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卷終章

多年前,津城,大胡同。

宋香菜挽著王太卡的胳膊,從這條街道上慢慢悠悠的逛。

這已經不是兩個人第一次來了,最開始還從這里遇見了一個牛鼻子老道,當時王太卡還三言兩語的給人說暈了。

不過上一次兩個人開開心心,這一次卻安靜沉悶了很多。王太卡緊緊抓住宋香菜的手,好像是怕這個人馬上會消失一樣。

宋香菜看了看王太卡,笑道︰「看什麼啊,不是你說來這里逛逛嗎?現在卻只看我了。」

王太卡露出苦笑,然後問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以後也不會,是嗎?」

「想那麼多干什麼。」宋香菜把腦袋靠在王太卡的肩膀上,笑著說道︰「現在在一起,不是很好了嗎?我們都很開心。」

王太卡像是有心事,也沒有說什麼。

宋香菜看到王太卡的表情,歪著頭給王太卡做鬼臉,可愛極了︰「略略略!嗷嗚!怎麼了?你怎麼了?開心點啊!」

王太卡咧咧嘴,剛想說什麼,宋香菜卻笑了,指著前面︰「你看,還在。」

那是一個舊書攤前面,之前兩個人來的時候,就遇見了一個道士,不知所謂的說著什麼。這一次居然還在。

王太卡和宋香菜到舊書攤前,擺攤的白胡子老頭在看書,身邊還跟著一個小伙子。

看到王太卡,那個擺書攤的白胡子老頭說道︰「你我記得你,你就是當初那個跟我說什麼‘陰陽兩極,人是第三極’的小伙子。我可真的是記憶猶新啊!」

王太卡早已經沒有了和這個老道磨磨唧唧的心情,擺擺手算是打招呼了。

「上次沒介紹,我道號天剎,天剎道人便是我。」這老道的態度和上次完全不同,之前是耀武揚威的,現在卻認真的很︰「怎麼樣?想看書嗎?我可以送你兩本也是熟人了。」

宋香菜奇怪的問道︰「你上次可不是這樣的哦。」

天剎道人說道︰「不一樣咯!他之前說的陰陽兩極,人是第三極的論法,真的是聞所未聞。道教和不是信佛,信佛的只有那幾個佛,沒得選。但道,每個人的道都是不同的。」

這天剎道人一看也不是什麼正經道士,說到一半居然還是挖苦起佛教來了。

王太卡心情不好,懶得多說,敷衍道︰「你上次不是說我什麼急于求成,走火入魔,是有城府的人,覺得我會變成那種心狠手辣的壞人,是你說的吧?故弄玄虛。」

王太卡拉著宋香菜就走,懶得搭理。

天剎道人盯著王太卡看了看,忽然追了上去。

「天剎道人對吧?有完沒完?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沒心情買你的東西。」王太卡很煩躁。

「我只是送你一個東西。」天剎道人從道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東西。

王太卡沒看那個東西,倒是對道袍的口袋有點感興趣。研究了一下,才把視線放到天剎道人的手上。

「好丑的鐘啊!」王太卡說道。

「這是鐸!無聲木鐸!」

天剎道人無奈說道︰「年輕人,多讀書吧!這是鐸。形如鐃、鉦而有舌,古代宣布政教法令用的。盛行于中國春秋至漢代。所謂鈴鐸、鐸舞。也是古代銅制打擊樂器。多用于軍旅。其形制略近于甬鐘,但比鐘小。柄短而呈方形。體腔內有舌或無舌。有舌者可搖擊發聲。舌分銅制與木制兩種。銅舌者為金鐸,木舌者為木鐸。《左傳‧襄公十四年》︰‘故《夏書》曰︰遒人以木鐸徇于路’。遒人,行令之官也。木鐸,木舌金鈴。」

「無聲木鐸,我知道了。打住吧!」王太卡和宋香菜互相看了看,都有點懵。

「我語文其實很好,但是你這麼說,我確實是听不懂。」王太卡嘆了口氣︰「還有,我不買你的東西。」

「是送你的。」天剎道人說道。

王太卡問道︰「有啥用嗎?開光了嗎?」

「那你找個和尚更合適。」天剎道人無奈的說道︰「其實這玩意沒啥用,只是我覺得你想什麼太極端,所以送你這個。道教里有啞謎,或者說偈語。這也是個迷。什麼時候你把這個迷猜透、悟透,說明你已經不在此山中,更上一層樓了。」

王太卡問道︰「你不會是想收徒吧?」

天剎道人搖搖頭︰「我還是之前的看法。你確實有悟性,可是你始終與道無緣。你的性格和你的想法好听的說就是特立獨行,難听的說就是極端。佛教說的嗔念靠,又說到佛教了,不好意思!」

