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我就是有點驚訝,這犒賞來得太突然,我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呢……」池映寒說著,便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要不……你先坐會兒?」
海棠靠在門邊,並沒有坐下的打算。
池映寒見她不動,又道:「那你等我一會兒,我還有幾塊燒鵝沒吃完……」
「你趕緊吃吧!」
說罷,海棠便繼續斜靠在門邊,靜靜的待著。
不得不說,自打海棠站在這里後,池映寒嘴里的燒鵝便如同變了味兒一樣。
他絞盡腦汁的在想接下來要跟海棠說些什麼。
思來想去,他才發現有一種尷尬叫作兩個人面對面待著,卻找不到任何共同語言。
尷尬到池映寒只得拖慢吃鵝的速度,以便讓這安靜的氛圍顯得更合理一些。
倒是海棠看出了他的這些小動作,她也懶得繼續耗下去,遂直言道:「你若是吃不下去就不吃,或者拿去喂你的貂也行,你再這麼憋下去,待會兒就得吐了。」
池映寒的眼神不住的流轉著,海棠見他這般模樣,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她遂起身進屋找了個凳子,拎著凳子回到桌前,接著便坐下,主動拿起了餐盤中的燒鵝。
瞧著池映寒依舊坐在原地不吱聲,她率先開口道:「我跟你告白過,隨後你拒絕了,你是不是覺得既然發生過這樣的關系,以後就沒辦法見面了?」
池映寒總覺得這話哪里不對勁,這才駁了一句:「咱倆沒發生過什麼關系吧……」
海棠笑道:「行!你說沒有就沒有!」
「什麼叫‘我說沒有就沒有’?」
「因為你要知道在同一件事上,你有你的理解,我有我的理解,你與我同住過,還睡過我的床,跟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危險,我覺得已經算是發生過些什麼了。不過,我沒覺得事到如今我們發展到不能正常相處的地步。」
池映寒回道:「我還是那句話——盡我所能送你回北魏,從此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這樣也算圓滿了。」
海棠笑道:「所以你該吃燒鵝就吃,不是很久沒吃到了嗎?總不能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擾了你的心緒。」
池映寒:「……」
既然她不覺得尷尬,那他便繼續吃燒鵝了。
海棠瞧著池映寒的模樣,不由得感慨道:「你總說我不適合待在戰場上,而今我也想說你一句——你就不像個能當大官的人!」
海棠的這點事兒,如果發生在其他官員身上,她早就被趕走或者處理了。
而到了他這里,他不是自責就是道歉,海棠還沒說什麼,他先把自己數落了一頓。
他這樣的人,就該找個偏遠的地方種地,過那種婆娘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如今竟會被卷入這場戰亂當中。
海棠心里想著,便等著他吃完了燒鵝,直到餐盤徹底干淨了,她才開口問道:「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池映寒將餐盤放在一旁,這才挺直了腰板,直視著海棠道:「你這是跑我這兒做探子來了?」
海棠笑道:「我現在命都在你手里,那麼多勢力都在呢,我離開京城都費勁,跟你當初在魏國京城是一個處境,你覺得我能把你怎麼樣?」
「那你該做的就是等我消息,送你離開京城。」
「你就不想讓我幫你做點什麼?」
池映寒苦笑一聲:「我欠了你那麼多,還債都還不上呢,還敢奢望你能幫我?」
海棠嘆道:「你果然還是不夠狠啊,換作旁人,都會仗著我心里對你的那份喜歡,無止境的利用我才對。」
「那……你讓我好生想想吧!」
池映寒現在不想繼續壓榨她,也無法再信任她。
他甚至不敢告訴她——他眼下最擔心的是顧相宜生產之事,畢竟那小家伙告訴他,兩個月後京城會出亂子,那時候生產恐是會有危險。
他不會再讓顧相宜經歷一次鬼門關了。
他必須搞清楚京城之內將會發生什麼!
而顧相宜這邊,在夜幕降臨後,她便早早的休息了。
說是休息,只不過是屋里鎖了門而已。
最後一年,她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她能感受到他們這些想要逆天改命的人在掙扎著,也能感受到整個慶國在掙扎著。
統治者不住的更迭,朝局動蕩,下一個殺出來的指不定是誰。
如果讓顧相宜參與這場博弈的話,她定會竭盡全力讓統治者成為自己能夠掌控的人。
至少,這龍椅不能讓李元淳來做。
而人選嘛……
她心中已經定下了。
這便是她之前說過的——如果等不到那個造反之人,她便要做這造反之人!
她在深夜謀劃著這步棋,第一步棋,她已經下出去了,眼下王莽已經如她所願取代袁貴成了將軍,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王莽竟私自將池映寒提拔為副將,這無疑是把池映寒卷了進去!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謀劃被攪亂了,也不知道是她在挑釁天道,還是天道在挑釁她。
「娘親,怎麼還不睡啊?」
恐是太晚了,連小允安都不住的催促顧相宜睡覺了。
「娘親睡不著。」
「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連小允安都看得出來顧相宜近日的假性宮縮一次比一次頻繁了,夜里就算睡著了也會突然疼醒。
若是換作以前,池映寒還能在夜里陪陪她,讓她靠著自己睡,但現在她沒有任何理由去同那個叫李三的男人私會,尤其是夜里。
顧相宜只得一個人在院里扛著。
好在現在是在家里,蘇韻也多派了些丫鬟過去照看她,雖然疼的時候整個月復部都有種擰勁兒的痛感,好在情況並不嚴重。
待到次日痛感減輕的時候,顧相宜便上了馬車,準備出門。
臨出門的時候,蘇韻還驚問道:「相宜,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去看看王將軍,他近來升官,我總是要去拜訪一番的。」
說起這王將軍,池家人也覺得詭異。
他不就是個野漢嗎?
這廝以前還在顧相宜手底下打雜過一段時間,後來沒跟她進京,又去流浪了。
一個無人在意的小人物,突然成了慶國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