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池映寒接到下一道指令的時候,在青樓客房內坐了許久。
這是最後一個任務了。
同樣也是決定成敗的一環。
只是這個任務,他需要仔細想想應該怎麼去做。
任務內容是——
這一次,他要踏入阿依慕的寢宮。
他曾懷疑自己看錯了,但情報就是這麼寫的。
是太子的字跡,他挨個字的對照過,不是仿的。
太子明確告訴他——只要他能成功扳倒雲妃,那麼雲妃便不是官家的妃嬪了,踏入妃嬪寢宮的罪名完全可以撤銷。
並且,只要雲妃翻船,他便是立功之人,官家賞賜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治他的罪?
但前提是——池映寒必須成功。
一旦失敗,李元風根本保不住他,只能依照大慶律法治罪。
他感覺現在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全憑自己的造化。
不……
不是造化。
如果他還想活命,那麼現在他必須為自己謀劃。
在這場謀劃中,他顧不上顧相宜會怎麼想,因為單從踏入雲妃寢宮的這件事上,她便有一萬種理由同他和離。
池映寒遂深深嘆了口氣。
……
池映寒回宮的時候,已是黃昏。
待他回到諫院後,便得知雲妃約他去釣魚。
雲妃說過,待到八九月份的時候,宮里的魚兒也肥碩了,不知池映寒能不能給她抓一條。
池映寒沒有拒絕。
所以,臨近九月的時候,阿依慕果然提起了此事。
池映寒聞言,沒有拒絕。
不多時,便前往後宮的小澗,而這時,阿依慕已在小澗附近等他多時了。
見池映寒過來,阿依慕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既往地和善。
池映寒回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遂朝她走去,並道:「娘娘真是雅興,這時候竟想起釣魚了。」
阿依慕回道:「這不是突然想起池司諫說的話了嗎?池司諫說過,會給我抓魚的!」
她在池映寒面前,已經不再自稱「本宮」了。
當然,她不自稱「本宮」的時候,池映寒心里才更加戒備著。
因為「本宮」這個稱謂,能讓他想起來——眼前這女人是妃嬪。
但「我」這個稱呼不會,不僅如此,更讓他感到驚悚——
她同他說話的語氣和方式,越發的像顧相宜了,甚至在與她相處的時候,池映寒會情不自禁的將她錯認成顧相宜。
雖然只有一瞬,但他還是覺得那種認錯人的感覺十分詭異。
眼下也是如此,阿依慕突然同他道:「听說池司諫經常下水抓魚,然後上岸烤魚吃,我也想吃烤魚。池司諫可以應我嗎?」
她的聲音在池映寒耳畔不住的徘徊,令池映寒感到一絲暈眩。
但池映寒再看水中肥碩的錦鯉,不禁問道:「這魚……真的可以抓嗎?」
「當然可以啊,不會有人管的。前幾日,我見太子妃和皇長孫也來到此地,還吩咐太監撈上來兩條魚帶走了,根本無人過問。」
「這樣啊!」池映寒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給娘娘抓上來一條!」
听聞他還叫她「娘娘」,阿依慕頓時有些不悅,但並未說什麼,只是看著池映寒跳進水中,潛入水底,沒一會兒便冒出頭來,手中抓著一條肥碩的錦鯉。
下一刻,便見池映寒爬上了岸,將錦鯉扔在地上,同阿依慕道:「娘娘,抓到了!」
「池司諫真是厲害!」阿依慕不僅贊嘆道,「你可以烤魚給我吃嗎?」
這一次,池映寒沒有拒絕。
畢竟,他尚且記得自己的任務——今夜,他要同雲妃玩點大的。
只聞阿依慕繼續同他道:「那你可以到我的寢宮給我烤嗎?」
那一瞬,池映寒不知道她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她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池映寒從始至終都未曾知曉。
他只得故意拒絕道:「娘娘的寢宮……我大概不能進去吧?」
「沒人管的。」阿依慕笑了笑,重復道,「真的沒人管的,這麼長的時間里,你看陛下管過此事嗎?我同你說過我的處境——只要我在大慶還能喘氣,那麼無論我做什麼,陛下都不會管我。」
所以,阿依慕這是完全沒把官家放在眼里了。
畢竟她是有底氣的——大慶皇室怕她出事,只要她不出事,旁的事兒都是小事。
池映寒不知道官家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這縱得阿依慕無法無天了。
池映寒為了偽裝得更像一些,連忙回道:「這……我不敢,我實在是沒膽量踏入娘娘的寢宮……」
「是怕對不起你家娘子嗎?」
池映寒:「……」
「可是我听說,她離開你了。」阿依慕眸光中露出一絲關切,她頓了頓後,又道:「不過,我情願自己听到的是個假消息。」
池映寒知道,自己差不多該開始逢場作戲了,他遂深深嘆了口氣。
其實,每次談起顧相宜的事兒,他便有些傷感。
這是實的,不需要偽裝。
但和離這個事實,目前還沒發生,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從他生命里徹底離去,他再也見不到她,他會是怎樣的狀態。
應該會比現在更失落吧?
畢竟,他方才真情實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便在原地抽噎起來。
阿依慕見狀,忙問:「池司諫,你怎麼了?」
池映寒回道:「我沒事,只是有些難過。畢竟……娘娘听到的都是真的,她確實離開我了。所以……這世上再不會有人需要我給她烤魚了。」
聞言,阿依慕幾乎是有感而發,同池映寒道:「你可以給我烤啊!」
池映寒沒有抬頭,也沒有理會她。
只是坐在原地,靜靜的難受著。
這段單方面的感情,在池映寒看來簡直莫名其妙。
畢竟,阿依慕眼中的他,有八成是他演出來的,就像安瑾瑜那樣,為自己設立好了形象,每日需要做的,就是去充實著虛假的形象,讓人信以為真。
池映寒也是如此。
眼下,阿依慕怕是已經活在這個乖巧體貼的好男人形象中了,仿佛在和一個虛假的形象交往,而非池映寒這個人。
顧相宜早就說過,他並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