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到半路,白沐夏接到了一則陌生通話。
她很少接听陌生來電,下意識就掛斷了。
可是那頭的人十分執著,又接連打了幾個。白沐夏又怕是哪位導演打來的,猶豫半晌,還是接通了。
「我是江忱,有些事,我想跟白編劇談談。」
江忱?江家人!白沐夏發愣,第一反應就是對方一定打錯了電話。
還沒等白沐夏開口,那頭的人又接著說道︰「關于袁厲寒。」
「什麼?」
「袁厲寒假設錦業那塊地皮的時候,因為操之過急,有很多步驟都有所缺漏,已經涉嫌違法了。」
江忱的聲音十分篤定,讓人听著就會不由自主地西安不高興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白沐夏心里一緊,想到這些日子,自己一直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壓根沒去過問袁氏集團的任何情況。
難道真的犯法了不成?
可是如果真的涉嫌違法,江忱找她做什麼?依著江家人的尿性,這個時候已經急匆匆地跑去找警察了吧?
此中有詐。
盡管白沐夏平日里有些沒頭沒腦,幾乎只知道寫劇本,但是只要涉及到這一系列比較敏感的問題,還是十分精明的,換句話說,別人壓根騙不到她。
她木著面孔,聲音柔軟且堅定︰「那江總裁找我的目的是?」
那頭的人顯然沒想到白沐夏會如此淡定,微微一愣,很快恢復如常,輕聲道︰「我想跟白編劇做個交易。要是這個交易做成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不會跟任何人說袁氏集團的事情。」
「江總裁,我不是無知幼女,你這些話誆不了我。」白沐夏壓根不願意跟著江忱的劇本走,心里對于江忱找她的意圖,也猜的七七八八。
無非就是為了他那未婚妻江思黛吧?他們江家人就是這樣奇怪,互相愛護,可關系卻又十分畸形。
听白沐夏這麼一說,那人更加尷尬,老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道︰「關于袁總裁跟安松筌的事情——發生在賭城的一些事,不知道白編劇可有興趣。」
聞言,白沐夏心里一緊,那種倉惶的感覺,又彎彎繞繞地回到了她心里,她是在意的,還是在意。
甚至听不得別人把安松筌的名字跟袁厲寒配在一起,刺耳。
「我的丈夫跟安小姐沒有任何關系。」白沐夏語氣強硬了許多,對于江忱的耐心,消失殆盡︰「希望江總裁以後不要再因為這些事情跟我通話,江家跟袁家的交情,一早就完了,難道不是?」
「靜安路75號,如果白編劇改變主意了,今天下午兩點鐘,直接過來就好。」
那頭只剩下一串盲音。
白沐夏呆呆地看著方向盤,心亂如麻。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被困住了,總是想著袁厲寒跟別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哪怕她一直都在給自己洗腦,袁厲寒是個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好男人,絕對不可能跟安松筌發生過什麼。
可是她的腦海中又一直都在回放他們緊緊抱在一起的幾秒鐘視頻。
有許多人跟白沐夏說過那是惡意剪輯的結果,可是在她的潛意識里,並不認同這種說法,甚至是保持懷疑態度。
等到了郭成金的工作室,白沐夏依舊精神恍惚。
朱元歌見她狀態不好,忙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就是早起的時候太猛了,有些頭暈。」白沐夏慣用這種理由,去躲避各種追問。
越是這樣,朱元歌越是覺得她不對勁。
好巧不巧,那些面試的人中,有不少討厭白沐夏的人,一看到她,渾身戰斗因子上躥下跳,說出來的話,也十分難听︰「我也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這種貨色,袁總裁到底是怎麼看上的?不過前幾天曝出來的那個長得十分美艷的女人,倒是很相配。」
「有些人就是技藝高超,別看其貌不揚,可手段高明。」
其貌不揚?朱元歌下意識地看了看白沐夏。
面上沒有任何脂粉痕跡,白皙且紅潤,一雙大而明亮的葡萄眼,睫毛長且翹,濃密一如兩把小刷子。小小瓊鼻,櫻唇,鵝蛋臉型。
最令人叫絕的是周身那種冷淡疏離卻又十分文雅淡然從容的氣質,甭管在哪里,她絕對是鶴立雞群,叫人不能忽視。
也就那些人嘴碎,為了貶低白沐夏,說出各種與事實各種不符的言論,只叫人覺著惡心。
「你們到底是來開大媽茶話會的,還是來面試的?還是說,覺得郭成金工作室這邊毫無規矩,所以口無遮攔,造謠生事?」朱元歌一早就看不慣這些人,沖上去,一通教訓。
到底是年輕小女孩,因有幾分姿色,平常在她們自己的那個圈子里,肯定時常充當小公主的角色,眾星拱月,讓她們眼高手低,不容許任何比她們還要嬌艷的花朵存在。
如果有,勢必言語攻擊,妄圖毀掉。
「我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其中一個高挑曼妙的女郎站起來,故作鎮定,想出風頭︰「白編劇靠著袁家,已經有很多福利了,不該還要纏著袁總裁不放。像是袁總裁那樣的人才,也要最好最年輕的女孩子來配。」
