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厚道人

楚九冷靜下來看著鐘毓秀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對儒家經典的講解無人能敵。兒子想要繼承咱的衣缽,就必須集百家之所長。」

「你的意思學還是要學的。」鐘毓秀沉靜的眸光看著他說道,「你就不怕他講‘歪理’把兒子給帶壞了。孩子們現在可是純粹的很,天地君親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們說什麼,孩子們信什麼。尤其是帶著目的而來,別有用心之人。」

「我知道。」楚九輕撫額頭道,「所以我才頭疼,這用關鍵要怎麼用?」煩躁地搓搓臉,「女乃女乃的!」

看著他如此的煩惱鐘毓秀心疼的不得了,「別煩了,實在不行了,咱多關心一下兒子的課業,對于老師有疑問的地方,咱讓兒子自己判斷。」

「咱要是那鄉下土財主還真是得求著把兒子給送進去,考取功名,那真是光宗耀祖了。可咱走的路注定了不平凡,這培養就不能按照他們的路子,照本宣科的學了。」楚九目光凝視著她說道,「孩兒他娘,懂我的意思嗎?」

「懂!怎麼不懂!」鐘毓秀閃閃發光的雙眸看著他重重地點頭道。

「可是你知道嗎?我怕!」楚九黯淡無光的雙眸看著她說道。

「怕什麼?」鐘毓秀著急地看著他擔心地問道。

「你說那些皇帝的老師,那個不是飽學之士,名士大師,可特娘的,這朝廷說亡就亡了,你說這是為啥?」楚九指指自己的腦袋道,「咱想不明白,這皇帝的兒子為啥跟韭菜似的,一茬不如一茬。」緊皺著眉頭又道,「你說咱,窮小子一個,讀書認字那都是道觀里學的,他咋就拿下了四縣一府了。」

「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鐘毓秀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說道。

「就是想不明白,才害怕呀!咱倆可沒有任何的親族了。」楚九抿了抿唇道,「能信任的也就是這幫兄弟了,可現在兄弟也有了自己小九九。」

「這個我只能說說,並不知道對不對。」鐘毓秀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你說,你說,俺听听。」楚九看著她忙不迭地催促道。

「老話常說︰虎父無犬子。」鐘毓秀見他點頭道,「可這個不能說沒有,但很少。原因呢?父親之所以為虎,就像你來說,你所處的環境逼迫著你不斷的成長。為了生存你可以說吃一塹長一智,每吃一次虧對你來說都是成長。到現在已經成為你的本能。這些生活,教會你做人的道理。而我們的兒子沒有你的生活的經歷和體驗,所以很難得出相同的感悟。」

「吃的,喝的,穿的,都是咱們捧到他眼前的,不需要像我一樣去爭!」楚九深邃的雙眸輕輕流轉道。

「對!」鐘毓秀聞言點頭道,「還有一句老話,富不過三代,這皇帝傳兒子,兒子傳孫子,一代代都無犬子,所以到了末代時,這皇帝就變的特別的弱,根本就無力掌控了。」

深吸一口氣道,「我們翻開史書,這朝代更迭,讓我們看到的是,虎父經常出犬子,有時候,不但出犬子,還出喪子,敗家子,紈褲子弟。當兒子與父親沒有能夠保持在一個水平上時,兒子不會變成虎子,注定只能是犬子。還就像你說的跟韭菜似的一茬不如一茬!」

「這個要怎麼避免?」楚九發愁地看著她說道。

「當爹娘的狠得下心,好好磨練兒子唄!」鐘毓秀眨眨眼看著他說道,「跟著大儒要學,更重要的是……」想了想道,「該怎麼說呢!你們出兵之前不是有沙盤演練嗎?」

「是有這個,怎麼了?」楚九聞言恍然道,「我有點兒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咱和兄弟們對于打仗那真是只知道一窩蜂的向前沖,知道的也是淺顯的戰術,都是在一次次戰斗中,總結下來的經驗得失,下次不在犯同樣的錯誤。」呼出一口濁氣道,「咱教得更實在的,兒子不能保護的太好了,讓他單純的不知道人間險惡,反而反過來怪咱們心狠手辣。」

