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看清楚袁欽御的表情,袁二叔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凌厲。
他注意到在他說到「殺手」這兩個字的時候,袁欽御的眼神變了又變,臉上的神色更是精彩到了極點,唇角翕動,佯裝不知︰「什麼殺手?爺爺沒事吧?」
「老爺子身子骨硬朗,當然沒事。為了以防萬一,現在只要是看到個生人,他們都會大打出手。」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保鏢對他拳打腳踢完全是看到了生人的緣故。
可他袁欽御怎麼就算是個生人了?好歹也是袁家的大少爺,金尊玉貴了許多年,這些人怎麼可能不認識?
他氣得不輕,剛想反駁,又想到自己的來意,忙道︰「我要見爺爺!」
「今天老公館有人在。」袁二叔懶得跟他廢話,皮笑肉不笑︰「恕不招待。」
「誰?」袁欽御不甘心,他可是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設才過來的,哪能在沒見到老太爺的情況下就走?
為了袁家的那些財產,袁欽御也不知道買醉了多少回了,今天就得把這些問題都給解決了,否則他又要輾轉反側。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到老公館找老太爺的,他自然不願意就這麼走了,掙扎著站起來,堂堂正正地面對著袁二叔︰「二叔,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見爺爺一面。」
「你來也無非是為了錢。」袁二叔一向這麼直接,壓根不肯跟他多廢話︰「之前你爺爺承諾給你的那些也都已經給你了,後續不會再有。」
聞言,袁欽御徹底覺得沒了希望,臉色極差︰「如果我今天不是為了」財產來的呢?」
「那倒是怪了,不為了財產是為了什麼?千萬別說是為了你跟你爺爺之間多麼深厚的爺孫情,我不信這個。」袁二叔抬起頭來看著周遭的一切,心里有一種莫大的悲哀。
現如今他們袁家人之間感情淡漠,非要打感情牌,簡直虛假得可以。
看得多了,見得多了,袁二叔倒也不覺得這些有什麼難以接受,靜默地站在一邊,跟袁欽御眼神交匯的時候,都格外坦然。
被自家二叔戳穿心事,袁欽御的一顆心突突突亂跳,忙道︰「二叔何必把人這麼看扁了?我就算再怎麼不爭氣,也不至于缺錢的。」
袁家的子孫依然是不至于缺錢的,可是一旦離開了袁家,許多紅利自然而然也就蕩然無存了。
沒有人比袁欽御更知道這一點了,他揮霍無度,廣泛交友,全世界都有他的朋友,可都是奔著袁家才肯跟他當朋友的。現在簡直一個沒剩下。
為了給自己謀個前程,有個退路,袁欽御不得不跟自己的母親成為一路人,好好謀劃謀劃。
見他神色淒慘,袁二叔多少也有些不忍心,勸慰道︰「你還年輕,又打著袁家大少爺的名頭,再怎麼樣都好謀事業,何必非要執著于袁家的財產?當初老爺子的確是想著把不少財產分給你,但是你後續做了太多不體面的事情,這個就算是我不說,你心里應該也明白。」
站在院子里的白沐夏跟袁厲寒听了這一番話,面面相覷。
敢情事到如今,袁欽御對于他們袁家的財產還沒死心?
過幾天財產分配情況就要公示,這要是被袁欽御看到,豈不是要被氣死?
他背後就是蘇嬋娟,那是個狠人,指不定又要做出什麼事兒來。白沐夏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他們肯定不甘心。」
「爺爺的意思誰也改變不了,老公館跟海邊別墅附近都多安排了很多保鏢。」袁厲寒拉著白沐夏坐在一邊的搖椅上。
老公館總歸是安逸的,跟袁欽御現在過的日子比較起來,說是天堂也不為過。
袁厲寒沉著臉听著外頭的對話,只覺得十分可笑。
就那些私家偵探調查得來的消息來看,蘇嬋娟已經開始養小白臉了,這人可好,還盯著袁家的財產死活不肯松手。
吃相難看。
甚至都起了謀財害命的心思。
外頭的袁二叔越是跟袁欽御交流,越是氣憤,就差沒戳穿那人個蘇嬋娟的陰謀了。
「別費心了。」袁二叔睨著他,吭哧一聲︰「你以為老爺子人年紀大了,也就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們心里謀劃著什麼?那些殺手都招了,你爺爺心里就跟明鏡一樣。」
這話帶來的震動感讓袁欽御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這也不難猜到,老太爺現在到底知道多少事,他是袁家昔日的家主,是商海中的霸主,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他沒見過?
