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戳心

安夫人忍辱負重這麼多年,這婆婆仍舊黑眼白眼瞧不上她。

事到如今,安夫人才是心如死灰的那個。

只是這一幕,竟是沈瀲完全沒意料到的。

他不過是將這一家子抓起來探探,誰料這一探,竟探出了一場大戲!

沒準,今兒真能有人招供呢。

沈瀲一邊思索著,一邊听著安夫人和安老夫人爭吵,誰料吵著吵著,突然——

「噗!——」

安老夫人竟一口血噴涌而出,不偏不倚全然濺在安夫人身上。

「祖母!」

「老夫人!」

安瑾瑜和元玉婉二人立刻起身上前相扶,但這時沈瀲卻不等了,道:「將安瑾瑜帶出來。」

他想提審安瑾瑜。

但沈瀲心里明鏡著,他並不了解安瑾瑜這人究竟如何,也不能完全相信顧相宜的供詞。畢竟顧相宜的城府比池映寒深了許多,沈瀲此刻只信他自己的判斷。

安瑾瑜在被沈瀲帶到牢里的路上,一言不發,就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沈瀲路上的時候同安瑾瑜有意無意的搭話,道:「我也是頭一次來這南陽,之前打探過公子的名諱。想來公子在南陽竟挺有名的。」

安瑾瑜輕聲苦笑:「無非是秀才中得早些罷了,不足掛齒。」

沈瀲笑了笑道:「公子謙虛了,听聞公子可不是中個秀才那麼簡單的事兒了。听聞公子前幾年上京參加詩會,還出過彩呢。」

沈瀲開口便是夸贊,但安瑾瑜的反應卻並不大,甚至不給予回答。

仿佛是個書呆子一般。

沈瀲見他不願同他多說,也自己將方才的話都圓了回去,道:「像我們這種糙人,最羨慕公子這樣文采好的,待在家里寫幾首詩、作些文章便好了,不像我們整日走南闖北,到處辦案,搞不好哪次都得將命折進去。」

听聞沈瀲說到這兒,安瑾瑜方才開口回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追求和志向。文人和武將各有所長,故而大人也有大人的好。」

沈瀲心里一驚。

這安瑾瑜非但波瀾不驚,反倒話語流暢。

沈瀲這時也帶安瑾瑜入了審訊間,示意安瑾瑜坐下,安瑾瑜入座時舉止也大方得體,給沈瀲的第二印象便是——外表斯文,滿月復經綸。

一時間,沈瀲還真不知究竟從何下手。

沈瀲只問道:「公子的家父呢?」

「前幾年病故了。」

「在此之後,公子可是與母親和祖母同住?」

「正是。」

沈瀲一邊做著筆錄,一邊繼續問道:「為何家里只有你們五口人?」

「父親病故後,母親將後院清了。」

「後院清了?這麼多年,那後院里沒個庶子庶女嗎?」

「沒有。」

「為什麼?你家里這麼多姨娘,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吧?」

「這一點,我便不知了,我從小主要精力都在讀書上,家里其他的事兒我都不怎麼知道。」

安瑾瑜自是不會告訴他,早些年家里亂得不可開交,哪個姨娘懷了孕,孩子都會被他生母扼殺,幾番之後,姨娘們自行學會避子,父親和母親幾度爭吵之後,父親很少再回家,他小時候不知生了什麼事,每天都坐在家門口等父親回來,有時候作了詩想同父親分享,父親也未能歸家看一眼。

只是那些陳年舊賬,安瑾瑜心知肚明,也將其爛在肚子里罷了。

沈瀲問了些安瑾瑜過往的事兒,但這人卻是怪著——除了關于背書學習的東西外,生活瑣事一概不知。

這種人,實則沈瀲見過。

有許多家族苛求家中嫡子閉關用功,最後教養出來的孩子走火入魔了一般,這一生都執著于科考,再無旁事。

在沈瀲看來,安瑾瑜有些符合這種畸形文人的特征。

沈瀲又問:「那在你看來,你母親秉性如何?」

「母親待我很好,平日里寒窗苦讀,皆是母親在旁噓寒問暖。平日里也十分孝敬祖母。」

「還有呢?」

「在我看來,我母親一直是個嫻熟的人。平日里沒有做過任何不妥之事。但我深知你們當差的辦案,問什麼我便答什麼,逾矩的事兒不能多說。」

安瑾瑜這番話,似是在暗示沈瀲什麼,沈瀲立刻道:「有什麼話你就說!」

安瑾瑜得了這話,方才道:「草民斗膽。草民總覺得這案子不可能是我母親所為。她平日里賢良,斷然不可能盜官家的鹽。」

沈瀲听聞安瑾瑜此刻竟為母親求情,著實有些困惑,順勢又道:「那這案子可就怪了。那我斗膽假設,如果是讓公子斷案,公子認為應是何人所為?為什麼要陷害你們?」

安瑾瑜道:「恐是平日里結下仇怨的人所為吧。」

「那你們安家和誰結過仇?」

安瑾瑜听聞,思考了一番後,搖了搖頭道:「那便不知了。無形中招惹了誰,我並不知情。」

沈瀲做著筆錄,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你認識顧相宜嗎?」

安瑾瑜:「!!!」

那猝不及防的一問,將安瑾瑜整個人心驚了一下。

好在安瑾瑜收得住神色,回道:「認識。」

「你跟她什麼關系?」

「以前談過親事。」

沈瀲這時停下筆,凝視著安瑾瑜的神色,方才面色平和的安瑾瑜,一談到顧相宜,終于按耐不住,神色上有了一絲波動。

敢情是沈瀲剛才問的都是些于他無關緊要、不疼不癢的問題了?

沈瀲好信兒的繼續問道:「談過親?有趣,同你這麼個在京城都出過名的才子談親……那怎麼黃了?」

「說來話丑。她同我說,定親前夕,她突然看上池家的二公子,與人家好上了。親事自然也就罷了。」

話到此處,沈瀲將筆放下了。

落筆的一刻,審訊間內響聲明顯。

只听沈瀲又問:「你是個在京城出過名的才子,那池家的二公子是城里人見人嫌的臭無賴。那姑娘怎麼突然喜歡上了人家,將你舍了?為什麼?」

沈瀲目光直視著安瑾瑜。

他明鏡得很,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抽筋拔骨一般,讓安瑾瑜再也無法像方才那般冷靜淡定的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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