「年輕?要怎樣的年輕?我也不過才二十幾。」白沐夏幾乎不回應這些人的任何話,今天她心情不佳,只想回懟︰「可惜我丈夫並非有特殊癖好,這世上年輕的還有更年輕的。你們這麼喜歡逞凶斗狠,他是看不上的。要真想變相勾引,需要端莊自持。不過真正端莊的女孩子,應該也做不出勾引的事情。」
一番話把她們懟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剛才帶頭挑釁的那位更是滿臉淒惶,動了動唇,終究沒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只管坐在一邊,哼唧幾聲,不敢再猖狂。
朱元歌心里高興,拉著白沐夏進了自己的休息間。一進門就拍手叫好,那些女孩子,初出牛犢,十分猖狂。
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當真是什麼人都敢教訓,自私自利,叫人厭煩。
「也好,這次之後,我看她們還敢不敢亂嚼舌根。」朱元歌給白沐夏倒了一杯溫牛女乃。
這十有八九又是郭成金提前準備好的,滿滿一大保溫瓶。
「你平常就是太好說話了,讓那些人以為你沒有脾氣,所以敢言語侮辱。」朱元歌只要一想到那些女孩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就心生厭惡︰「年輕,長得稍有姿色,就敢拿著鼻孔看人了。」
「年輕嘛!」白沐夏笑笑,不肯多說話。
後續面試的時候,白沐夏甚至不帶有任何個人情緒,十分公正。
只可惜郭成金看不上那些人,挑選到後來,听見他悶聲道︰「連個花瓶也沒有。」
言下之意就是,這群人既無美貌,也無演技。
中午袁厲寒照舊來了,便當盒里有白沐夏最愛吃的紅燒大蝦,汁水很足,吃在嘴里,甚至有一種爆漿的感覺。
可是白沐夏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哪怕想著假意笑笑,也是很徒勞的。
「怎麼了?」袁厲寒看出了她的不自然,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深深地看進了她的眼楮里︰「出什麼事兒了?」
「倒也沒有。」白沐夏對自己深惡痛絕,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小氣又別扭,很叫自己難堪︰「公司一切都好?沒有生人造訪?」
意識到白沐夏問的還是安松筌,袁厲寒耐著性子,寬慰道︰「安保系統已經完善了,只要出現生人,立刻就有保安把她請出去。」
白沐夏听了,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一些別的什麼,鼓了鼓嘴,並不吱聲。
「夏夏可以跟我說任何話,提任何要求。」袁厲寒是享受這種感覺的,他可以明顯得感覺到白沐夏在吃醋。
這丫頭對待感情頗有些許木訥,能讓她吃一次醋,也忒難得了些。
越是這樣,袁厲寒越是覺得珍貴。
「算了,吃飯吧!」白沐夏看著他那樣認真的楊最,忽然之間什麼都不想說了,埋頭干飯。
袁厲寒還不死心,拉著她的手,搓哄道︰「夏夏之前明顯是有話要跟我說的。」
「今天的豬排沒有之前的好吃了。」白沐夏岔開話題,開始挑刺︰「有失水準。」
「真的?」袁厲寒湊過去就著白沐夏的那一排壓印咬了一口︰「我吃著差別不大啊!」
「是不是豬排醬放多了?」他又接著自己的話來了一句,明顯在幫著白沐夏雞蛋里頭挑骨頭︰「後續我一定改正。」
他實在是好,無可挑剔的那種好。白沐夏心里一「咯 」,總覺得自己這樣平凡的人,是沒辦法跟她做夫妻的,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了︰「厲寒,你擇偶沒有理想型嗎?」
「有。」袁厲寒目光灼灼,直直地盯著白沐夏那張小小面孔看著笑︰「是白沐夏。」
「喂!」白沐夏又好氣又好笑,很是不滿︰「是擇偶標準啦!」
「我回答了,我的擇偶標準就是白沐夏。不管是白沐夏的缺點還是優點,倒是我的擇偶關鍵點,這話回答的有問題嗎?」袁厲寒一臉認真,湊過去,親吻著白沐夏的面頰。
原本一切都很好,可等袁厲寒一走,白沐夏的世界忽然之間變得靜悄悄,她又想到了那個電話,想到了江忱說的那些話。
甚至于,她發了瘋的想知道,在賭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靜安路75號。
坐在里頭看時間的李實愈發不耐煩起來,他焦躁地走來走去,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眉頭緊鎖。
「你不是說她一定會來嗎?」李實橫了江忱一眼,一雙眼楮瞪得老大︰「現在都兩點十分了。」
「我也說了,白沐夏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未必會受騙。」江忱甚至是希望她不要來。
畢竟,她的丈夫是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