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直至夜幕降臨。
海棠就這麼守在門外,感覺此刻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做出如此荒謬的事。
她只得同一旁的白霜道:「說真的白霜,我是真不知道這事兒怎麼會發展成這樣的,我的本意只是想嚇嚇他,哪怕餓他幾天,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不知道,白霜,一開始我也沒想過什麼辣椒拌飯,我只是很生氣你知道嗎?我當時跟他說什麼他都听不懂,甚至我讓他道歉他也理解不了,我感覺這個人腦子有問題,所以我才……」
白霜拍了拍她,同情的道:「我懂,我懂……但是這番話,也只有我和秋露她們能信了,這要是傳出去,那就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傳成你動用私刑給囚犯灌辣椒水都是沒準的事……」
「可是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一旦真的造成不好的影響,海棠這波是百口莫辯,只能上面怎麼判,她就怎麼服從。
所以,她這次不僅請了牢舍的郎中,連家里的郎中也請來了,她千叮嚀萬囑咐,說這個人千萬不能有事。
然後,海棠就在這里生生的等了兩個時辰。
她是不知道,池映寒若是玩裝暈,尋常郎中都是看不出來的,不論是翻眼皮還是催吐,他若是不想醒,那全程同昏死的人無異。
中途,白霜進去打听了幾次,郎中囑咐道:「他這個腸胃,確實有些損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若是再出現像今日這般的情況,保不準哪天會出現腸胃出血的情況,那就徹底完了。」
白霜心里「咯 」一聲,追問道:「那現在呢?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腸胃出血的危險?」
「這都不好說啊……」
「那也就是說,一旦出現腸胃出血的癥狀,就沒救了?」
「倒也不是沒救,得去找會開刀的郎中,施刀診治。」
「那上哪兒去找這樣的郎中去?你倒是跟我們說說,我們現在就去找,不然這人若真出了事兒,我們也難辦吶!」
郎中聞言,搖了搖頭。
白霜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是沒有嗎?」
「不是沒有,而是魏國沒有。老夫听聞慶國京城倒是開始掀起學習西洋診術的運動,許多藥堂引入西洋的那些醫療器械,那些東西說不定能治這些病癥,可是這種東西,我們魏國卻不曾有過。」
躺在床上裝暈的池映寒听到這里,頓時便想起顧相宜了,他不知道這些日子顧相宜在忙活什麼,但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整日坐在家里想他的。
果然,瞧這架勢,西洋診術已經通過了檢驗,現在開始在全京城的範圍內推廣了。
因此,現在慶國的醫療水平已經開始超越魏國了,尤其是刀術領域,是魏國的郎中們想學都學不到的。
說實在的,這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慶國唯一一件讓他感到驕傲的事兒。
不過話說回來,相宜她這陣子應該很辛苦吧……
剛剛經歷了一陣催吐,吐得池映寒整個人都有些月兌力,若不是還需警惕這幫人的下一步操作,他真有點想睡覺了。
但他不能睡,他還有情報要探,還有下一步計劃要進行……
池映寒就這麼閉目躺在床上,實則,這麼一動不動的躺著裝睡也是十分磨人的事兒,無論對方怎麼動他,他都不能有任何反應。
真是越躺越累。
就在此刻,池映寒听到門口傳來「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了。
這一次,問話的人是海棠。
海棠直言問向郎中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催吐了,並且方才喂了一些養胃的湯藥,現在需要緩著,並且這幾日都需要好生靜養,千萬不能再亂吃東西了,否則隨時會有腸胃出血的可能。」
海棠回道:「我知道了。那依您的意思,他現在就這麼緩著,好好休養就沒事了?」
「這幾日需按時服用調理腸胃的藥物,好生靜養。」
「好的,我知道了,多謝郎中了。」
末了,郎中便離開了,屋內只剩下海棠和白霜,以及躺在床上的池映寒。
白霜趕忙拍了拍海棠道:「海棠姐,你就放心吧,郎中不是說了麼?他沒啥大事兒,養好了就成了。」
海棠總算是松了口氣道:「好在是沒出啥事兒,否則我的職業生涯,全都斷送在他手里了!」
白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她,旋即道:「那海棠姐,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海棠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案子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做什麼呢?但即便如此,我也堅持我最初的判斷——提江公子被殺一事,極有可能是慶人所為,慶人入境了,但是現在已經無法確認他的具體位置了,畢竟城門已經開了。」
說到此處,海棠心里滿是無奈。
「不過,也算是習慣了,父親從未讓我審理過一樁案子,哪怕是參與案件的審理,在他看來也是不被準許的。他從未給過我在這條路上展露鋒芒的機會,甚至他還說過——當街巡捕本來就不是斷案的,他們就是在斷案途中被派出來抓人的,上面讓你抓哪個你就去抓哪個,出些體力活就行了,動腦子的差事,我不能參加……」
海棠說得十分無奈。
奈何躺在床上的池映寒憋笑險些沒憋出內傷。
她爹說得也太精闢了!這小捕頭虎頭虎腦,耍起威風來確實挺嚇人的,但對付她這樣的人,池映寒卻是綽綽有余。
倘若換個人,池映寒未必會用這種路數。
畢竟,他現在只用了一成功力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白霜也離開了,屋內只剩下海棠一個人。
池映寒不知道幾更天了,只知道屋內安靜得很,沒有一絲聲響。
在這種環境下,他很容易真睡過去。
但他一直在暗示自己千萬不能睡。
可縱是如此,他還是感覺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
不再是陌生的北魏,而是自家的院落,院子里的景物,都是那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