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驚魂貯木場

凌晨時分,一道帶有警醒之音的紫色閃電沿著漆黑雲層的縫隙滑了下來。和平小鎮之中,早睡的人們被驚醒,並跑到院子里,將衣架上的衣服全都收了起來。

就在他們抱著衣服沖進屋子里之後,大雨 啪作響,瞬間打落在地,無數人在此時嘆了口氣並慶幸地拍了拍胸口。大贊光明之神提醒的及時。

暴雨來臨的前夕,皮克也走到了貯木場的門口。

一道巨大的閃電將他眼前的情景照亮了一瞬,他陡然愣在了那里。

只見貯木場的一扇門板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窟窿,就像是被人用巨錘生生砸出來的一般。另一扇殘破的門板躺在地面上,上面滿是灰泥。

霹 !

又是一道巨大的閃電像是一條紫色的多腳蜈蚣從烏雲里逃了出來。

皮克看見了那扇躺在地面上門板上面的無數腳印。

家里出事了!

皮克心里一驚,短暫的沉默過後,立刻抬步沖了進去!他最先去的是祖父住的主樓!沖進屋子——入眼是一片混亂和破碎︰上好木料制成的實木桌子被掀飛了桌面;精雕細刻的古典椅子已經折了腿,正孤獨地趴在牆角的陰暗里;十余排兩人高的書架被整個推翻!無數泛著暗棕色牛皮紙制書本被扯得稀爛;天頂上的吊頂被捅下來了,手臂粗的巨大蠟燭被踩成了餅狀長條……

砰!

巨大的坍塌聲響!

那是通往二樓的回旋木梯從中斷裂了!

木屑與煙霧在整個空間彌漫著,皮克腦門上汗珠掉落下來,此刻,他的內心一片空白。

他踩著倒落在地上的書架向里面緩慢移動著。

啪!

一片木板被他踩得碎裂,直接吞噬了他半個小腿!

悉簌簌的灰塵激蕩,皮克揮手趕開面前的灰霧,將腿從碎裂的木板中拔了出來。

隨著他的動作,吱吱的聲響在他腳下響起,連綿不斷,持續不絕,聲音里夾雜的無比恐懼與對絕境的求生感,這使皮克停在了那里。

他翻開碎裂木板,不顧滿是木刺的斷裂木層,伸手向腳底掏去。

很快,一只毛茸茸的老鼠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對于這只老鼠來說,皮克應該是它眼里的光明之神,它殘破的前肢顫抖著,嘴里吱吱低鳴,仿佛做著最虔誠的禱告。

最後,皮克輕輕的將它放在了地面上,任由他瘸著腿逃竄拋開。

一個內心充滿善意的人從廢墟中救出一只絕望的老鼠,這個故事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稱贊的。皮克只希望,如果祖父和賴德遭遇危險了,也會有人從旁伸出援手。

眼淚緩緩從他的臉龐滑過,不再遲疑,他立刻沖向了那斷裂的樓梯,手腳並用,忍著脖頸處的撕裂感,他攀爬了上去。

二樓,同樣的混亂,同樣的殘破。

沒有光線,他只能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快速向前模索,終于,他來到了祖父的門前。

屋門是緊閉著的,走到這里,皮克卻是遲疑了,如果推開了屋門,看到他不想看到的景象會怎麼辦?

在渾濁的空氣之中,在絕對的寂靜之中,皮克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將手搭在了門上。

吱呀!

木制的屋門被緩緩推開。

皮克出現在了祖父的房間之中。

轟隆隆!

閃電劃過,雷聲響起。

皮克卻是呆滯在了那里。

他發現,屋子里空無一人!

古典棕色的被褥軟塌塌地躺在地上,整個床似乎都被撞地橫移了兩尺,斜斜地歪在那里,壁燈倒在地上訴說著屋子里之前發生過的混亂,一股帶著森然寒意的冷風從破碎的窗洞中吹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暴烈的雨聲。

祖父不見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皮克臉色蒼白地靠坐在了牆角,目光呆滯地看著一切。

「去找賴德。」這是朱天的聲音。

對!還有賴德!賴德一定會保護祖父的!

皮克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的,沖出了屋門,重新回來到了樓下。

此時,大雨傾盆,皮克希望多打一些閃電,這樣他就能看清房子里的情況了。

很快,皮克來到了賴德的屋子,依舊是漆黑一片,等了一會兒,屋外的閃電劃過。他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

還是沒有人!

他們去哪里了?

皮克急促地喘息了起來,他此時是真的驚慌了,大滴的汗水從他的眉間滑落,他覺得自己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恍惚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是為什麼……

祖父和賴德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難道光明之神要將他們在我身邊剝奪走嗎?听著屋外傳來的閃電聲響,他想從那聲響里分辨出來光明之神要向他傳遞什麼。

除了雨聲和雷聲,屋子里的一片都是靜寂的。靜的皮克可以听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是小公爵特朗‧撒茲。」朱天分析。

皮克沒有接話,他哭了,樂觀如他,這時也不禁絕望地哭了出聲。

「皮克,還有希望的。」朱天少有的出言安慰。

他絕望、悲慟、流淚,他聲音嘶啞地哭喊。

他感覺到空氣在面前凝固住,變成了實態的固體,使他極速地抽動著鼻子,也不能從中抽取一點點空氣。

身上全部的傷勢在這一刻發作,胸口的火辣痛感傳進了他的腦子里。但他絲毫不在意,因為在無形中,死神的大手已經攫住了他的心髒,仿佛在下一秒,他的心髒就會突地爆裂開來,將他帶進深淵。

仿佛有 癥般,他突然停止了痛哭︰「皮克,你听!」

哭聲又響了起來,他藍色眼楮迷離,黑色眼楮冷漠。「听什麼?」他絕望嘶啞著說,「讓……我听什麼?」

暴雨打擊地面的鼓點聲、撕裂烏雲的悶雷聲、隱隱怒號的風聲,還有……大黑腳!是大黑腳的叫聲!

