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白沐夏其實也明白他的未盡之意，大約就是她們的運氣不好吧。
孫醫生將手術風險通知單放在了她面前，「手術前，有些情況是需要你提前知道的，介入手術的安全性要比傳統開刀手術高上許多，可是也有十分高的凶險性，一旦導線穿進血管里面，會有刺激到血管的一個影響，如果在手術當中血管瘤直接破裂的話，很可能會導致腦部的大量出血，有極大的可能搶救不過來。」
白沐夏的雙手微微收緊，臉色蒼白如紙。
孫醫生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剛剛我說的是最壞的一種情況，佔比大約在百分之三左右。其他的風險類似于出現偏癱的情況，還有……」
白沐夏的手攥緊又松開，如此反復了幾次，一張小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只有一雙眼楮微微發紅。
孫醫生將手術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說了一遍，「這些都是比較壞的情況，不一定會出現，但作為主治醫生，我是需要都跟你通知到位的，我希望這點你可以明白。」
白沐夏點了點頭，「孫醫生，我知道的。」
「那我需要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嗎？只是你要盡快的做準備，畢竟腦部血管瘤是非常有危險的事情，它存在隨時破裂的可能性，一旦破裂之後再去動手術，危險性是直線提高的。」
白沐夏低垂下眼簾，過了一會兒，才拿起筆在後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不用考慮了，這些風險……」
她握著筆的手微微發顫，十分艱難的才說出後半句話︰「……我全部接受！」
三年前替林美然做這個手術的人就是孫醫生，所以孫醫生是知道白沐夏的一些情況的，知道母女倆相依為命，對彼此都十分重要。
「沐夏，我跟你提一句，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這一次林女士血管瘤的位置十分凶險，這個手術由我來做，我把握不是很大，大約只有百分之五十就算好的了。你要想提高這個成功率，可以請醫生過來飛刀，我可以做個中間人幫你聯系試試看，可是飛刀的額外費用要增加三十萬左右。」
三十萬！
白沐夏目前湊到的這一筆手術費用，還是方曉柔幫的忙，另外的三十萬，她根本沒有任何的頭緒！
「孫醫生，那如果請其他醫生過來飛刀的話，你估計手術的成功率可以達到多少？」
「百分之六十五。」
一個是百分之五十，一個是百分之六十五。看似提高的並不多，可是涉及到的卻是林美然的性命。
所以，白沐夏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就下了決定。
「孫醫生，麻煩你幫我聯系吧，錢的事情，我會盡快準備好的。」
孫醫生點了點頭，「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夠不夠？畢竟林女士這個情況，最好是要早點動手術的，時間拖遲了的話，發生危險的概率也會相應增加。」
三天？白沐夏的眼角微微縮了一下，但還是咬著牙點了頭，「好，我知道了。」
……
從孫醫生的辦公室里出來，白沐夏去了一趟衛生間，用冷水潑了潑臉。
她看著鏡子里映照出來的身影，臉色相當糟糕。
白沐夏深吸了口氣，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盒腮紅，沾染了一些，在自己臉上暈染開來，這樣一來，她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
她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這才回到了林美然的病房里。
房門才剛剛推開，林美然立刻就朝著白沐夏看了過來，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她。
白沐夏笑了起來，「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干嘛呀？」
林美然卻沒有任何笑意，「哭鼻子了啊？」
她的眼眶還有些發紅，顯然是偷偷的哭過一場了。
白沐夏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我這是喜極而泣，你終于可以動手術了，哎呀！我以後呢終于不用照顧你了，也該是時候換作你來照顧我了。」
林美然笑了起來，「就讓你照顧我多久？你就給我擺臉色看了哈！」
「誰說不是呢？」白沐夏也跟著笑，「吃不消了嘛！」
林美然握住了白沐夏的手，她的手心發涼，顯然，情況沒有她面上的雲淡風輕。
「夏夏，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白沐夏不可置否的望著她，她又說道︰「你不然先答應我吧，我再跟你說。」
「你知道肯定不行的。」白沐夏毫不猶豫地說道。
林美然忍不住嘆了口氣，「夏夏，其實媽媽是個病，我都打听過了，其他人也有選擇做傳統開刀手術的，成功率挺高的，沒有那麼危險，不然我們就不要做那個介入手術了，中華兒女，傳統一點不也是挺好的嗎？」
「一點都不好。」白沐夏冷著一張臉，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你動都不要動，媽，我說過的，你在，我不找白家的那些人麻煩，可但凡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以後沒人管我，誰知道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了？」