「至于季家真想當女圭女圭們的老師,得先過我一關。」鐘毓秀眼底閃著寒芒道,「四書五經我也不是白背的,是騾子是馬,也得拉出來溜溜。」

「咱都忘了娘子也是熟讀經史子集的,由善史書的。」楚九盈滿笑意地雙眸笑呵呵地說道,「在學問上比咱強。」

「我那都是紙上談兵,真到了實際應用中,跟你比差遠了。」鐘毓秀清透明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可是看書了可以少走彎路,咱一路可是跌跌撞撞的。」楚九眉峰輕挑地看著她說道。

「彎路也是經驗啊!」鐘毓秀明亮的雙眸看著他笑著說道,「這些彎路造就了現在獨一無二的你啊!」

楚九雙頰緋紅,不好意思道,「你不用哄我。」

「我哄你干什麼?在我眼里孩兒他爹,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呀!」鐘毓秀眸光真誠地看著他說道。

「咱還是想想那些‘名士’吧!」楚九轉移話題道。

「那些名士大部分都是吹捧出來的。」鐘毓秀聞言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道,「翻開史書看看,尤其是魏晉名士,有些甚至愚不可及,《顏氏家訓》里有一段是這樣說的︰建康令王復性既儒雅,未嘗乘騎,見馬嘶噴陸梁,莫不震懾,乃謂人曰︰正是虎,何故名為馬乎?連馬和虎都不知道,這就是魏晉名士風流。這些名士都是通過祖祖輩輩相互吹捧出來的。史書上,著名荊州名士黃香,就是那個二十四孝,黃香溫席的故事!因為小時候母親死了哭喪、給父親暖床,就被州郡舉薦為官,這時候他還沒成年。後來去京師求學,繼續受到追捧,號稱天下無雙。成年以後,很快就成為高官,官至尚書令。後來他去做地方官,搞得水災嚴重,被撤職。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因為拿皇帝賞賜和私財救濟災民,在史書上享有盛譽。身為國家重臣,個人名利天下無雙,政務一塌糊涂!他的兒子,則是大名士黃瓊。黃瓊和他的父親一樣,也是受到了大量追捧。這種互相抬轎的做法真是習以為常!花花轎子人抬人的沆瀣一氣,又因為權力而相互傾軋,勾心斗角。這些人相互吹捧,相互提攜子弟,隨著逐漸迭代,他們的能力越來越差。晉惠帝何不食肉糜,被罵了幾千年。其實晉惠帝還是很冤枉的。因為他們這幫人,通通都是何不食肉糜的混蛋。可誰讓晉惠帝是皇帝呢!挨罵也是應該的。」

「來來來,喝口水。」楚九提著火盆上的鐵壺,倒了些開水,又兌了些涼水。

鐘毓秀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放下茶盞,繼續說道,「那些名士既沆瀣一氣又爾虞我詐的手段,咱們普通人,都是沒有見識過的。相比于他們,咱們在生活中見識到的大部分也是,小偷小模的,偷雞模狗的,做買賣不實誠的,坑蒙拐騙的,這樣算下來這些小惡,簡直純潔得像花朵一樣。」冷哼一聲道,「認真說起來,咱們被騙被坑,損失的也只是個人點兒銀子,這些名士他們沆瀣一氣坑的是百姓,坑的是朝廷,最終將整個王朝給坑進去。」

「現在不是有了科舉了,改變了舉薦制。」楚九端起她的茶盞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道,拿著鐵壺又倒滿了水。

「我知道,這打破了世家門閥壟斷,讓寒門子弟有了希望。」鐘毓秀掰著手指看著他說道,「可這些寒門子弟考科舉的機會和這些豪強士紳子弟相比少得多。人家有錢還有機會上書院,無論見識還是學識都比寒門子弟好。」頓了一下又道,「這些豪強士紳即便是不學無術,但他們有錢也可以資助勤奮苦讀的寒門子弟。」

「這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楚九忙不迭的點頭道。

「這要是考上了,那肯定的報答知遇之恩吧!」鐘毓秀冷哼一聲道。

楚九莫名的想起來道,「這些被圈養的文人,手里拿著筆桿子,肆意的攻擊強勢打壓他們的皇帝。而軟弱可欺的皇帝,則被他們吹捧。因為沒人擋著他們撈銀子,最後這罵名還有皇帝擔著。即便改朝換代了,換身衣服咱們繼續、」

