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的傷口,只用了三天就已愈合。
楊醫生說是奇跡,其他醫生也說是不可思議。
當然,醫院還得繼續住,醫生不讓走,白手也不想馬上走。
有楊醫生和柳老師輪流陪伴,還有小青、小梅和小蘭三個「徒弟」日夜照顧,白手幸福得不得了,有點樂不思蜀的感覺。
住滿七天,楊醫生和柳老師反催白手出院。
楊醫生說,再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住院費用一天十多塊,除了給醫院創收。
柳老師說,住下去沒用,一個大活人,看得見模得著但吃不著,讓人干著急。
白手只好出院了。
楊醫生說不能騎摩托車,白手只能乘班船回家。
家里一切正常,皮箱生產熱火朝天。
秋收正在進行,白家的晚稻還沒開割。
家里人沒有多問,都沒想到白手的身上被動了一刀。
吃過午飯,二舅匯報這幾天的情況,生產和銷售兩個方面,收入和支出,一大串數據。
「手,就是上交給村里的提留款,你們那個馬支書來了,我就替你交了。」
「二舅,五百塊,少了點吧?」
二舅憨笑道︰「我替你做的主。我說我的權限,最多就是五百塊。想要多給,等你回家再說。」
「呵呵……二舅,真有你的。」
「能多交能少交的錢,當然是少交好。」
「二舅,謝謝你。」
二舅道︰「不過,有一個事,我根本就沒敢答應,就等你回來自己決定。」
「哦,是什麼事?」
「你們那個馬支書,還有一個姓李的女駐村干部。她們來找你,要你把皮箱廠注冊一下,還要參加什麼先進評比。」
白手笑了笑,「是這個事,二舅你是怎麼看的?」
二舅搖著頭道︰「我不大懂,反正,反正覺得不靠譜。」
白手沖著二舅豎起了大拇指,「二舅,你不愧為我的副廠長。」
注冊這事,白手早有考慮,以前的餅干廠是個教訓,他的想法是能拖則拖,拖得越久越好,最好不注冊皮箱廠。
像村里不少專業戶,有意不注冊個體戶,不用交管理費,還省了不少麻煩。
有雇工的,本應該注冊為私營企業。
上次的「整頓」,把大家給整怕了。
現在做皮箱,倒是不在禁止的範圍,但政策這個東西可說不好,萬一哪天又刮十二級台風,白手可受不了。
心里不踏實,白手拿出通訊錄,找出工商所所長候景魁的電話號碼。
電話通了。
「老候,我是白手,你最近可好?」
「小白啊。我好得很,上班下班,吃得香睡得著。」
「呵呵……升官的事有眉目了嗎?」
「哈哈,你小子別笑話我,這種事強求不來的。」
「透露透露,到底什麼時候,能把候所長改為候副局長。」
「這個麼……我估模著要到春節以後。」
「候副局長,那我預先恭喜你了。老候,到時候別忘了請客啊。」
「謝謝,請客沒有問題。小白,你打電話找我,是有什麼事吧?」
白手問道︰「老候,我現在在做皮箱,你知道嗎?」
候景魁哈哈笑道︰「怎麼不知道。你是大能人,一直在我們的關注範圍。」
「我沒有注冊,你們能不找我的麻煩?」
「這怎麼說呢?我們當然希望,你們個個都能來主動注冊。商品經濟麼,注冊有注冊的好處。但是,不注冊也有不注冊的好處。」
「老候,我不注冊可以嗎?」
「這又是個難題。小白,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要悶聲發財,那就悶聲到底。什麼先進,什麼評比,都不要去掂記。」
「我大概懂了。」
「小白,送你八個字,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放下電話,白手把這八個字琢磨了老半天。
還沒琢磨明白,這個秋天就成了多事之秋。
白手住院動了手術,消滅一個巨大的人生隱患,開啟真正的人生征途。
但好事不可能都讓白手佔了,一系列的離別,讓白手成熟,也讓白手傷感。
先是方玉蘭去了娘家,不再來白家上班。後來村里人才知道,方玉蘭懷上了二胎,皮箱廠工作辛苦,為了保胎她住到了娘家。
接著是柳老師出國,她的簽證提前辦了下來,並沒有拖到春節後。出國前,柳老師在白家住了一個星期。臨走時,柳老師委托白手管理她的房子。白手索性租了柳老師的房子,並一次性付了三年的房租。
秋去冬來時,丁老師也匆匆的離開白村去了上海。
蕭老太太突發腦溢血,生命垂危。蕭老太太在上海除了外孫女丁丁,其他親人都不來往,作為女兒的丁老師,必須前去照顧。
一下子走了三個女人,白手倒是清靜了不少,晚上還能一個人讀點書,積累一些知識。
丁老師留在白家的幾千本書,其中有幾本書,講的是企業生產的優化組合。
什麼優化組合,白手也不明白,但書里舉的一些例子,白手卻能領會,還能舉一反三。
白手最喜歡打比方,在他的認知里,舉一反三就是打比方。
一個初中生,還是只讀了七年書的初中生,書沒讀多少,但並不妨礙白手的聰明和智慧。
不會寫,但能畫。
白手找來幾張大白紙,在紙上畫出了皮箱廠現在的生產流程。
接著白手把二舅叫到辦公室,二人對著貼在牆上的兩張草圖,像模像樣的研究起來。
「二舅,咱們看看。咱們現有的生產流程,就是各個生產環節的順序,有沒有問題?如何解決問題?」
「噢,我知道,你是想利用現有的人手,提高生產速度,增加皮箱產量。」
「對,二舅你先看看想想。」
「手,二舅有個建議。」
「二舅你說。」
二舅道︰「現有的生產流程,是你我二人確定的。你我二人沖著自己動刀子,怕是不敢動,也動不好。所以,咱們不妨開個會,把大家召集起來,讓大家一起提意見想辦法。」
「群策群力,集思廣益。」
「我就是這個意思。」
白手點了點頭,「好,就這麼辦。二舅,通知下去,晚飯後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