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知道常清揚的意思。
他是大戶,還是第一大戶,他要是想把地炒起來,可以說輕而易舉。
現在的地價繃得太緊,只要他把手中的地拋向市場,地價必定大跌。
要知道,有很多同行盯著白手,等著出手呢。
白手還能把地價往上拱,只要他繼續收購,甘當接盤俠,那些想拋售的人就會緊密配合。
因為白手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以他的號召力,他能撬動全上海一半的土地。
白手心里明鏡似的,他知道他該怎麼做。
都是聰明人,常清揚也是點到為止,起身走人。
要是明確要求白手,那就不是朋友了。
但白手叫住了常清揚,「老常,你急什麼。你說完了事,我的事還沒說呢。」
常清揚坐回到沙發上,「姓白的,你可真會抓機會。」
「老常,我想把存在國外的錢,拿出一部分轉回國內。可現在有了新規定,不能直接轉回來。需要市金融辦同意,央行上海分行經辦。我呢,央行上海分行已經同意了。但市金融辦那邊,我說不上話。」
常清揚問道︰「你改主意了?你不是公開宣揚,從此以後搞負債經營嗎?干嗎又把錢轉回國內?」
白手呵呵一笑,「我那是騙人的假話,誰信誰是傻子。」
常清揚又是一陣笑罵。
白手臉皮厚得很,「兵者,詭道也。老常,我要是都說真話,我在上海灘就混不下去嘍。」
肖長河哈哈大笑,「小白,你這話我贊成。」
常清揚臨走時,答應幫白手向市金融辦打招呼,「不過,你別指望百分之百啊。」
白手聳了聳雙肩,「那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我要是沒錢了,說不定會把地賣掉的。」
「你敢。」常清揚狠瞪白手一眼。
「我敢。」白手笑道。
常清揚走了。
肖長河意猶未盡,留白手多坐一會。
「哎,你真的不會拋地?」肖長河問道。
「老肖,我不傻,我也是個能顧大局的人。我要是攪動土地市場,讓地價崩盤,非被秋後算帳不可。恐怕到那時,上海灘就沒我的立足之地了。」
「聰明。」肖長河沖著白手豎起大拇指,「我還替你擔心呢。小白,地價不能崩。但你一個人,不一定穩得住。」
「你有什麼建議,老肖?」
肖長河說道︰「你找找你那幫朋友,我也利用我的身份,找一些老板聊聊。你我雙管齊下,應該能達到一定的規模,從而把地價穩住。」
白手有點意外,肖長河這次有點積極。
「老肖,有人給你布置任務了?是老常嗎?」
肖長河不隱瞞,「是主任,我歸建委管。」
肖長河告訴白手,主任找他談過話,今年底或明年初,把他副處級的副字去掉。
白手理解,老肖不容易,「老肖,我這邊,你盡可放心。」
「小白,我先謝謝你。」
「哎,你要再說謝,我就不干了啊。」
「朋友,朋友。」肖長河急忙改口。
白手回到公司。
剛在辦公室坐下,大板台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是哪位?」
「听你的話,把整個辦公室翻了個個的那個人。」
是市五建老總余晨華。
余晨華的辦公室,因為白手的那個「風水」學說,而做了全面的改變。
還別說,因為心理作用,也因為運氣,最近的余晨華活得有滋有味。
「小白,出來一起吃午飯。」
「什麼地方?」
「你挑。」
「近水樓台,到我隔壁的鐵路茶莊來,我請你。」
「哎,茶莊有飯有菜有酒嗎?」
白手笑道︰「我的余大總經理,如果你認為茶莊里只能喝茶,那你就太落後了。」
「好,我馬上過來。」
等余晨華趕到,白手都快喝了半壺茶了。
余晨華連聲抱歉,說路上耽擱了。
「老余,看你精神飽滿,滿臉紅光,就知道你最近過得不賴。」
「哈哈,這全拜你所賜。」
「你少來。」
余晨華道︰「真的,你在市一建搞的企業改制,我們市五建也搞了。效果很好,人均勞動生產率,比改制前增長了百分之七十幾。」
白手道︰「這算什麼。老余,你一定有喜事,比較大喜的事。」
余晨華有點吃驚,「哎,你看出來了?」
「呵呵……喜不自禁,掛在眉梢。」
「你真神了。」余晨華壓低嗓音說道︰「組織部門找我談話了。過了今年最後兩個月,我可能要離開市五建了。」
「好事啊。去什麼地方?去什麼地方?」白手替余晨華高興。
「不離本行。建設局,副的。」
「恭喜恭喜。老余,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喝過茶,白手問道︰「老余,你調走了,誰接替你當市五建的總經理?」
「這得由局里定。」余晨華道︰「不過,我推薦了我的副手,估計問題不大。」
「老余,我希望與市五建的愉快合作繼續保持。」
「一定,一定的。」
二人說到這里,還鄭重其事的握手。
余晨華也以茶代酒,回敬了白手一杯。
「小白,今天約你,還有一件事。」
「哦,你說。」
余晨華沉吟著說道︰「就是關于最近的土地行情,我有點吃不準,想听听你的看法。」
果然是這個事。
白手躊躇了,因為這是生意,對面的余晨華,現在的身份是同行。
「老余,你有市里的關系,消息靈通。我想先知道,市里是什麼意思。」
余晨華說道︰「市里有兩個動向。一是擔心土地價格崩盤,二是想出手干涉,又怕被人指責是在干涉市場。」
白手點了點頭,「那麼,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說實話,沒有想好,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白手笑了笑,「你們市五建,現在手頭有多少地?」
「你有多少?」余晨華反問道。
「我不瞞你。不包括浦東新區,八千五百多畝,這個多多少,我不清楚。」
余晨華這才說出實話,「今年五月前,我手頭只有兩百多畝。六月七月八月,我們收了九百多畝。現在算了一下,大概一千兩百畝。」
「老余,你們市五建發財了。」
「哎,現在該說你的看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