「啊~哦……啊~啊~哦!」隨著他秉神靜氣,感覺到大雨中的驢叫聲越來越明顯。

猛然間,那股攫住了皮克心髒的大手瞬間崩潰,他的心髒舒張開來,又重新恢復了跳動。

砰!

近乎殘暴的,他撞開了擋在面前的木門,沖進了大雨之中。

巨大的雨滴打在了他的頭頂上,打在了他的眼瞳上,打在了他脖頸肩膀的傷痕上。

瞬間,他就被浸濕了!

恍惚中,他辨別了方向,瘋了一般的向著驢棚子沖去!

大黑腳的叫聲越來越明顯,還沒有走進去的時候,皮克的心就已經涼了一半!大黑腳陪伴他十余年,皮克當然能從那聲聲慘烈的驢叫中分辨出來某種情感。

那是絕望、無助、控訴還有憤怒!

皮克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大雨在頭頂消失了,大黑腳的叫聲迎面而來。

等他真正走進來的時候,大黑腳的叫聲也停止了。

他已經不知道今天到底受到了多少沖擊,那慌張混亂的狀態已經把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此時讓他看見他不想看到的事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承受得住。

但……幸好……眼前的一切讓他砰砰亂跳的心趨于平緩……只見他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緩緩向著里面走去。

「祖父!」他蹲下了身體,看著草墊子上那個蒼老顫抖的身軀,然後緩緩抱住了他。

蒼老的身體僵硬而呆滯,仿佛魔怔了一般瞪大了眼楮。「皮克……你回來了啊……」這是個驚魂不定的聲音,只見老人癱坐在那里,臉上紫青一片,身上的衣服更是破裂成了布條。他蒼老暗啞的聲音里帶著恐懼,更多的還是恐懼過後的憤怒,「也幸好,你之前沒有回來……剛剛那群人,真是太粗魯了,他們竟然敢在光明之神的眼皮底下動用暴力!我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光明之神了!你放心,皮克,祖父沒有事的。」他手中拿著一本厚厚地白皮書——通用神典。

「皮克,別哭了,你看這句話,」老人在黑暗中打開了光明神典,用那只枯瘦的手指在通用神典上滑動著,他一字一句地念道︰「一切都在光明之神的注視之下,一切都在信仰之光的輪回之中,動用暴力的人終會被暴力所吞噬。皮克,你看看這最後一句……」他表情虔誠,仿佛內心確信光明之神一定會為他降下神跡,去懲罰那些暴徒。

皮克僵硬地抬起了手,他想去觸踫那張蒼老面孔上的血污,卻停止在了那里。棚子外面,雨勢更加的急促,水流涌進了驢棚之中。「祖父,你的手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皮克反復檢查多次,確定老人手上的血並不是他自己的。

「等等……對了,賴德!」老人轉身看向身旁昏迷過去的孫子,臉上的憤怒已經是不能抑制了。「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不!如過我再年輕十歲,我怎麼會讓他們把賴德打成這個樣子。」老人的手按著他的孫子的身體,他要把那緩緩滲出的血液給壓回去。

黑暗中,賴德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完全沒有聲息。

皮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檢查賴德的傷勢。

只見,他額頭上纏繞的白色紗布已經被扯斷了,那舊傷還沒有完全愈合,隱隱有著撕裂的預兆,更嚴重的是他身上的新傷,一道一道劃痕在他的手臂上、小月復上、大腿上,劃痕不深,但數目極多!皮克粗略看起,看到了至少十余處劃痕!他的半個身子都被血液染紅了!

那些人動了刀子!

看到這里,皮克死死地咬著牙。冰冷的目光在黑夜中閃過,一道閃電劈下,他瞳孔中的無數血絲暴露了出來。

「祖父,我得先幫賴德止血,你現在這里忍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好……你快去!不用管我……」

來不及多想,他先將賴德背出了驢棚子,冒著暴雨沖進了自己的小木屋。

果然,這里並沒有遭受到破壞,算是整個貯木場唯一的淨土了。

「啊!!!」被放在床上的賴德發出了一陣痛苦的申吟。他的意識仿佛還是恍惚的,只見他口里喃喃念叨著︰「祖父……快!皮克……去救祖父!」

快速將一個木箱從床底拖了出來,皮克顫抖著拉出一大卷紗布。「祖父的傷比你輕一點,我現在必須先救你。」他用牙齒將紗布撕成了數條,然後又從木箱中取出來備用的抹雲草與抹花藤的粉末。

皮克動作迅速,卻稍顯潦草,他近乎粗暴地將藥粉傾倒在了賴德的傷口上,然後又迅速地纏上繃帶,只有這樣,才能阻止那些飛速流失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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