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笑了笑，問道︰「白手使了苦肉計？」
常清揚點了點頭，「對，這是他慣用的歪招。他曾對我說過，你砍我一刀，我不好還手怎麼辦？我只能自己再砍自己一刀。」
「噢，他這一刀怎麼砍的？」
「是這樣的，我剛打電話問過肖長河，就是原市建築協會會長，現在是騰飛公司副總裁。據肖長河說，賈鄒二人昨晚請客，為什麼請客，當時就有人打電話告訴了白手。」
領導嗯了一聲，「這種招法，一般人還真使不出來。」
「據說，白手當時還想到另一個辦法，就是針鋒相對。但考慮到兩百余家企業中，有三分之一是國企，還有三分之一有國有背景，認為干不過賈明亮。所以他用了現在這招，動員一些交好的同行不選自己，干脆把自己選下去。」
領導點點頭，「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一陣沉默。
主任說道︰「領導，我認為今天的結果，還是要保持的。其次，對今天的事盡量的冷處理，這方面我會與到會媒體溝通。此外，我們會進行反思，接受教訓，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最後，造成這種局面，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常清揚說道︰「領導，我的責任更大，與主任無關，我願接受任何處分。」
領導笑著擺了擺手，起身說道︰「我不會處分你們兩個。我要你們做的，是把工作做好。」
領導朝門口走去，但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下午的會，你們開吧，我就不參加了。」
領導往外走，主任和常清揚緊送。
進電梯，出電梯，主任和常清揚一直把領導送到轎車邊。
上車前，領導自言自語道︰「這個賈明亮，很了不起嘛。」
望著領導的座駕遠去，主任和常清揚面面相覷。
回過神來，二人趕緊回到辦公室，還有馮正平和陳大豐，一起行動起來。
當務之急，是通知媒體不要報道上午的事情。
為了宣傳地產商協會，一共請了十家媒體，兩家網站兩家電視台六家報社。
可惜還是晚了，兩家晚報一個小時後就要出報，相關報道早已上報。
兩個網站更快，你上午的會議結束不到一個小時，人家就把新聞掛到了網上。
人家還說，你的小禮堂要是有網線，我能給你整一出現場直播。
一向支持白手及其騰飛公司的《新申報》，更是明確告訴常清揚，報道已經發出。如要撤回，除非市里下令。
事情是瞞不住了。
快下午兩點了，會議要不要繼續。
主任和常清揚決定，會議暫停。
馮正平和陳大豐奉命去大禮堂通知與會者，至于怎麼解釋，讓馮陳二人自己發揮。
剩下主任和常清揚，繼續商量對策。
「老常，這事可以指責白手嗎？」主任問道。
「不能。」
「為什麼？」
常清揚解釋道︰「我敢說，關于這小子動員大家不投自己一票的證據，你永遠也找不到。」
「真找不到嗎？」
「是的。他不會傻到像賈明亮那樣，搞請客吃飯，親自赤膊上陣。他有幾個鐵桿同行，他們會替他扛著。而且事情即將公之于眾，作為受害者，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主任微微一笑，「那麼，對賈明亮呢？」
常清揚態度明確，「主任，賈明亮的所作所為，是可忍孰不可忍。申風公司是私營企業，咱們懲戒不了鄒真義，但也有辦法對付。至于賈明亮，這次他是無論如何也跑不了。」
主任意味深長的問，「你說，該怎麼處理？」
常清揚也是老狐狸，也笑了笑，「主任，賈明亮歸你們建委管，我的級別不夠。」
「老常，地產商協會可是歸你的住房委管轄。」
常清揚點著頭問道︰「我對付鄒真義，主任你對付賈明亮。咱們雙管齊下，你看如何？」
「哈哈……好吧好吧，老常，原來你也是滑頭啊。」
二人分頭行動。
常清揚找鄒真義談話，明確告知他的違規行為，給出兩個解決辦法，讓鄒真義自己選擇。
一是主動退出地產商協會理事會，在報上刊登道歉聲明，並承諾三年內不加入。
二是住房委作出決定，對外通報，撤銷其理事資格，並五年內不得加入。
二選一，鄒真義接受了前者。
賈明亮更慘。
市建委對賈明亮作出了停職檢查的決定。
賈明亮仗著老資格，企圖抗拒。
但他的盟友紛紛倒戈。
最能打擊賈明亮的是市五建陳耀輝的反水。
陳耀輝找到主任，主動交代，把賈明亮動用公款，請同行吃飯，並企圖阻止白手和魏國平進入地產商協會理事會的整個過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五天之後。
賈明亮被公開處理，除了通報批評，還有提前退休，退休待遇本應是處級，現在被降到副科級。
當時參加飯局的建委直屬單位負責人，還有另外五人，其中四人也被撤職。
只有陳耀輝沒被撤職，但也背了警告和行政記過兩個處分。
事件總算是告一段落。
事後看來，沒有一個贏家。
賈明亮和鄒真義固然是沒了面子丟了里子，成了上海灘的笑話。
市建委和市住房委也很尷尬，事件被媒體報道，也成了受眾眼中的笑話。
至于這個地產商協會，干脆被市里直接叫停。
白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畢竟只得了十七票，畢竟這個十七票上了報紙，想不成為笑話都不行。
但白手臉皮厚，不怕髒。
白手也有很多正能量，時不時的登上《新申報》，負面新聞很快過去。
六月底的一個晚上。
常清揚在肖長河的陪同下夜訪白手家。
白手和老顧早就候著了。
「老白，地產商協會事件，主任他很不高興。」
面對常清揚的「威嚇」，白手淡淡一笑。
「老常，有失也有得。我這是幫了主任，他心里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常清揚啐了白手一口，「你這家伙，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主任親自籌建地產商協會，你把它攪黃了，他還能感謝你嗎？」
老顧問道︰「是啊，老白，你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