「對!」鐘毓秀聞言眼前一亮道,「認識很深刻嘛!」

「跟長生曾經淺淺的討論過這個。」楚九抿了抿唇看著她說道,「因為義軍的口號,耕者有其田,等于跟地主鄉紳對著干。長生怕他們的手里的筆桿子將咱罵的狗血淋頭,提醒我來著。」

「哈哈……」楚九忽然開懷的大笑。

這笑的莫名其妙的把鐘毓秀給笑的一頭霧水,「你這笑什麼呢?」

「我笑咱早做打算,自己培養人才,不至于沒有可用之人。雖然這之乎者也用的不太順,但在實際應用中可比那些只會之乎者也卻不狗屁不通的人強。」興奮地又說道,「再說了不會就學嗎?又不是笨蛋,他們能學會,咱也會!」食指蹭蹭鼻尖道,「至于那些文人,分而治之,拉攏、打擊,手段多的是。」

「你不怕他們造反啊!」鐘毓秀眼楮亮晶晶地看著他說道。

「從來都是農民起義,你見過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高高在上的文人造過反的。」楚九冷哼一聲道,「不是咱看不起他們,在人數上就不佔優,也只會耍耍嘴皮子。懷才不遇的,寫一些酸腐文章,或者寫文章做做白日夢,在自己的文章中那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呵呵……」鐘毓秀聞言搖頭失笑道,「你這嘴可真夠了。」

「跟他們那罵人不帶髒字,一肚子花花腸子,咱很厚道咧!」楚九不客氣地說道。

「哈哈……」鐘毓秀笑得直接攤在了他身上,「厚道人,厚道人。」

「咋了,咱不是厚道人嗎?」楚九將她給攬進懷里,生怕她笑的出溜到了地上,「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不喜歡那陰謀算計。」

「對。」鐘毓秀伸手攬著他的腰道,「直接擺明車馬,告訴他們來呀,不怕死的就來!現在直接先扔震天雷過他一遍。」

「嗯!」楚九笑著點點頭道,「真不明白燕廷放著好東西為啥不用。」

「人家有紅衣大炮,看不上這小玩意兒。」鐘毓秀微微仰著下巴,明媚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說起紅衣大炮咱可是饞的流口水,可惜想繳獲都繳獲不了。」楚九十分遺憾地說道。

「以後會有機會的。」鐘毓秀熠熠生輝的雙眸看著他鼓勵道,突然想起來道,「你說這紅衣大炮長生兄弟會做嗎?」

楚九聞言瞳孔震動,隨即搖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不過就是長生會做,咱也做不了。」

「為什麼?」鐘毓眨眨眼詫異地看著他說道。

「沒有鐵啊!光那破筒子就需要多少鐵疙瘩。這震天雷炸了,咱還得在用吸鐵石把它找回來。這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哪兒敢做紅衣大炮啊!」楚九看著她微微搖頭道,「不敢想。」

「要是能找到鐵礦,就可以想了。」鐘毓秀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說道。

「哦!這樣,咱得打下來更多的地盤。」楚九挺直脊背看著她說道。

鐘毓秀聞言星眸閃爍著晨光看著他說道,「這樣才有更多的地方日志可看。」

「對喲!」楚九笑著點頭道,耳听這更鼓響起,「喲!二更了,趕緊睡覺去。」

「你呢?」鐘毓秀站起來道。

「我不著急,在看一會兒公文。」楚九指指書案道。

「那好吧!早點兒睡。」鐘毓秀杏眸暖暖地看著他說道。

「嗯!」楚九提高聲音叫春桃進來,伺候娘子睡覺。

*

一輪圓月掛在幕藍色的空中,明亮皎潔的月色,一點兒都不妨礙人的視線。

唐秉忠出了大帥府,騎著馬疾馳起來,理都不理身後追著自己的徐文棟。

「秉忠,秉忠。」徐文棟拍馬追上來道。

「干嘛!」唐秉忠粗聲粗氣地應道。

「還生氣呢!」徐文棟討好地看著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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