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盯著眼前的王莽,就好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或許旁人不了解顧相宜和顧老太太的感情,但他這個給顧相宜當過近侍的人,總不會不清楚顧老太太對顧相宜有多重要吧?
但他說了這麼多,卻跟什麼都沒說一樣。
而王莽也不願再解釋了,遂同池映海道:「你還有別的事嗎?如果只是來問這個的話,那麼你可以走了。」
池映海站在王莽面前,緊握著的拳頭微微發顫,他就這麼盯了王莽一會兒,王莽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這對王莽而言並不重要。
不論是池映海還是他自己都很清楚——王莽是個心思縝密的,他在走每一步之前都會反復安排部署,從未有過冒進之舉。
這次也是一樣,他認為自己的計劃正在順利的進行著,這不是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可以隨便打亂的。
末了,池映海嘆了口氣,回了一句:「那就這樣吧。」
他的言語間帶著一絲失望與怨念,這讓王莽有些不滿,但王莽並沒有理會這種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事兒。
在池映海離開後,將軍府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外面的京城依舊混亂,王莽估模著這樣的局面可能會持續到下個月。
那時候顧相宜剛好坐完月子,他準備爭取在她回來之前把這些瑣事處理好,還她一個清淨的京城。
……
京城的亂局,元玉婉是知道的。
自打雨停後,她便用法術看到了京城的情況。
但她並沒有告知顧相宜,而是給她準備了紙墨和顏料,讓她在屋里作畫。
雖說她作畫的間隙還得回去照看小允樂,有時候還要喂他並哄他睡覺,但總得來說,顧相宜還是覺得這樣的生活蠻愜意的。
元玉婉不想打擾她,就這麼靜默的觀察著京城的情況。
可說來也是奇怪,她能用法術看到京城的情況,卻無法得知池映寒究竟去了哪里。
她試了幾次,還是做不到。
殊不知,此刻池映寒已經繞過山巒疊嶂,來到了李元爍的封地。
他知道他們藏匿的寺廟就在這里。
若是換作以前,池映寒是不可能會去寺廟的,但現在他居然打扮成百姓模樣,去大譚寺上香。
這個位置,是一枝梅告訴他的。
他深信一枝梅的情報不會有錯,但他在來到大譚寺後,並未見到李元爍和李元清,即便是問了這里的和尚,和尚們也都說不知道。
這是池映寒唯一能找到他們的地方了。
但他們若是藏匿起來,池映寒也能理解他們的動機。
他知道李元爍藏拙多年,不敢說有多大的野心,但最起碼他能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性命。
他想起顧相宜三番五次告訴過他,在寺廟這種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心誠。
于是,池映寒便在這附近住了下來,並觀察著大譚寺周圍的情況。
大譚寺在山頂上,附近並沒有客棧,池映寒所謂的住宿,那便是用上自己的看家本領——進山里躲著。
于是一人一貂便和往常一樣在山間待著,若是下雨的時候,就到寺廟附近找個棚子躲雨。
這樣的日子,池映寒已經習慣了。
同時,經過這幾日的觀察,他發現大譚寺周邊並沒有十三衛的人,並且,即便不是十三衛的人,也進不去大譚寺。
這里的和尚都是有功夫的,在江湖上有些名聲,平日里香客只能在寺廟前院上個香,至于寺內,那是只有和尚才能進的地方。
這附近,確實沒有刺客。
至于疑似刺客的人,那也只能是池映寒自己了。
他在這附近徘徊了許多天,寺廟里的和尚覺得他鬼鬼祟祟的,讓他下山他又不肯,每天都來這里上香,每次上香都給幾個銅錢當香火錢。
主持瞧著這人邋里邋遢的,像是野漢,終有一日,他上前問道:「這位施主,您來小寺,可是有事相求?」
池映寒見主持居然出面了,他趕忙問道:「主持師傅,我來你們這里,是想求見我的朋友,他跟我年紀差不多大,有個妹妹。您見過這兩個人嗎?」
主持問道:「我們寺內和你同齡並帶妹妹來過的施主可是多著,老衲不知您說的是哪位?」
「您就告訴他,我是池二。可能我現在的樣子不太像,但實在是一言難盡,我真的想見他一面,我有事兒找他。」
池映寒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根本看不出來是李元爍的朋友。
但他必須見到李元爍!
當天又下起了小雨,這雨斷斷續續的,好不容易停了,又開始下上了。
池映寒想著前幾日是清明節,李元爍可能在廟內為亡母閉關祈福,前幾日不見也就罷了,現在他若是再不見他,這天下可能真就是王莽的了。
但池映寒有種直覺,顧相宜這次的決定是錯的。
她眼中的「合適」的君主,是對他們而言合適,但他真的能改變慶國內憂外患的局勢嗎?
她一個婦人並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看得出來,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她真的快被這亂世逼瘋了。
如果天下無法穩定,君主不是明君,那麼下面的人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的,就算在一個昏君身邊爬到丞相這個位置,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大環境如此,讓他們如何掙扎?
所以,他才暫時停下手頭的差事,來此尋人。
……
與此同時,大譚寺內。
山上又下起了雨,而池映寒寧願在山上受凍也不肯離去。
主持不是沒見過這種執著的人,他似乎真的有事要找李元爍。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
主持終究還是不忍心他在外面等下去,遂前去尋李元爍。
而這時的李元爍尚未出關,仍在為亡母焚香祈福。
在主持準備進去的時候,李元清攔住了他,並低聲道:「三哥哥一向如此,每年清明時分他都會祈福很久,外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祈福多久,所以,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有什麼事,您同我說也是可以的。」
主持微微行了個禮,遂道:「外面那人是專程來尋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