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一听，登時不爽地撇撇嘴。
「為什麼？你能不能別整天使喚本小姐？本小姐也是很忙的好？而且，要徹底改掉一個人的身份……很麻煩很麻煩的好嘛！」
似乎有些不願意。
莫莉其實心思也很單純。
她幫了伊凜那麼多，也是看在伊凜的面子上。
但伊凜突然讓她幫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辦事，第一反應就有些不樂意了。
想讓她幫忙的人都可以從青城排到太平洋海岸了，這平白無故地，憑什麼？
「有償哦！」
伊凜微微一笑。
「這次……給錢也不干，這種事有點麻煩。」
「而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賬戶上也沒多少存款了。想忽悠我？哼哼。」
莫莉一口拒絕。
畢竟又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
「你不是金牛座的嗎？」
伊凜倒有些奇怪，金牛座的性格……莫莉的反應倒是讓伊凜有幾分意外。
「金牛座怎麼了？金牛座惹你了嗎？」
莫莉杏眼一瞪，叉著腰，赤著女敕足踩在桌上，氣勢十足。
這長腿，一豎起來，的確很唬人。
也挺誘人。
那雪白的弧線，讓伊凜多看了兩眼，便默默思索起來。
這姑女乃女乃的性格……倒是沒法硬著來。
十秒後，伊凜手掌一翻，一個黑色小瓶出現在手中。
莫莉不禁一怔。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但伊凜下一句話，卻瞬間勾起了莫莉的興趣。
「這是我從副本里打怪爆出來的，想試一下嗎？」
伊凜笑容間多了幾分戲謔。
在重新在這個時間線認識莫莉時，伊凜便用「副本」、「精英怪」、「玩家」這類隱喻詞，跟莫莉側面講解過有關里世界的事情。
所以這話一出，莫莉便瞬間明白了伊凜話中深意。
竟然是從「那個地方」帶回來的道具？
「這是什麼神奇小道具？有什麼作用？普通人能拿來用嗎？」
「嗯……硬要說的話，這算是一種‘面膜’。」
「面膜？」
莫莉聞言，愣住了。
那個地方，竟然打怪還能爆面膜？
到底是什麼樣的鬼地方？
打開蓋子一看，里面黑糊糊地，散發著可疑的味道。
莫莉捂住了鼻子，有些不信。
「你確定這是面膜？坑人的吧？」
伊凜二話不說，將李長歌賣了出來。
當然，伊凜關于里世界里的話，也做了「隱喻」處理，反正能听懂就好。
「喲 ？國際巨星被暴打成豬頭，一夜之間恢復原狀？真的假的？」
莫莉似乎對這個「豬頭男演員」是誰，並沒有太多興趣，她好奇地從伊凜手中接過瓶子，似乎還有些顧慮。
你說這是「海底泥」或許還有幾分可信，面膜……？
給全世界的面膜道歉啊魂淡！
「你確定？我皮膚是敏感肌哦，你確定我能用？」
雖然莫莉平時很少化妝，但畢竟是女人的臉，莫莉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伊凜認真地盯著莫莉的臉蛋，足足十秒。
莫莉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我確定。」
「？」
「別說你是敏感肌……」
「？？」
「就是長了尸斑都能用。」
「！」
莫莉二話不說，直接抬起腳丫往伊凜臉上踹了過去。
……
……
「……」
特產鬼油
品級罕見
效果美白。
說明來自鬼霧山的特產，涂在皮膚上可使皮膚變得白皙女敕滑。順便還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使用次數︰20/20。
……
伊凜早已知曉「特產鬼油」屬性。
面膜才是本體。
愈合傷口只是附贈功能。
雖然伊凜的比喻有點不太恰當。
但莫莉也算是放下心來。
連長了尸斑都能用，敏感肌算什麼？
于是莫莉把特產鬼油當成了「太平洋海底泥」那樣，均勻涂抹在臉上。
「咦？」
涂抹完鬼油後，莫莉竟覺得整張臉都像是浸泡在某種液體中，絲絲涼意透過每一個細小的毛孔被皮膚吸收，沒有半點不適。
反倒挺舒爽。
這下子莫莉也信了七八分，畢竟是「那個地方」的出品，總有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神奇功效。
想到這里，莫莉也不禁有幾分期待。
有空……拿回實驗室分析一下「面膜」的分子結構？
莫莉悄悄打著小算盤。
