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的建造別墅區的規劃，被有關部門打了回來。
理由很簡單，一是為了節約土地，二是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還沒達到住別墅的程度。
對第一個理由，白手無話可說。
而對第二個理由，白手哭笑不得。
百萬別墅，是給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住的，廣大人民群眾不可能家家都住別墅。
白手的精心策劃化為泡影，別墅區規劃只好束之高閣。
白手為什麼要搞別墅區？
因為手頭的地太多太多了。
一萬兩千畝土地，要是全部建造普通的商品房，按一點二的容積率計算，每套一百平方米，足足能造十四萬四千套商品房。
猴年馬月能夠造完？猴年馬月能夠賣完？
造別墅，正是消耗大量土地的好辦法。
這條路暫時被堵死了。
與幾位高層商量後，白手無奈的走上老路，繼續開發普通商品房。
不過，白手還是有兩點創新。
一是擴大戶型，原來的規定，單套商品房的面積，最大的只有一百平方米，不建議超過。
白手增加了兩個戶型，一百一十七平米和一百三十四平米，並準備開發戶型一百五十一平方米的商品房。
二是增加層高，盡可能的開發六層以上帶電梯的商品房。
這些年的商品房，大多是五層或六層的，沒有電梯。
層數不多，容積率就難以提高，土地利用率低下。
白手的改革辦法，是一律建造十層以上的電梯房，並且以建造十六層和十八層以上為主。
其中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帶有地下車庫。
這就充分利用了土地，容積率可以從一點二提高到一點三五以上。
建築成本上升，但容積率提高，土地成本下降，總成本並沒有提高。
還有公攤面積的實施，簡直是廣大開發商的福音。
常清揚他們去香港地區還有新加坡等地考察，帶回來一個所謂先進經驗，就是商品房的銷售面積，其中包括公共場所的面積。
這是一個非常奇葩的規定，買商品房的消費者，買到手一套戶型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可能實際使用面積只有八十幾個平方米。
小區內的道路、綠化區、商業區，樓內的樓道、樓梯、走廊，等等。甚至包括外牆和內牆的牆體，都能變成公攤面積賣錢。
這個規定，對開發商簡直太好特好了。
白手召開內部會議，做出一個決定，在新的一年也就是一九九六年，全面的大力的開發商品房。
白手的內心，有一個賭局。
白手賭在一年之內，上海將允許異地購房。
設想很美好，只要允許異地購房，鄰近的浙江江蘇兩省，將有大批先富起來的人涌進上海，商品房價格大漲，並將供不應求。
這是白手的一九九六的企業計劃。
其中的核心內容，是建造商品房，但不出售商品房，直到市里允許異地購房政策出爐。
這個賭局太大，也太冒險。
又到農歷年的臘月。
公司開始放假。
今年的春節在陽歷二月十九日，一九九六年已過去四十幾天。
但對建築行業來說，一九九六年的開始，要在過完春節以後。
春節前那幾天，是白手最為忙碌的時候。
去年春節前後出事，白手中斷了一年一次的送禮活動。
今年恢復並加強。
還是送海貨，分冰鮮和干貨兩樣，算是老套。
但名單大大加長，前年一百二十幾人，十多個單位。
今年的名單擴大到兩百五十多人，單位也增加到三十七家。
另外還有上海市全部的敬老院和福利院。
整個臘月，白手往上海運了上百噸的海貨。
海貨不愁買不到。
好朋友曾玉山就是做海貨批發生意的。
曾玉山也送白手人情，所有海貨，加上運費，只收成本價的百分之一百零五。
負責送禮的人，也擴大到各分公司負責人。
二十幾個人，忙了六個下午五個晚上，才把名單上的人和單位一一送到。
白手自己親送一家，就是他認為最大恩人的常清揚。
這天晚上十點多，白手帶著鄭小平和小安來到常家。
後備箱放著兩箱冰鮮，後排還擱著兩箱干貨，每箱都是五十斤。
晚上送禮，偷偷模模，不容易被人看見。
四箱海貨在客廳一角放好，鄭小平和小安退出。
常清揚的老伴，為白手泡好茶後，與白手聊了幾句後，拉著小女兒去了書房。
常清揚的小女兒還在上大學，長得忒漂亮，白手多看了幾眼，還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常清揚不禁莞爾，伸腳踢了白手兩下，「哎，哎，看夠了沒？」
「呵呵……沒看夠，沒看夠。」白手一臉壞笑。
「壞蛋。」
白手涎著臉問，「叫啥名？手機號多少？哪個大學哪個系的？」
常清揚哭笑不得，「你小子，是來送禮的還是來干壞事的？」
「二者兼而有之。」
馬上覺得不對，白手忙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常，這不是壞事。」
常清揚哼了一聲，「去你的。我女兒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能落在你這樣的壞蛋手里。」
白手搓著雙手，呵呵直笑，「他娘的，就是有點別扭。老常，老丈人，這改口有點難啊。」
常清揚也無奈的跟著笑，「好了，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白手這才收起笑容。
「老常，主任那里，我不敢去。這里是兩份，其中一份，麻煩你替我轉送給主任。」
常清揚又是一陣笑罵，他這個收禮的，還要幫著當一把送禮人。
白手不好意思，他今年才接近主任，怕主任不收。
而且禮太輕，就是一點海貨，可以說是禮輕情意重。但反過來講，與同行們相比，實在是太過寒酸。
常清揚點點頭，算是接了轉送這活。
「小白，听說你搞了一個《騰飛地產開發總公司一九九六年工作計劃》？」
「得，算你老常消息靈通。」
白手從包里拿出《工作計劃》，遞到常清揚的手上，「正好，我就想讓你給點評價。」
常清揚戴上老花眼鏡翻看起來。
十分鐘後，常清揚嘆道︰「你這是自己給自己設了一個賭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