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護她

顧相宜見池映寒听得這般入迷,她卻是一點都听不進去。

她不愛听這種打打殺殺的故事,遂目光不住地流轉著。

這時,她見門外,一個小小的身影竟站在那里,那身影有幾分眼熟,顧相宜定楮一看——竟是池映海!

池映海瞧見顧相宜瞅他,卻也沒吭聲。

顧相宜趕忙拍了拍池映寒道:「池二!海哥兒在那兒呢!」

池映寒一看池映海果真在門外,道:「那就叫他過來唄,這段講得可有意思了。」

顧相宜起身朝著池映海走去,池映海眸光中帶著一絲驚恐。

那驚恐讓顧相宜忽然想起,此刻的藥鋪還未打烊,他怎麼不在藥鋪待著?

她朝著藥鋪的位置靠近幾步,還未進門,便听藥鋪後院一片罵架聲,二房夫人那大嗓門吵得四海八荒都听得見。

顧相宜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遠近馳名的藥堂,隔三差五雞飛狗跳的,倒也是奇聞。

顧相宜想著便回來將池映海拉進茶館,讓他坐在池映寒對面。

池映海見了池映寒也不說半句話,埋頭磕著瓜子,沒一會兒便把瓜子都吃完了,生怕有人跟他搶似的。

池映寒還沒見過比他還不講禮數的,道:「嘿!你這小子,這盤是給你嫂子準備的,你怎麼都吃了?」

池映海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池映寒,也不吱聲。

顧相宜道:「算了池二,我不吃瓜子,你再給他來一盤。」

池映寒遂又叫了三盤瓜子。

顧相宜疑惑:「我說要一盤,你干嘛叫三盤?」

「你一盤、我一盤、他一盤,三盤不是正好?」

顧相宜遂把她那一盤推給池映寒,道:「你倆吃吧,我不吃瓜子。」

池映寒卻是納悶,道:「為啥不吃?他家的瓜子都是現炒的,特好吃,你嘗嘗。」

池映寒說著將瓜子推給顧相宜,但顧相宜又推了回去,目光瞧了眼這些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叫好的人,她端莊規矩的坐在座位上,壓低聲音,道:「不知該如何同你說……在這種場合嗑瓜子,實在是有失體統。」

池映寒差點忘了這些閨秀亂七八糟的禮節了,道:「你還講究這個?!」

「自然講究。」

「那你這日子鐵定是少了許多樂呵事兒啊。」

顧相宜不語,下一刻便見池映寒拿過她的這盤瓜子。

顧相宜本以為他要吃,誰料池映寒拿起一個瓜子,用手指捏開瓜子皮,將瓜子仁取出,遞到她面前。

顧相宜一怔,听他道:「嘗嘗!」

「池二,你這……唔!」

還未等她拒絕,池映寒便將瓜子仁喂進她嘴里。

雖是有些心驚,但顧相宜下一刻便下意識的嚼了,這現炒的瓜子確實比晾了許久才帶入宅子的香。

「怎樣?好不好吃?」

「嗯!」

見顧相宜點頭,池映寒便又用手剝起瓜子來,邊剝邊道:「我尋思你差的是嗑瓜子這個舉動,不是吃瓜子。那成,你听著書,瓜子皮我幫你弄好,你直接吃瓜子仁就行了。咱倆一起,邊听邊吃!」

不多時,瓜子便被剝好了許多。

顧相宜見也沒人注意他們,顧相宜便也拿起瓜子仁吃了起來。

池映海眨了眨眼,瞅著顧相宜盤子里都是剝好的瓜子仁,剛想上手,池映寒便忽然伸手過去,將他的小手打開,道:「給你嫂子剝的,你吃你自己的去!」

池映海方才規規矩矩嗑自己的瓜子。

顧相宜吃著瓜子,也漸漸也安下心來,靜靜的坐在這里听著書。

听那青蓮講道:「卻說閹黨屠村搜尋靖王最後一位逃走的女兒的那晚,烏雲密布遮天日,傾盆大雨似瓢潑,嘩啦啦的一片。那女孩落荒而逃的朝著後山逃去,她若是上了後山,里面處處是山洞,她有躲的地兒啊!」

听到這段,顧相宜心頭忽然一緊,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只听青蓮繼續講說道:「話說為了她能跑出來,全家已慘遭殺害,她那個弟弟啊,兒子才剛滿月,生生被閹黨摔了。摔完孩子還不說,大人也被砍了頭。為什麼?因為這亂臣賊子的孩子,她跑啊,她自個兒跑,連累的就是別人。靖王敗了,那她的女兒和那些為她能逃去而死的人,有區別?誰的命不是命,就連為了她能逃去後山而死的丫鬟奴才,那也是命啊。」