莫莉頂著個「黑糊糊」的臉從衛生間里哼著歌走出來，這才想起伊凜剛才似乎有什麼事要拜托本姑娘來著？
「你剛才說……要辦什麼事來著？」
「……」
「……」
莫莉連電腦都沒拿，直接用手機啪啪啪編輯了一串信息發了出去。
「好了。」
沒一會，收到回復後，莫莉伸了一個懶腰，便閉目養神，靜心期待「面膜」敷完後的效果。
完事了？
伊凜怒了︰「你特喵不是說很麻煩嗎？」
「對啊！是很麻煩啊！」莫莉嘴角翹起一個狡黠的弧度，慢悠悠地說道︰「很麻煩……不代表很難啊。」
「！」
伊凜終于忍住了懟回去的沖動。
解決完凌無言新身份這件事後，伊凜便與莫莉告別後，離開了景安酒店。
順便將特產鬼油的附帶功效告知莫莉後，莫莉對手里這瓶黑糊糊的「寶貝」更感興趣。
伊凜坳不過莫大小姐，也只能作罷，只能任由她折騰一下了。
但臨走前，伊凜也仔細叮囑，一是不能用完，二是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特產鬼油的存在。
畢竟這東西可是來自「里世界」，萬一泄露出去，終歸是一個麻煩。
離開景安酒店後，凌無言一路跟在伊凜身後。
但他的表情，卻顯得有些猶豫。
伊凜其實早就注意到，凌無言從離開景安酒店後，臉上便一直是一副欲言而止的表情。
「你想回家看看？」
伊凜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凌無言的想法。
雖說他大難不死，成為使徒，超月兌了普通人而存在，但不管怎麼說，他與現實社會仍存在羈絆，一時半會很難徹底割斷。
凌無言聞言，渾身一僵，但還是緩緩點頭。
伊凜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你不是跟著我，你成為使徒之後，以後的日子也是身不由己，你的家人在你身邊……沒有半點好處。」
「萬一你在‘里面’結了仇，甚至會被牽涉到你親人身上，你可是要想好了。」
伊凜絕不是危言聳听。
使徒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
也許前一秒還是把酒言歡的好友，但一分鐘後，或許會變成刀刃相交的死敵。
這也是為什麼，在鬼霧山副本里，溫曼妮執意要殺死織田舞的原因。
一旦結仇，不死不休。
溫曼妮若是讓織田舞活著回到現實世界，將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當然，對于這點，伊凜倒是不怕。
他的父母，長期定居國外，因為網絡的特殊性，平時也極少聯系，這就跟失蹤人口沒有什麼區別。
而且，伊凜目前注冊的區域，是死亡之塔。
在沒有抵達相應的「塔層」前，伊凜根本沒法離開死亡之塔所覆蓋的區域。
舉個例子，如果說伊凜所注冊的「死亡之塔」屬于一個「服務器」的話，他在死亡之塔里所遭遇的所有使徒，都是在同一個服務器管轄之下，誰也無法離開這個區域。
換言之，他的父母……安全得很。
最起碼，不會被伊凜所牽涉進這個圈子當中。
但凌無言不同。
凌無言听了伊凜的話，也明白過來，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走吧，看看也好。」
接近中午的陽光，顯得有幾分刺眼。
伊凜眯著眼楮，抬頭望天，表情無喜無悲。
但胸口處，確實微微有種刺痛。
微弱得幾乎無法細品，便一閃而逝。
對于使徒而言，越是珍重的人，便越要敬而遠之。
這就是……無奈吧。
凌無言曾經的家，在青城市中心最為繁華的地帶。
雖說青城只是十八線小城市，但作為最市中心的繁華地帶，此處房價……價格不菲。
可見凌無言「生前」，也算是擁有一個富足美滿的家庭。
然而就在伊凜與凌無言兩人抵達大廈樓下時。
卻發現這里竟然被……封鎖了起來。
無數閃爍著紅藍刺眼光芒的警車，將大廈周圍重重包圍。
「難道……」
伊凜走上前，發現站在警戒線中指揮現場的，竟然還是老熟人。
「喲！許大叔！」
伊凜笑眯眯地打了一個招呼。
許知庸正忙得焦頭爛額，一听背後有人叫他，也是下意識地轉過頭……
「咦？是你啊！」
在見到伊凜的瞬間，許知庸感覺那亂糟糟的大腦似乎「PiaZi」地一下發生了短路。
腦子里有太多的疑問。
昨晚發生的爆炸事件……
伊凜失蹤……
今早突然收到的有關蕭家所有案件被強行結案的通知……
蕭默的檔案也突然被列為一級機密文件……
所有的事件，都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讓許知庸猝不及防。
