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看著方既白,長得太像他了,心里不禁感嘆造化弄人。
特別是那雙眼楮。
「我忘了,你叫什麼名字?」白手故意這樣問。
「我叫方既白,小名小白。」
小白有點猶豫,大概他也看出來了,這個白叔長得很像自己。
白手差點噴出口水。
姐,這也太直白了。
不過,白手轉念一想,與名字無關,與長相有關,因為長相是騙不了人的。
白手起身,帶著丫丫和小白來到車邊,從車里拿出兩包上海特產。
姐弟倆接過上海特產,都說了聲謝謝。
白手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倆去吧。」白手說了一句,回到躺椅邊坐下接電話。
電話是好朋友、發小兼老同學陳亮打來的。
與白手不同,陳亮一直在家鄉發展,以前當鐵匠,後來做五金生意,從零售到批發,高峰時銷售額佔到全縣的五分之一。
「亮子,你怎麼樣?我剛從上海回到家里。」
「嘿嘿,我就在你家門外,我都看得到了你的兩輛大奔馳。」
「狗日的,還不滾進來,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啊。」
「方便嗎?」
「罵我是不。」
陳亮鬼鬼祟祟的進了院子。
白手嚇了一跳。
因為陳亮的打扮,絕對像一個清潔工人。
「你……哎,你這是什麼情況?」白手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唉,一言難盡。」
陳亮拿起白手擱在凳子上的香煙,抄了一根叼上,再拿打火機點上。
猛抽幾口,陳亮嘆道︰「還是大中華香煙好抽啊。」
「能說了吧。」
「有吃的嗎?」
白手起身,要去屋里拿吃的東西,走幾步又折向車邊,打開車門,拿出一包上海特產,扔向了陳亮。
「我從上海帶來的,先頂頂餓吧。」
陳亮像餓狼似的,撕開包裝袋,也不看是什麼食品,抓起來就往嘴里塞。
白手關上車門,想了想,又打開車門,打開一個旅行包,從包里拿出兩萬塊,塞在羊毛衫里。
「亮子,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離婚了。」
「這我知道啊。可離婚了,也不能搞得這麼狼狽吧?」
白手的這個發小,是自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
陳亮結婚很早,二十三歲就當了爹。可鬼使神差,老婆連生三胎,生的都是千金。
農村人,可以生二胎,生三胎要罰第三胎。
陳亮也算百萬富翁,他罰得起。
關鍵在第三胎,是一炮雙響,家里總共四個千金。
陳亮三代單傳,父親渴望抱上孫子,陳亮自己更想。
于是,陳亮在外面包小,事情也做得相當秘密,小的懷上了,私下檢測是個男的。
可高興之余,事情也徹底敗露。
老婆及其娘家一怒之下,提出離婚。
陳亮是過錯方,離婚時財產損失巨大,他幾乎是淨身出戶,五金生意全歸老婆。
更要命的是,陳亮的老丈人,在溫橋街是頭面人物,也是生意人,陳亮在溫橋街待不下去。
陳亮只好帶著父母,還有四個千金中的雙胞胎,來到市里開了一家五金店勉強度日。
那個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倒是為陳亮生了一個兒子。
但小的是外省人,生了兒子後不久,偷了陳亮進貨的五萬塊錢遠走高飛了。
現在的情況是,陳亮在父母的幫助下,努力養活兩個兩歲的女兒,和一個不到一歲的兒子。
三個孩子,還都沒有上戶口。兩個女兒,只要交了罰款,還能上上戶口。這個兒子,可能交了罰款也上不了戶口。
現在名義上說做生意,實際沒有本錢,每個月支出遠大于收入,日子過得狼狽不堪。
白手唏噓不已,三個最好的發小,童六子把自己從一個小老板,折騰成一個打工人,至今孑然一身。
陳亮倒是兒女雙全,可不知明天的日子是陰是晴。
也就是楊秋運,堅守祖傳的豆腐生意,本份做人,穩扎穩打,生活水平逐步上升。
「哎,老魏沒幫助你嗎?」白手問道。
樂清人老魏魏和平,是白手的朋友,也是陳亮的生意伙伴。
「幫了,我欠了他五萬塊,我哪還好意思向他開口。」陳亮苦著臉道。
「嗯,你現在的五金生意,你還能做下去嗎?」
「能,我畢竟在這一行干了十余年,人脈還是有的。老魏那邊,他也說過,那五萬塊可以先欠著。他願意給我供貨,但必須是現錢。你是知道的,現在做生意,欠帳是約定俗成。所以,我現在就缺一筆流動資金。」
白手笑了笑,「需要多少?」
「至少五萬,最好十萬。」
白手又站起身來,走到車邊,拿來八萬塊錢,連同兜里的兩萬塊錢,全都扔到陳亮的懷里。
「手……謝謝,我不客氣了,我給你寫借條。」
「別。」白手擺了擺手。
陳亮不解的看著白手。
「亮子,你幫過我,我也得幫你。我不要你還,但你記住了,僅此一次。」
「手,謝謝,謝謝。」
陳亮拿著錢和大半包上海特產走了。
白手救了陳亮。
在生意場上,特別是五金行業,陳亮還是吃得開的。
後來,陳亮的生意做得穩穩當當,重新闖出一片天地。
陳亮也有良心,一直感激白手,白手遠在上海,母親留在溫林,陳亮始終拿白手的母親當自己的母親對待。
這是後話。
白手感慨良久。
總的來說,他認為他與陳亮,還有童六子,已經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的人生相對簡單,他們只為自己活著。
而他不能,他不僅屬于自己,他還屬于騰飛集團公司的七千名員工。
最重要的是他屬于上海。
丫丫從屋里出來,走到白手面前。
「丫丫,你有話要對我說嗎?」白手問道。
「白叔,小白,小白他……」
白手微笑道︰「丫丫,你今年十六歲了,你讀高中了吧?高中生,已經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了,那就要堅定,要勇敢。」
丫丫終于鼓起了勇氣,「白叔,小白他不想叫你白叔。」
白手怔了怔,「那他想叫我什麼?」
「他想叫你爸爸,可以嗎?」
「真的?」
「嗯。」
白手激動,白手大喜,沖著屋里喊道︰「兒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