看天剎道人這個樣子,也不是什麼正經道士。王太卡和宋香菜都沒當真。

「啞謎總要有個謎面,這無聲木鐸是一個,還有一句偈語,你且听好。」天剎道人隨手指了指街上走著的人,說道︰「一生萬日,一天萬遍。」

王太卡發懵︰「啥意思?」

「言盡于此!」

天剎道人把無聲木鐸一丟,轉頭就走,怎麼叫也不回頭。

王太卡看著老道士,眼中露出一絲冷色,但是想起宋香菜在身邊,又馬上收斂起來。

宋香菜笑著說道︰「要不然你就真的去當道士好了。」

王太卡臉色終于是變了,低聲問道︰「你還是想離開我?」

「沒有。」宋香菜笑了笑︰「別想那麼多。」

「你以為我這幾天,帶著你逛我們曾經來過的地方,是為了什麼?我就是想讓你在想離開我的時候,能想想我的好,或許你就不會離開了。」王太卡看著宋香菜,眼里帶著痛苦和渴求︰「我有什麼做的不好嗎?」

「你很好,真的。」宋香菜說的是真心話。

王太卡拉著宋香菜的手說道︰「我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怎麼樣,我都不知道我們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安卓

宋香菜勸慰的說道︰「你別瞎想了。你總是這樣,想很多沒有必要的事情。我們現在在一起難道不開心嗎?那不就足夠了?」

「不!」王太卡說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我們現在就是貌合神離,我甚至有時候想見你,你都是在推月兌。」

宋香菜︰「我沒有。」

王太卡看著宋香菜︰「別離開我行嗎?我真的很愛你,求你了!」

宋香菜不看王太卡,好像是有些煩了,說道︰「咱別這麼矯情,行嗎?」

王太卡沒想到宋香菜居然說出這種話,心里像是被差了一點,說道︰「我是不是阻擋你了?早知道,我當初就攔著你,不讓你去參加個舞蹈比賽。」

宋香菜錯愕的看著王太卡,最後抿抿嘴︰「我們,不是都有彼此的想法嗎?」

王太卡拉著宋香菜的手︰「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

宋香菜無奈的笑了笑︰「好好好,我不開你,我永遠也不離開你!可以吧?」

王太卡笑了笑,緊緊握著宋香菜的手,即使他听出了語氣中的欺騙、敷衍和漫不經心

當晚,兩個人的愛情小窩。

那一天,那一夜,王太卡像是發了瘋,甚至吃了藥。

即使說明書上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服用過多可能導致幻覺甚至是引發精神疾病,王太卡還是用了。

他熱血沸騰,他癲狂如魔,他瘋狂索取,他不知疲倦。

瘋狂到無法自控。因為他冥冥之中已經有了預感,即使自己不敢面對。可是想要走的人,怎麼才能留住?

所以!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的一次!

王太卡瘋狂的索取著,瘋狂的運動,一遍又一遍,甚至到眼楮發紅,渾身顫抖。

但是他不想停下,因為他還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不停,只要自己多堅持一點時間,那這份已經損失殆盡的愛情,就會苟延殘喘一點時間!

真的是絕望到骨子里了,到底是需要什麼樣刻骨銘心的絕望,才能讓一個人對愛情延續的希望,寄托在這種事上?

王太卡在瘋狂,甚至出現幻覺,感覺自己一會變得狂躁,一會變得壓抑。

但是他不肯停下來,他想著只要自己不停,這份愛情就還存在!

只要自己不停,這份愛情就還在!還被延續!

自己!不能停!

最終,當王太卡意識恢復清醒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床邊還有一個人余下的痕跡,但是那僅剩的余溫早已經涼透。

雜物被整齊的放好,桌子上東西也很整齊,干淨的衣服放在床頭,桌子上的一杯水已經涼了。

她好像只是出去買了個早餐,就像每天早上那樣平常。可是王太卡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

真正離開的人都是不動聲色,悄無聲息的,像平常一樣穿著每天的衣服,好像出去買了個東西,只是後來就沒在見到。

也許兩個人一起吃了無數頓飯,聊了無數次天,經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推心置月復,可到最後,離開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想想在一起那麼久的感情,說結束就結束了,該是多麼可惜。然而一段感情走到了盡頭,絕非突然的爆發,也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結束,在決定放手之前,一定也曾經歷過無數個死心的瞬間和失望的夜晚,一定也吵過、鬧過、爭取過。

只是因為還舍不得,所以一個人在寒風中堅持站了好久,直到最後終于心灰意冷。可是人到底是怎麼把往日愛到骨子里的情,變成那殘忍到極致的利箭呢?

一個人要很某樣很重要的東西道別,總需要一個儀式。可是她並沒有給這樣的機會。

王太卡怎麼也想不明白,宋香菜甚至連一聲說「再見」的機會也沒有給他。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里消失,或者說是抽空,破滅。王太卡躺在床上,像是一具尸體。他只感覺自己的情緒變得難以捉模,一會狂躁的想殺人,一會又抑郁的想去死。

房間一旦沒有人住,就漸漸變得像宇宙。人心一旦沒有人住,就漸漸變得像野獸。

掙扎著起身,虛月兌一般的王太卡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臉色蒼白,眼圈黑重,唇無血色,蓬頭垢面,如同野獸,心魔滋生。

看著頹廢的自己,無邊的孤獨和無助洶涌壓迫而來,慌恐不及,沛然不可擋。

一日則舊,情何以堪

(第十六卷︰阿爾伯特,完!)

(預告上部結局,第十七卷︰北海雪夜。文案︰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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