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說起這事,便忍不住在門口抽泣。
池映寒也不知她這波操作又是幾個意思,遂回道:「大姐,您別難過了……」
「唉!你是不知道,現在十里八村的人,說我家二丫脾氣差、善妒,那都是好听的,我好好的閨女,莫名其妙就被冤成殺人犯了呀!嗚嗚嗚……」
「大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這種事確實挺糟心的。」
「所以,你不會嫌棄二丫的吧?」
這可真是個難題。
池映寒本意是不嫌棄人家姑娘的,但他不是不知道,他只要說不嫌棄,那這位大姐定會繼續安排他。
只不過,這一切和人家姑娘有什麼關系?想要拒絕這門婚事,他有一萬種辦法,貶低人家姑娘,是最不道德的一種。
故而,池映寒並沒有順勢貶低方二丫,而是回道:「沒事的大姐,您家閨女既是清白的,那我又何來嫌棄一說?」
李桂花听聞大喜,趕忙轉頭去看方二丫,示意方二丫有戲。
而方二丫听聞這話,心里卻越發緊張了起來。
三年了,這還是第一個願意無條件相信她的陌生人,不像這十里八村的人,听了謠傳後便信了,縱是他們解釋,村民們也都覺得他們家在狡辯。
這些年,他們受盡的街坊鄰居的冷眼,以至于有幾次出門遭孩童恥笑,那是方二丫連跳河的心都有了。
而這時,李桂花趕忙示意方二丫過來,並低聲道:「你還傻愣著干什麼?過去同他談談呀!你不是想了解他一下的嗎?我一個老太太總不能替你做這件事吧?」
方二丫點了點頭,下一刻便小心翼翼的來到了門外。
她許久沒同男人說過話了,有些緊張,又有些卑微。
她醞釀了許久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出口的時候,她的話只剩下了一句:「你好,我叫方二丫。」
由于沒開門,池映寒在听聞聲音變了之後,驚訝的眨了眨眼。
這次居然是本人來了?!
隔著一道門,池映寒也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只是禮貌的回了一句:「昂!你好!」
但下一句話,方二丫便不知道該問什麼了,甚至緊張得有些手抖。
這可急壞了一旁的李桂花,李桂花趕忙低聲催她道:「繼續問呀!」
方二丫抿了抿嘴,這才繼續問道:「你是哪個村的呀?」
這個麼……
池映寒也不知道這附近還有什麼村落,反正他現在是個離家出走的,那他走多遠都說得通。
池映寒回道:「我家離這里可遠著,相隔幾十里呢!」
幾十里,對于騎著千里馬的池映寒而言,只是一個數目,而對于這里的村民而言,卻是個許多人終生都未曾嘗試跨出的地方。
方二丫乍一听幾十里的距離,便知道他想回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兒,難怪娘勸她把他留在家里。
方二丫想著,便繼續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這就更扯了!
池映寒自己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本名竟是不能再用了,自己的代號也不能輕易讓外面的百姓知道。
那麼,他便只有瞎編了。
他可以編出無數個名字,擬造無數個身份,也不知在次數多了之後,他還能不能想起自己是誰。
池映寒輕嘆了口氣,同方二丫道:「我叫白也,如果覺得直呼姓名不妥當的話,叫我小白也可以。」
小白?
方二丫嘴角微微抽搐。
這名字可真是通俗易叫!
但方二丫還是禮貌的叫道:「白公子。」
雖然這名是池映寒臨時瞎編的,但這一聲「白公子」下來,反倒讓他有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感覺。
可惜,他生來就不是這種文質彬彬的人,反倒是個地痞流氓。
不過,這些在池映寒看來並不重要,他此刻更加在意的是現在有沒有到飯時?畢竟這李桂花可是說好了要養活他的!
而此刻,門外的方二丫也不知還能再問什麼了,急得李桂花直跳腳,但她越是急得跳腳,方二丫便越感到有壓力。
方二丫遂催促李桂花離開,並道:「你一直在這里盯著,叫我如何放開了跟他談話?」
李桂花一听,這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遂擺了擺手道:「成,那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
說罷,李桂花便走了。
這里便只剩下了池映寒和方二丫兩人。
方二丫不開口,池映寒也沒主動同她談。
這惹得方二丫覺得對方似乎對自己沒這個意思,完全是她娘在亂搞。
但有一個問題,方二丫卻是認真的,那便是——
「你真的相信我是被陷害的嗎?你真的相信嗎?」
池映寒回道:「我為啥不信啊?」
方二丫心道:因為,從來沒有人相信過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相信?你的理由是什麼?」
「很簡單啊,這種把戲在家里見得多了,其實我覺得後宅里害來害去挺沒意思的,奈何後宅的女人都是這樣,她們不光陷害大娘子和其他姨娘,連我們這些平日里跟她們都說不上三句話的哥兒也難逃一劫。她們干得瘋事我經歷得多了,所以你坐在大娘子的位置上被人趕下來,在我看來也沒什麼稀奇的。相反,大娘子去害小妾的孩子,這倒有些說不通。小妾生的孩子,大娘子直接就可以接過來養,不想養也可以設計在接過來後讓孩子意外夭折,而這麼光明正大的讓小妾和孩子一尸兩命,是最愚蠢的辦法。所以,我對這件事的看法是——是你干得可能性反倒很低。」
池映寒只是給出一個合理的推斷,卻不知在他落下這話之後,門外的方二丫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當年事發的時候,若是有一個人能站出來說出這樣的話,幫她解釋一番,她也不至于落下如此惡名。
方二丫又問:「可是,為什麼夫家說是我做的,所有人就都認為是我做的呢?」
「這就更簡單了,有些人啊,就喜歡听這種八卦,八卦的性質越惡劣,他們越是信以為真,從一張嘴傳到幾百張嘴,你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地方都在議論此事,這時候即便你本人跪在地上解釋真相,也沒人會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