白沐夏的鼻子微微發酸，這哪里是什麼介入手術和傳統手術的區別，林美然在乎的不過就是介入手術的費用比傳統手術要高了好多倍而已。
她其實最明白林美然心中的顧慮，林美然是害怕萬一手術失敗的話，她是連錢都留不下了。
可是對白沐夏而言，林美然的生命，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林美然還想再勸幾句，可是對上白沐夏那雙微微發紅的眼楮，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頓住了，她最了解自己的女兒，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白沐夏一定會找白家的人報復的。
她倒不是擔心白家的人會如何，她只擔心自己的夏夏會出事。
「好啦！介入手術就介入手術，我都听你的。」
林美然拉住了白沐夏的手，牢牢的握住，她直視白沐夏的那一雙眼楮，「那你也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你都得好好的。」
白沐夏扯了一下嘴角，「答應不了，沒你看著，誰知道我能不能好好的？」
林美然忍不住皺眉，「你就不能讓我安生的……」
「不能！」白沐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惡狠狠地說道︰「有我在，你這輩子大概都安生不了了！」
林美然垂眸，過了一會兒，才咕噥了一句︰「你呀，就是個討債鬼！」
白沐夏沒有反駁，她就是想讓林美然對她放心不下，免得她太放心了自作主張。
……
醫院的探視時間已經到了，白沐夏剛才病區關門之前，從醫院里出來。
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掛不住了，三天，三十萬的缺口，她怎麼辦？
白沐夏在醫院里的長椅上坐下，夜色清冷，她覺得渾身都泛起涼意，不由的縮了一下肩膀。
她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的手，她沒想到的就是白復生，當年林美然和白復生離婚的時候是淨身出戶，三年前，白復生又以一大筆的彩禮將她賣給了袁家，所以，她要是找白復生討要這三十萬，是不是天經地義？
只是林美然一向不喜歡她和白家的人來往，要是萬一讓林美然知道，三年前她被迫的和袁厲寒結了婚……
林美然現在的身體情況，是根本受不了刺激的。
只是，她早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白沐夏拿住手機，找出了白復生的電話號碼，遲疑了許久，才撥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白復生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你好，請問哪位？」
白沐夏不自覺的抿了一下嘴唇，「白沐夏。」
話筒里安靜了一聲，傳來了白復生的笑聲，隨即他陰陽怪氣的說道︰「難得啊，怎麼袁三少夫人還能想得到給我打電話，我這簡直就是榮幸之至啊。」
白沐夏的手指蜷了蜷，「能給我三十萬嗎？算是我給你借的，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不會跟你借太久的時間。」
白復生一愣，什麼時候听白沐夏這樣低聲下氣跟他借錢過？
這樣說也不夠準確，畢竟這樣的事情三年前是發生過一次的。
白沐夏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能答應替白謹心嫁給袁厲寒，他還收了袁家一大筆的彩禮。
「堂堂袁三少夫人缺錢，你這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嘛？我還指望著你對我孝順一二呢！怎麼你當時先跟我開口要錢？」白復生的語氣嘲諷至極，「該不會是你那個媽又出什麼事情了吧？」
白沐夏沒有否認，「就三十萬！最多是三個月，我一定會還你的。」
「林美然真出事情啦。」電話那頭的白復生忍不住笑了起來，「白沐夏，你到底是我女兒，我勸你一句，林美然就是一個累贅，你還是趁早放棄的好。所以這錢我有，但不好意思了，我不能給，這也是為了你好，早點擺月兌掉累贅，對你來說應該是一種運氣啊。」
白沐夏對白復生早就不抱任何的期待，只是如今走投無路，才想要問他借這三十萬，可如何都想不到，白復生不但不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白復生，三天之內，我要這三十萬。」白沐夏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
白復生冷笑出聲，「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你要我就得給，開什麼玩笑？還有，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你那個媽就是這麼教你的，你還真的是好教養。」
「我的教養如何不勞你操心。」白沐夏神色越發的平靜，「只是最近我听說白謹心和任慕年走的挺近，白謹心還成了什麼網紅營養師，你說微博上的那些人對白謹心的黑料有沒有興趣啊？」
白復生氣急敗壞，「白沐夏，你膽子倒是大了啊，你敢威脅到我頭上來！」
「你要是覺得這是威脅，那就就是吧！不過你最好是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
白復生噎住，他還指望著白謹心能嫁入豪門，以後他們也能沾光，怎麼會讓白沐夏敗壞白謹心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