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高教授給大家每人發了一張請柬,邀請大家參加他所在大學的一場討論會。
時間是周六下午。
內容是關于微觀經濟在社會發展和國民經濟的作用,及其政策效應和社會作用。
好大的題目。
跟大家想像差不多,白天明和余文杰接了請柬,但都婉言謝絕。
白天明的理由是,幾個歐美同學來華訪問考察,他要接機並全程陪同。
余文述的理由是,他的恩師要來上海,他實在月兌不開身。
小朱和小林也收到請柬,二人歡快的接受。
余文杰請小朱和小林是出于禮貌,這倆就是去了,也不可能听進去什麼。
但小朱和小林肯定會去,因為像這種邀請,是有禮品可拿的。
這叫不去白不去。
吳教授和劉教授都答應參加。
李教授接了請柬,但沒答應去還是不去,說不知道周六下午有沒有別的事情。
白手接過請柬,看著請柬就笑了起來。
高教授也是微笑著問道︰「白參事,你總不會不去吧?」
「呵呵……還真是不能去。」
白手的話,讓大家紛紛關注。
高教授哦了一聲,「為什麼呢?」
「老余,你是忘了,還是裝不知道?」
「什麼什麼?」
白手問道︰「老高,貴校是不是有個經濟論壇?」
「對啊。也叫經濟沙龍,是一個經濟學愛好者的不定期聚會,是學校和有關部門批準的。每一年,都會邀請全國各地的經濟學愛好者前來參會。」
「你這次邀請,是不是這個論壇組織的。」
「對啊。根據規定,邀請方的署名,是我們大學而不是這個論壇。」
白手又呵呵一笑,「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高教授兩手一攤,「老白,你不能讓我莫名其妙,讓我以為你看不起我吧。」
白手笑著繼續問道︰「五年前的九月十一號、十月十三號和十一月十七號。四年前的四月六號、五月十九號和六月二十七號。三年前的八月二十一號、九月二十九號和十一月三號。這九個日子,貴校貴論壇發生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高教授稍稍一想,忽地愣住了。
吳教授、劉教授和李教授三位,都坐在那里微笑。
白天明和余文杰二人並不知情,因為那時候,他們並不在上海工作。即使有所耳聞,恐怕也已經忘記。
至于小朱和小林,當然更不知情。
那三年那九個日子,白手月兌口而出,而且一個都沒有說錯,可見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原來,在那三年那九個日子,上海經濟學界發生了轟動一時的一件大事。
丁派全力批判和圍剿齊派。
批判和圍剿一老一小齊再坤和白手。
谷當時的背景,是白手把齊老爺子的全部著作拿出來出版了。
齊老爺子名氣太大,白手更是上海首富,齊老爺子的著作非常暢銷,風光一時無兩。
丁派的反擊隨之而來,連續三年,每年三次,每次百名以上經濟學家齊聚,火力全開,狂轟濫炸,對齊老爺子和白手展開批判和圍剿。
最瘋狂時,曾把齊老爺子和白手說成是阻礙上海發展的罪人。
後來,有關部門出面制止,那場輿論戰才偃旗息鼓。
硝煙早已散去,但記憶還在。
白手一直耿耿于懷,難忘屈辱,每每想起,心火難平,夜不能寐。
高教授怎麼可能忘記,他正是在那個時候月兌穎而出的,只不過他想試探白手。
那次被圍剿期間和以後,齊老爺子沒說什麼,白手也沒說什麼。
「老白,此一時彼一時也。不管對錯,我都要向你和齊老爺子道歉。」
高教授也夠爽快,顯然也是早有準備。
齊派從來就沒有成派,只是相對于丁派而言,現在的上海經濟學界,是丁派掌握著話語權,當然放得下架子,展得開胸懷。
白手也很淡然,「老高,我喜歡做報告。我在金融學院當過客座教授,開過講座。但我不喜歡討論會或研討會,我很不喜歡,這才是我不願意接受你的邀請的主要原因。」
高教授松了一口氣,「為什麼?」
白天明也問道︰「對啊,為什麼?」
白手笑了笑,「兩位,像研討會和討論會,參加者起碼幾十號人。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見,甚至爭得面紅耳赤,火爆異常。結果是誰也說服不了誰,因為誰也沒有充足的時間表達自己的觀點。請問這有用嗎?就是給你十天八天時間,你又能討論出什麼名堂?」
大家沉默,不,應該是大家默然。
盡管觀點和立場不同,但七位參事包括白手,在學術上是認真的和謹慎的。
現在學術圈風氣不好,魚龍混雜,濫竽充數的太多太多了。
「老高,你敢不敢開一個講座,讓我去做報告?經濟學方面的爭論,從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說的有道理,我說的也有道理,就看誰掌握著話語權。所以啊,討論是沒有用的,研討也研究不出什麼名堂。現在的討論會和研討會,充斥著太多庸俗的東西。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都變成互相吹捧了。」
白手說的是事實,高教授只好點頭。
白手還舉例說明,「諸位,就像你們教授的身份。你們是不是覺得,現在當個教授太容易了?現在就是這樣,劣幣驅逐良幣,所以才像李教授這樣有真才實學的人,好不容易才進了兩步。以前的教授,也許百分之一是不行的。但現在升上來的教授,我敢說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不是貨真價實的。教授同志們,你們教授這個稱號,已經不那麼神聖了。」
劉教授自嘲道︰「不是不那麼神聖了,而是不那麼值錢嘍。」
說起教授,白天明和余文杰也是,兩個人都有教授這個職稱。
也就白手,什麼都不是,但誰也不敢輕視。
高教授的試探算是失敗了。
請白手去丁派大本營做報告,高教授一個人不敢作主。
下午三點不到,白手接到齊老爺子的電話。
「小白,能過來一趟嗎?小蘇在我這里。」
「小蘇?蘇小海。」
「不是,是他爹蘇寧海。」
「噢,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