這腦子短路後，許知庸便幾步跑到伊凜面前，隔著警戒線，一臉狐疑地問道︰「你小子昨晚跑哪里去了？你家被炸了你知道嗎？」
「嗯，這小事遲點再說吧。」伊凜今早也從趙玉龍口中得知，在特異組插手後，「蕭默事件」已經不會對伊凜日常生活產生任何困擾，所以伊凜也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多。
于是伊凜轉移話題︰「呵，徐大叔，你升官了嗎？怎麼沒見顧阿姨？」
許知庸眉頭一跳，嘴角微微扯動，幸好是你顧阿姨，呸呸，顧思楠不在，不然你敢當著她面這麼說，真不知道死字有幾筆幾劃。
「顧隊長休病假。」
言下之意是，隊長還是隊長，你小子別瞎幾把亂說。
「病？」
「受傷了，工傷。」許知庸腦子里忽然閃過伊凜小區背後那一具鐵疙瘩，頓時不敢多言，于是他揮揮手，有幾分不耐煩。
「這里出了點事，你沒事趕緊離開這里，瞎湊什麼熱鬧？還有，關于你家被炸那件事，遲點你去局子里找我立案，我看能不能幫你申請點補貼。」
講真，同樣作為房奴，若是自己的房子原地爆炸……想想就挺慘的。
就在此時。
三個專門用來搬運與冷藏尸體的冷凍艙，從大廈的某處，往地上緩緩降落。
冷凍艙上配備有懸浮緩降元件，甚至能夠從幾十層樓緩慢降落到地面而毫發無損。
突然。
凌無言張大了嘴巴，渾身劇震。
其中一個冷凍艙透明的玻璃內，露出了一只白皙縴細的手。
在無名指上，還戴著一枚精致的戒指。
……
……
這時，有其他醫務人員，以及警員從樓上下來。
小心翼翼地安置那三個冷凍艙。
只听見他們望著艙中的尸體，議論紛紛。
「尸體檢查過了嗎？」
「大概看了一下，兩位老年死者，應該是一對老夫妻，還有一位挺年輕的姑娘，初步分析都是死于高壓電流，身上沒有其他傷口……」
「高壓電？意外嗎？」
「有可能……現場沒有其他痕跡，可能詳細報告要遲點才能出來。」
「這姑娘長得挺標致的，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可惜了……」
「……」
突然。
凌無言沖了出去。
——
他拼命地拍打那透明玻璃，嘴巴里發著古怪的聲音。
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在原地愣了幾秒，負責維護現場的人才反應過來。
有人闖了進來。
許知庸正想有所行動。
一只手掌輕輕按在了許知庸的肩上。
「隨他吧，他朋友。」
忽然間。
許知庸發現，伊凜的表情，出奇的平靜。
隱隱透出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來。
這一剎，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忽然將這段時間鎖發生的一切，快速腦補了一遍。
仿佛瞬間明白了什麼。
……
凌無言緩緩跪在了地上。
默默地流淚。
悲泣無聲。
伊凜望著凌無言的背影。
那背影顯得有幾分佝僂。
似乎在這短短1分鐘內，這個男人快速地被無情的歲月所啃噬，蒼老了許多。
凌無言這一跪，便跪了一個小時。
終于，凌無言站起來，但腳下卻一個趔趄，險些又跪了下去。
但他又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無喜無悲。
許知庸也在一邊等了足足一小時。
他多次欲言又止，想問，卻又不敢問。
最後為了自己能安心退休，許知庸還是決定——
沉默是金。
伊凜雖然沒有解釋。
但許知庸卻已有了一個可怕且不可思議的猜測，但他卻始終沒辦法問出口來。
當他想通一切後，再望向伊凜那淡漠平靜的表情。
同一個人，同樣的表情，在之前許知庸還認為是平平無奇，人畜無害。
而如今再看在眼中，卻多了幾分神秘莫測。
「你看這事……」
伊凜想了想︰「後續就讓我處理吧。」
……
……
凌無言再次默默地跟在伊凜身後。
整個人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眼里沒有半分神采。
就像是只記得跟在伊凜身後的提線木偶，失去了魂魄。
離開現場後，伊凜也沒對許知庸解釋太多。
以許知庸的閱歷，伊凜推測出，那老刑警有65%的概率，能想通一切。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永遠是那麼樸實而無華，且無趣。
