個村約七百畝。
這樣問題就來了,工業區的範圍超出了白村,讓白村管理工業區已經不適合發展的需要。
鄉里來了通知,要白手和童國君去鄉里開會。
白手和童國君都懂道理,都有思想準備,工業區要發展,他們已經難以掌控,他們要做的就是為白村爭取最大的利益。
果不其然,這個會就是為工業區而開。
一位縣領導和兩位鄉領導,還有老張副書記、鄉婦聯主任馬蘭花,面對著三個村的支書和主任。
馬家村支書馬洪濤,村主任肖秀明,諸葛村支書包大剛,村主任諸葛華。
縣領導宣讀了好幾個文件,都與工業區有關。
白手帶頭鼓掌,因為這正是他所期待的,工業區成了縣政府的親兒子。
接著是人事安排。
縣領導宣布,工業區的級別定為鄉鎮級,並略高于鄉鎮級。
工業區受縣政府直接領導,一位副縣長兼任工業區管理委員會主任。
工業區管理委員會常務副主任是張再道。
張再道就是鄉里的老張副書記。
白村、馬家村、諸葛村,劃歸工業區管轄。
工業區的管理人員,暫時編制十一人。
除了張再道,另外的十個人,縣里派一個,鄉里派一個,白村兩個名額,馬家村和諸葛村各一個名額,還有四個從社會上招聘。
縣里派的人叫余寶生,來自縣工業局。
鄉里調過來的人,正是鄉團高官李茉莉。
文件上有特別要求,八個工作人員必須進行公開招聘,除了村兩委推薦,還要參加文化考試,擇優錄取。
工業區管理委員會,暫駐白村村部。
開完會,白手和童國君要走,卻被老張叫住,領進他的辦公室。
「國君,小白,以後在你們的地盤上走動,你倆要多多關照啊。」
童國君笑笑,「張副書記,不,張主任,你是領導,應該是你多多關照我們才是。」
白手不說話,臉上也笑,但明擺著是皮笑肉不笑。
「小白,你什麼意思?」老張問道。
白手呵呵一笑,「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老張,是你關照我們,還是我們關照你?」
「有情緒,哈哈,你倆都有情緒。兩位,我說得對不對?」
童國君忠厚,閉著嘴不吭聲。
白手卻不客氣,「有情緒,太有情緒了。」
「你說,我洗耳恭听。」老張模出三根香煙,一人一根的分了。
「老張,上面什麼意思?搞什麼文化考試,這不里為難人麼。」
「繼續說。」老張吸著煙道。
白手道︰「老張啊,社會上都說,仗義都是屠狗輩,文人最是沒良心。所以呢,用文化考試的辦法招人,是不靠譜的,也是非常危險的。」
老張听笑了。
「拿我們村的陳雲峰來說,文化全村最高,可他跟寡婦勾勾搭搭,這種人能用嗎?」
「好吧,好吧。小白,廢話少說,你直接告訴我,你有什麼具體要求。」
白手指了指童國君和自己,「我們兩個,必須至少有一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