大概是一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把戲,一直按兵不動明,可能還想著看看他們這群人還有沒有後招。;
這次他登門,在老太爺那里,可能就是最愚蠢的行為了。想到這里,更是悔之不及,面紅耳赤,再也不願意逗留,剛想走,卻又被老太爺叫住了︰「告訴你那個喜歡搞事情的媽,別再費心搞這些有的沒的,老爺子什麼都知道,宜修的身世老太爺不追究,可不代表老爺子眼楮里能揉進沙子。」
袁宜修的身世?袁欽御听得一愣一愣,壓根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皺著眉頭︰「他的身世?有什麼問題?」
「當然是有問題的,他不是袁家的孩子。至于到底是你媽跟誰生的,我不好多說,不過你要是感興趣,倒是可以問問。」袁二叔急切地想要徹底擺月兌這個人,說些讓她覺得狼狽的狠話,好讓他就此消失,後續都不要再來。
唯一的法子就是讓他有羞恥感,只要有了羞恥感,後續這些事也就好進行多了。
果不其然,听到這話,袁欽御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二叔,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不想讓我們來分財產,也不至于說這樣的荒唐話。如果他不是袁家的子孫,爺爺會這麼重用他?爺爺那麼在意血脈的人,怎麼可能允許別人在袁家住著?」
這一切都讓袁欽御充滿了疑惑。
但心里卻知道袁二叔是絕對不會拿著這件事去胡言亂語的。
沒有誰比袁二叔更知道維護袁家的聲譽,這都涉及到秘聞了,藏得滴水不漏,袁欽御更是半點都不知道的。
看樣子這又是蘇嬋娟做的好事,袁欽御簡直沒臉站在袁二叔跟前,跌跌撞撞、頭也不回地去了。
那人一走,白沐夏跟袁厲寒才走出門來,看袁二叔一臉城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他們二人出來了,故作不在意地笑笑︰「談好了?」
「談好了。」白沐夏點點頭,應了一聲︰「爺爺說,只要我想好了要繼續拍攝電影,袁家肯定是支持我的。」
不僅僅是支持,還會給予精神和物質上的雙重鼓勵。
之前的爆破事故,已經損失了不少錢。白沐夏哪里還敢繼續從袁家拿錢出來?只想著後續能順利和平地完成拍攝,哪怕自掏腰包也是可以的。
「也好。」袁二叔有了心事,沖著他們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看樣子是有些後悔剛才說的那些話︰「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現在咱們這里也不太平。等以後回國了,應該能好點兒。」
見袁二叔那樣精神恍惚,白沐夏也不多話,跟著袁厲寒上了車。
——
不知路俱樂部。
在袁欽御回到俱樂部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失魂落魄,躺在床上等蘇嬋娟回來。
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去問,他從沒想過袁宜修不是袁家的孩子。老太爺那樣重用他,甭管是誰也想不出那人不是袁家的人。
當然,袁欽御更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盡管從頭到尾袁宜修都沒當過袁家的風雲人物,也沒什麼討論度,但是老太爺對他一直都是很好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俱樂部已經有了男男女女的笑聲。很快,袁欽御就听到了特德跟蘇嬋娟調情的聲音。
絲毫不克制,每一句話都切切實實地傳到了袁欽御的耳朵里頭。
「大概還沒回來,他這次是去要屬于我們母子的財產的。老爺子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古董,一門心思都想扶植袁家的繼承人。而且那些財產,都要看老爺子的喜歡,他想給誰就給誰,別人可沒法做什麼。」
聲音無比嫵媚,像是喝多了酒。袁欽御听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自己的母親說出來的話。
一直以來,蘇嬋娟在他面前,都是比較正經的形象,從沒這樣放浪形骸過。
他被震驚到了,心口發顫,不住地想著,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以前的蘇嬋娟到底是個好的,是個好母親,可是現在突然就成了一個蕩婦。
她不僅僅是公司的董事有關系,還有別人。
老天,為什麼袁慶榮一聲不吭,就這麼戴了許多年的綠帽子?這壓根不科學。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屈辱,難道不是?
特德低低地笑了兩聲,很明顯是對袁家的財產感興趣。
畢竟,外界都在傳,袁家的財產是享用不盡的。只要得到了零星一點,就能富貴美滿地過一輩子了。
在特德的一生中,從沒有交過這樣的好運。
「能要到財產嗎?之前還听人說,那位老太爺是很看重袁大少爺的。」特德的聲音有些刺耳,落在袁欽御的耳朵里頭,是帶著一絲絲刺激性的,讓他渾身發顫,迫切地想要沖過去給他一巴掌。
「這誰知道呢?」蘇嬋娟其實心里是有些明白的,知道這件事很難談成,但是在特德面前,刻意想要一些體面,又嬌媚地笑了兩聲︰「如果真的要到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夠了!」袁欽御實在是听不下去了,這些不堪的言論,叨擾得他想要逃,他沖出去,狠狠地給了特德一拳頭︰「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