伊凜用「使徒」的方式，將這件事簡單地通知了趙玉龍。
趙玉龍對凌無言的遭遇，深表同情，也拍了胸脯說後續會讓特異組外勤人員前來處理，並與許知庸等人交接。
至于後續處理結果，就與伊凜無關了。
伊凜直接帶著渾渾噩噩的凌無言，來到了自助租房中心。
輸入了地段位置後，伊凜便在屏幕上選起了房。
再買一套有些麻煩，干脆租房住好了。
方便，快捷，而且還不用搬家。
「就選在……這里好了。」
伊凜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選在了景安酒店附近。
畢竟承諾了要當調查隊的保鏢，伊凜自然也不會疏忽。
在景安酒店附近，有不少特異組外勤人員，負責整座酒店的安保，只要不出門，莫莉的安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如果是外出調查，就需要伊凜出手了。
在圓滾滾長相Q彈的AI機器人帶領下，伊凜來到了選好的房子前。
簡單看了一下室內布置後，伊凜也算是滿意，沒挑出什麼大毛病，便果斷地刷了指紋，一口氣付了三個月的房租，便算是在新房子住了下來。
這個時代，很多簡單的日常都可以通過AI處理完成，為人類的生活提供了不少便利。
「我想你應該也沒什麼行李，有什麼需要，直接訂購吧。」
伊凜對凌無言說道。
凌無言抬起頭，那空洞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然後漠然點點頭，便站在一旁，沒有其他動作。
伊凜見此，眉頭微微一蹙。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條時間線中，自己親手埋葬莫莉的那一幕。
記得那一天，天空中似乎下著「酸雨」。
伊凜在簡陋的墳頭前，坐了5個小時。
而「她」，也在自己身邊，坐了5個小時。
伊凜將記憶中的不愉快深藏起來，輕輕嘆了一口氣，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忽然有些理解凌無言此刻的心情。
這或許就是……哀大莫過于心死吧。
就在伊凜租好房後不久。
伊凜胸膛「死亡烙印」處，傳來輕微地震動。
這是有人通過通訊名單，發出消息的提示。
類似于「您有新的消息，請及時查收」的那種提示。
伊凜打開一看，卻是趙玉龍發來了一條語音信息。
「小子，你有沒有听說過……‘福音會’？」
「？」
伊凜默默地回了一個問號。
「沒听說過？也沒什麼，昨晚我們不是清掃蕭默的產業麼？在某一台加密電腦里，有一段被加密過的錄音，內容倒沒什麼特別，不過蕭默好像提到了一個叫‘福音會’的組織，那老家伙該不會參加了什麼奇怪的宗教吧？」
「是嗎？」伊凜不動聲色。
「算了，那老家伙，死了也不能讓人安生。」趙玉龍咬咬牙，對蕭默的所作所為很是不齒，他似乎也很忙，沒繼續閑聊，便匆匆結束了通話。
這個時候的蕭默，似乎與福音會牽扯還不算太深，否則，趙玉龍也不會只發現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
伊凜之所以沒將「福音會」的事情說出來，其實也有他的想法。
第一，他本身對福音會了解，也不多，畢竟在未來，福音會也是一個極為神秘的組織。
第二，伊凜目前除了莫莉之外，還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他是從另一條末日時間線重生而來這個秘密。
畢竟，距離那個末日……還有一段時間。
不得不承認，莫莉雖然有點小脾氣，也有點不靠譜，但她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伊凜的某些計劃方案，莫莉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事情有點多。
只能慢慢捋。
伊凜想了想，便燒了一壺熱茶。
從櫃子上撕開一盒速溶咖啡。
嗯……還沒過期。
慢悠悠地泡了一杯熱騰騰的速溶咖啡後，伊凜喝了一口，便坐下來。
只見凌無言低著頭，默默地站在角落，一言不發。
如同渾渾噩噩的人偶。
伊凜思索片刻，也沒打算背著凌無言，便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張卡片——
附靈卡︰紅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