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神色驚惶不安,緊盯女兒的眼眸,就怕蒙騙自己。
唐安握住她的手,緩緩道︰「阿娘不用擔心,女兒本身性情是如何?
別人瞧著我在武林世家中卻是如同閨閣小姐般溫婉嫻靜,實則阿娘應該知道的。
不過是沒有什麼不順意的,讓我想發脾氣都沒有。
但在那日、我既有武功,他們更是可能是殺父仇家,我如何會好言好語?
「阿娘,我雖是女子,可卻也有一番抱負,既如此,何必要拘束著自己,自然當快意恩仇!」
祝母眼看女兒眉宇一派意氣風發,沒有半分陰霾與憂慮,這才徹底放下了一顆心。
再定楮看著女兒一身不同往日裙裝打扮,身穿玄色長袍,縴腰束玉帶。
退去了玉簪朱翠,不過簡單玉冠束發,並非刻意做男子打扮,卻是一身沉穩內斂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祝母起初有些心酸,如珠似玉嬌寵的女兒要撐起這一個大家。
隨即又是自豪。
如此在沒了擔憂後,她一副想起什麼,「阿瑤你怎麼將你弟弟給打傷了?這些天來還沒養好!」
唐安眉眼盈盈淺笑消散了,冷若冰霜,余光朝窗外一掃,寒聲道︰
「那等不忠不孝、薄情寡恩、不辨是非且優柔寡斷之輩豈是我祝家之人!」
窗外登時一點碎響,唐安只做不理,而祝母就是大吃一驚下未曾注意到。
她握著唐安的手抖了一下,「瑤兒那是你弟弟,你怎這樣說他……」
「阿娘,他不是。他已經知道自己身世了。」唐安直接告知道。
祝母又是心下一驚。
但聯想到婚禮之時對方擋在負心漢和魔教妖女之前,再被女兒揮鞭打飛,女兒多天以來都未曾關懷過一字半句。
她慢慢鎮定下來,一時不語。
唐安問道︰「阿娘可是看過他了?」
「看過一次。」祝母嘆氣道。
「我滿心擔憂你是不是求急練功練的走火入魔,眼看他雖然受了好大一通折磨,但到底性命無疑……」
唐安便再道︰「那阿娘是相信他還是信我?」
「你這孩子!阿娘到底只有你這一個寶貝閨女。」
祝母輕輕拂過女兒墨黑鬢發,溫柔的肯定道。
「阿娘,那麼祝明恩的事您就不必多管,祝家從未欠他,他卻是非不明。
我是真做他姐姐對他好了整整十三年,卻抵不上他近些年來才認識的親姐姐。」
「你說那妖女是他的親生姐姐?」祝母略顯驚詫。
唐安冷笑道︰「不錯,原來是魔宗余孽,怪不得養了十三年還養不熟,果然是骨子里就是白眼狼!」
祝母眼看女兒這番刻薄模樣,張口想讓約束一二,但轉念一想也的確沒錯。
魔教中人根子里就是壞的,否則怎會養他十三年卻恩將仇報。
當日對待自己如此好的姐姐受那等深仇大恨,起初未曾出來,後來卻是維護妖女。
祝母本來在意的神色也就淡了,只道︰「阿娘幫不了瑤兒你什麼,只能不給你添麻煩,以後你有什麼事只放心去做。
阿娘只要你保重自己身體,切記什麼都比不過你一人重要。」
唐安這便收了滿身戾氣,含笑答應。
房外的祝明恩那就本就蒼白的臉容更是煞白一片,他緊咬著嘴唇,雙手按過牆壁,踉蹌的逃出院子。
在一路奔向自己的院子,來往弟子和下人都是臉色有異,但到底不曾多說,都是恭敬的口道︰「小少爺好!」
祝明恩胡亂點頭,腳步虛浮地回到房中,便連忙轉頭將房門扣上,生怕被別人撞開。
再轉過身本來是想以身多擋住那似無孔不入的森寒冷氣入骨子,卻是撞到身後的傷口,痛的一聲低叫。
「嗚……」
雙腿發軟,撲倒在地,他緊緊蓋住臉。
「姐姐知道了……」
「我不是魔教余孽!」
「我沒有…我沒有刻薄不忠不義,我沒有姐姐!姐姐是我姐姐,我只是我只是……」
哽咽恐懼的呢喃聲不斷響起,夾帶無助的啜泣聲。
「見過家主!」
唐安闊步走到院外,威嚴的目光一掃,弟子下人都是上前拱手躬身。
她只冷淡一頷首,目光對準了一間正房,抬腳便是踹去。
跨過門檻,瞥過地下的一些水跡,銳利目光一掃,便看到里屋那被帷幔遮蔽嚴密的大床。
唐安眼風淡掃,身後弟子當即知意,兩人上前,一人掀開帷幔,一人便將床上瑟瑟發抖的人拉扯下來。
「姐姐!」祝明恩掙扎著抬頭望去。
「不要叫我姐姐,你沒這個資格。」唐安不加正眼相待,冷冷道。
「早在你為那賀家廢物和妖女向我求情擋鞭時,你我再無姐弟情誼。」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看他們快死了,受了那一鞭會沒命的,姐姐你不要生我氣!」
祝明恩全力掙扎出禁錮住他手腕的弟子,到底家主未正式發話,弟子也不敢真正傷了這小少爺。
所以被他掙扎著撲倒在地,連滾帶爬的到唐安面前,雙手直抖抓住了她的衣袍下擺。
「那在之前你偷偷模模與妖女相認,知道她與賀文軒的私情,你有過多少次機會提醒我?
我曾親手繡自己嫁衣,你也看到不知多少次,為何不曾多說?」
唐安當下自答︰「便是怕我知道,祝家早有防備,讓你的妖女姐姐搶婚不能得逞!」
厲聲一喝,在對方面如死灰之時,毫不留情一腳踹去。
十六歲不滿的少年生的粉雕玉琢,一看便是嬌生慣養,極受寵愛。
性子有些軟弱,對家人卻是帶些驕縱,尤其對上母親和姐姐又最會撒嬌。
本是個惹人疼愛的弟弟,卻到底成了一心向外的白眼狼。
原本軌跡可是在賀家與妖女相助下接任祝家家主,一心為他的親生好姐姐保駕護航呢。
全然忽視養姐的殺身深仇大恨!
唐安不給他掙扎哀求機會,冷聲命令道︰「拖出去,自此從祝家族譜中除名,我祝家再無什麼小少爺!」
正卷縮身子強制忍耐痛苦的祝明恩听到這冷酷地吩咐,如同雷轟于身。
淒厲尖叫一聲,便不管不顧又撲過去。
這次卻被已知家主用意的兩個弟子左右相持,任他拼盡全力,也自掙月兌不開。
「阿姐!姐姐,你原諒我一次,我以後再也不認她了——」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不知珍惜,我對你甩過一鞭和現在踹過一腳,毀得便是曾經十三年的姐弟之情。
還不懂嗎?你被逐出祝家,以後再見便是人人喊打的魔宗殘孽!」
唐安無情冷酷的目光落去,沒半分憐憫不舍。
「她是我親姐姐…我三歲時,望月魔宗被剿滅和她流落在外,我那時小、不知道自己身世,一年前她才告訴我。」
祝明恩涕淚縱橫,哽咽恐懼。
「我想問阿姐你,想問阿娘,但我怕、怕你們知道我知道了身世就不要我了…她看起來很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