池映寒听著這段正津津有味,卻見顧相宜面色忽然發白,池映寒關切的問道:「怎麼了相宜?听著害怕了?」

這時青蓮講道:「你說這瓢潑大雨,山路自不好走,她一個姑娘想逃哪兒去?閹黨怕她跑了,幾人追上她便用長矛刺穿了她的月復部!」

顧相宜听到這兒心里「咯 」一聲,差點沒叫出聲。

她趕忙靠到池映寒這邊坐下,池映寒見她嚇成這樣,趕緊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假的假的,都是故事,說書呢!那閹人又沒刺你!」

「她說的這是什麼書啊。」

顧相宜生生感覺到自己月復部那種劇痛又傳來了,池映寒卻道:「你瞧瞧,她講的好吧?她的特色就在于不講歷史,卻還能讓人身臨其境。」

但顧相宜還是又氣又惱,卻無法跟他講明原因。

池映寒見她被嚇到了,將她摟在懷里哄道:「好了好了,不害怕了。有我呢,閹黨敢追你,我跟他們殺去,都給他們殺了,肯定傷不到你。所以別怕了啊,你又不是那個靖王的小女兒,那個小女兒貪嫁權勢,被男人休了。你現在不是沒嫁給安瑾瑜嗎?不至于淪落到她那樣。所以不怕了,不怕了啊。」

顧相宜听聞這話,呼吸平緩了些。

但還是道:「我不听了。」

「她馬上講完了,听故事得听個結局啊。」

「那我出去待會兒,結局你听完告訴我。」

顧相宜說罷便出去了,但外面也不清淨,他們听了半個時辰的書了,醫館里的爭吵依舊沒停,但這嗚哇亂叫的聲音總比那噩夢重現好上許多。

她不能再嫁給一個農夫或書生了。

池映寒雖是個傻的,但剛才撲進池映寒懷里,听著池映寒說的那些話,雖是哄她安心的話,但顧相宜終歸有些安全感。

直到過了一炷香時間,池映寒听完了書,眾人也都散了場。

池映寒第一時間出來尋她,見她在門外的棚子這兒一坐,他也湊過來道:「還在怕呢?」

顧相宜不回答他,他坐下來,又道:「結尾閹黨都死了,不害怕了啊,他們都死光了,你還活著呢。」

「那後來呢?結尾朝代怎樣了?」

「結尾我不太喜歡,這個朝代被反賊推翻了。」

顧相宜突然問道:「這劇本,是那青蓮自己寫的?」

「是啊,所以才堪稱精彩,編得跟真事兒一樣。」

顧相宜沉默了片刻,不多時道:「罷了,不提這個了,听完書便回家了。」

「你不餓啊?咱們要不要吃點好吃的去?」

「你怎麼就知道吃?」

池映寒撇撇嘴道:「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背書啊。走了走了,帶你吃好吃的去!下次再听書我問問情節,太嚇人的便不帶你來了!」

池映寒拉起顧相宜的手,帶著顧相宜吃席去了。

這一晚,顧相宜睡得並不踏實,前世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樣浮現,那些場景壓得顧相宜險些上不來氣。

她在暴雨中拼命的往後山逃去,但雨天路滑,她跑不快,眼看著後面一排官兵追來,她瞠目結舌,正要驚恐尖叫的時候,忽然——

前方突然一只手朝她伸來。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握住那只手,那手極有力度,一把將她拽離了這片黑暗。

「相宜,相宜!」

顧相宜猛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原來又是一場噩夢。

抬眼間,發現池映寒坐在床邊,正攥著她的小手。

見顧相宜醒來,池映寒筋疲力盡的呼出一口氣道:「你可把我嚇死了,我還真是頭一次看到听書能把人嚇成這樣的。」

「要不,今夜我就這麼坐著陪你睡吧。能睡得踏實些。」

「那你怎麼辦?」

「我這會兒被你搞得精神了,我不困,你好好睡。」

說罷,池映寒便守著顧相宜在床上睡去。

看著顧相宜那蒼白的小臉,池映寒總覺得她就像一個精致的瓷器一般。

本身是個值錢的,卻需要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更需要放到最高處去展示。

而不是放在他這里,就好像把瓷器放在柴房,還落得一身的灰。

次日一早,顧相宜在布置了今日的功課之後,留書童在書房,囑咐了杜仲要更加嚴厲的看守他。

于是便匆匆便去藥鋪了。

見她離去,池映寒猛地松了口氣。

他昨晚一夜沒睡,一直思考顧相宜非要讓他考狀元這荒唐事應如何處理。

想了一晚上後,他悟了。

他來到門口,干脆坐在了地上。

他身旁的書童也是一愣,全然不知少爺這是要干什麼。

門外的杜仲也是一愣:「少爺,該開始讀書了。」

池映寒深深呼出一口氣,道:「在讀書之前,本少爺有非常重要的事兒要跟你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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