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有四個人。
除了許老黑和許二林父子，還有沙溢和鄭重好。
沙溢就是市建築協會的秘書長沙溢，他與許老黑私交甚好。
許老黑退出三陽公司後，許大林當家，對沙溢有所怠慢。
但許二林是個有心人，他與沙溢一直保持著來往。
鄭重好就是騰飛集團公司原來的那個鄭重好。
從騰飛集團公司離職後，鄭重好沒有閑著，作為職業經理人，業務能力過硬，不愁沒有人雇他。
先在王俊峰的俊峰公司干過半年，職務是副經理，王俊峰出事後，鄭重好退出了俊峰公司。
後來，市一建的賈明亮請過鄭重好，職務也是副經理。
鄭重好不願在國企待，礙于賈明亮的情願，只簽了個半年的臨時合同。
半年期滿，鄭重好退出市一建，中原房地產開發公司老板邱德銘主動找上門來。
邱德銘誠意滿滿，直接聘請鄭重好為中原房地產公司上海分公司的常務副經理。
這意味著什麼？分公司經理由邱德銘自己兼任，邱德銘又不常在上海，等于分公司是由鄭重好當家作主。
鄭重好不負邱德銘期望，干得很好。
邱德銘待鄭重好也很好，年薪三十萬，還配了一輛嶄新的桑塔納轎車。
許大林看不起鄭重好，說他是三姓家奴。
許二林卻很看重鄭重好，二人經常一起吃飯，成為密友。
這次喝茶，沙溢是許老黑邀請的，鄭重好是許二林邀請的。
許二林邀請鄭重好，許老黑還曾有過猶豫。
畢竟鄭重好是從白手那里離開的，離開得並不光彩。
交好鄭重好，就意味著得罪白手。
許二林和鄭重好做朋友，那是晚輩的事。
上輩不管下輩，這個理由相當充分。
後來許老黑又想，自己重新出山，難以回避中原房地產公司，那就索性大大方方的與鄭重好來往。
四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討論，誰是三陽公司爆雷的點火人。
有意思的是，四個人的判斷，有個共同的指向。
白手。
但是，對白手的懷疑程度又各不相同。
沙溢與白手的關系也不差，他對白手的懷疑相對比較客觀。
「我是這樣認為的。白手有膽量有能力干這種事，不過，我覺得他沒有動機。所以，他可能知道是誰干的，甚至還出過主意，但不會親自出面。」
許老黑的看法，比較接近沙溢的判斷。
「我也不太認為是白手干的。但又不能不懷疑白手，因為正如老沙所說，除了白手，還沒有第二個人有膽量沖我三陽公司下手。可動機呢？他又沒參與這次炒鋼大戰，他沒有動機啊。」
鄭重好在騰飛集團公司工作過，比許老黑還了解白手，「我認為，這事就是白手干的。但是，我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理由懷疑他。」
「小鄭，你說得具體一點。」許老黑道。
鄭重好道︰「這個人忒會裝蒜，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上，他豪爽大度，實際上，他極度自私。可以說，他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也就是說，沒有好處，他絕不會做，更別說幫助別人。」
郭二林問，「你是說，他那幾個朋友炒鋼吃了虧，讓他幫忙搞三陽公司，他也不會出手幫忙？」
鄭重好點了點頭，「以他的性格和自私，絕對不會。在他眼里，朋友是暫時的，利益是永遠的。他沒好處，他肯定不會出手。」
「白手的自私，我也是有體會的。」許老黑道。
沙溢問許二林，「小許，你那邊有什麼情況？」
許二林道︰「我派了不少人去查肖洪濤，也通過側面，向騰飛集團公司的人打听。結果就是，白手與肖洪濤確實沒有任何來往。既沒有業務關系，也沒有私下往來。」
沙溢點著頭道︰「現在的問題是，要麼是白手干的，要麼是肖洪濤干的。那麼白手與許大林有沒有矛盾，肖洪濤與許大林有沒有矛盾。」
鄭重好問道︰「先說白手。大林與我交好，三陽公司與我中原公司關系密切，白手會不會因此而對三陽公司出手？」
許二林道︰「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許老黑緩緩的搖了搖頭，「可能性有但很少。在這方面，我倒是相信白手的為人。三陽公司與中原公司，大林與小鄭，並沒影響到騰飛集團公司的利益，他幾乎不可能主動出擊。當然，如果涉及到他的利益，他是肯定會搞事的。」
沙溢嗯了一聲，「那肖洪濤和大林呢？他們有什麼過節嗎？」
許家父子互視一眼，沒有馬上開口。
鄭重好趕緊閉嘴。
這個問題太尷尬。
肖洪濤與三陽公司生意往來頗多，但有一個問題，卻讓肖洪濤和許大林幾乎沒有私人來往。
許二林告訴沙溢，他妹妹許麗英與肖洪濤保持著長期的不正當關系。
開始的時候，許大林當面勸說，當面警告，但沒有效果。
後來，許大林找人把肖洪濤揍了一頓。
雖然沒有起到阻止的作用，但揍得太重了點，讓肖洪濤在醫院里躺了小半年。
許二林由此推斷，這就是肖洪濤對許大林進行報復的根本原因。
討論來，討論去，大家把肖洪濤列為唯一嫌疑人。
白手存疑，但基本上被排除了。
討論結束，也結束喝茶，大家各回各家。
沙溢心里不踏實。
他固然與許老黑私交甚密，但與白手的關系也是太好。
兒子所在的學校增添教學設備，需要企業贊助，沙溢試著在白手面前說了一句。
白手二話不說，轉頭就派人送去三十萬塊，還特別要求保密。
僅憑這一件事，就足以讓沙溢感佩萬分。
如此議論並懷疑白手，好像不太妥當。
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早早的，沙溢就去市住房委找常清揚。
常清揚是沙溢的恩人。
听了沙溢的敘述，常清揚笑了笑。
「議論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許老黑家的事，我也听說了。關于三陽公司爆雷，要讓我判斷，我也會認為是白手干的。」
「謝謝老領導的理解。」
常清揚表面從容，心里卻波瀾起伏。
送走沙溢，常清揚立即給白手打電話，「你小子，馬上滾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