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賀家兩位姑娘來了,要見您。」
孫祥在外頭敲了敲門,打斷了蔡雲漢和花婆子的對話。
「請進來吧。」
蔡雲漢揮手示意花婆子去到內室。
「蔡大哥,你可醒了。」
當頭的是賀湄,粉色的面紗罩不住一雙哭紅了的眼楮,「我以為,以為……」
說不下去了,伸手抹著眼淚。
「蔡公子,姐姐擔心了您一整天了,連晚飯都沒吃呢。」
王玉玨也帶著面紗,與往日的趾高氣昂不一樣,此刻垂手斂目的跟在賀湄身後,像個小丫頭。
「姐姐,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雖是打趣,眉眼間卻沒有幾分笑意。
賀湄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玨兒不要胡說。」
蔡雲漢捂著胸口,一副疲憊的樣子,「二位姑娘有事?」
「蔡公子,我和姐姐吃了——」
王玉玨的話被賀湄抬手打斷了。
「無礙的我們無礙,蔡大哥剛剛醒來,身子疲乏的很,先好好歇著,等您身子大好了,再幫我和妹妹看看也不遲。」
蔡雲漢點點頭,「既如此,蔡某謝過兩位姑娘體恤。」
賀湄眼里閃過一絲愕然,眨眼又恢復正常。
蔡雲漢眼里冷光閃過,便下逐客令,「天色已晚,姑娘們待在蔡某這里于理不合,你們請便吧。」
王玉玨欲言又止,賀湄一把抓住她的手,羞澀的道,「蔡大哥,祖父祖母本也是不讓我們出門,是我,我擔心你的身子,才,才不顧禮儀……」
她說不下去,低頭一副嬌羞不已的表情。
蔡雲漢冷眼看著,沒吱聲。
屋里頓時起了尷尬的沉默。
賀湄柔聲笑了,臉上倒是沒現出絲毫羞赧之色,「如今看到蔡大哥沒事,湄兒也心安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再來看你。」
「雖然蔡某為大夫,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可到底是多有不便,二位姑娘好生休息便好,不勞煩記掛蔡某。」
蔡雲漢冷聲說完,抬頭看向孫祥,「送客。」
一出門,王玉玨便急急拉住賀湄的手,「姐姐,還沒——」
「閉嘴。」
賀湄輕喝一聲,王玉玨倏地住聲。
孫祥略愕然,卻只做看不見的。
「行了,就送到這吧,前頭的路我們認得,你回去照顧蔡大哥吧。」
「是,天黑,賀小姐小心。」
「辛苦你多費心。」
賀湄微有示意,小林立刻上前,塞到孫祥手里一錠銀子。
「這?」
孫祥目露不解。
賀湄笑道,「蔡大哥經此大難,身邊能信得過的人不多,你跟了蔡大哥多年,想必你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要多辛苦你了。」
「這是小的應該做的,賀小姐不必……」
「你不必推月兌,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賀湄說完,笑著轉身去了。
離院門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門口的紅燈籠了,王玉玨忍不住轉頭看著她道,「姐姐,咱們身上這癢的很,你不讓蔡公子給我們看診,這,這一晚上要如何熬過去?」
「林大夫剛剛不是開了止癢的藥?」
賀湄臉上的笑意已然盡數去了,冷眉冷眼,毫無波瀾。
「根本不管用,我剛擦了臉,脖子還沒擦的,臉上就又癢起來了。」
王玉玨說著,忍不住撓了撓額頭,那里的紅疙瘩連成一片,變成了碩大的一個紅包。
「請蔡公子給看看,說不定,說不定就——」
「你覺得蔡大哥有心思給我們看診?」
「你不說,他怎麼知道我們身上有疹子?你若是說了,他一定會給我們看。」
賀湄冷笑一聲,「你覺得他不知道我們起疹子了?你額頭這麼大的包,他看不見?」
「畢竟是晚上,光線不好,而且,我們與他隔的遠,他又剛剛中了毒,看不清也是可以理解。」
「哼,你可真天真。」
賀湄回頭看一眼濃黑的夜,蔡雲漢的院子已經離的很遠了。
「見了這麼多次面,什麼時候你我帶過面紗?他卻問也不問……算了。」
她加快了腳步超前走去,「他被心愛的丫頭下毒,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你說,你,賀梓之給他下毒?」
王玉玨瞪大了眼楮。
「不是她,還有誰呢?」
賀湄側目看了她一眼,「你沒听祖母說嗎?蔡大哥身邊的人都在,只有那丫頭不見了,要不是她下毒,她跑什麼?」
「……也是吧,可我們的疹子……」
「熬一熬,明天等蔡大哥心情好點了,再找他看也不遲。」
「……是,妹妹听姐姐的。」
說著,丫鬟已經打開前頭義山居的院門,她二人前後腳進了門,丫頭「砰」的關上門。
孫祥從黑夜里閃身出來,瞬間又埋進黑夜里。
「先去給祖父祖母請安吧。」
賀湄挽住王玉玨的胳膊,姐妹二人一起進了賀老夫妻的房間。
賀老夫人已經換了褻衣準備入睡,見孫女和外孫女進來,忙招手叫她們過來,看著她們額頭上的紅疹,心疼的問道,「還癢嗎?」
賀湄嘴一扁,眼楮倏地紅了。
她微微顫著聲音,道,「癢。」
賀老從書桌上抬起頭,「雲漢怎麼說?」
「蔡大哥身子還未好,他的貼身丫頭不見了,他也情緒也不好,孫女沒好意思麻煩他。」
「為了那個丫頭情緒不好?」
賀老夫人不以為然道,「雲漢真是鬼迷心竅了,都被下毒手了,竟然還放不下那丫頭?」
賀老道︰「不要胡說,到如今也沒有證據說是那丫頭下毒的。」
「怎麼沒有證據?花婆子、竇嬤嬤一個蔡府老人,一個賀府老人,不都是證據?」
賀老夫人還要說什麼,被賀老打斷,「算了,你少說兩句吧,雲漢自有打算。」
「是呢,祖母,雖然目前那丫頭是最大的嫌疑人,畢竟人還沒有找到,我們還是讓蔡大哥自己做決定吧。」
賀湄也跟著勸道。
「行行行,我才懶得管呢,又不是我們賀府的事。」
賀湄哄道,「我們賀府有祖父祖母作鎮,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們也引以為戒,等回去,好好捋一遍家里下人,斷不能讓異心的人在賀府作亂。」
「是,祖母最是英明。」
祖孫幾人又說了好一會子話,賀湄和王玉玨才回房睡了。
月影短了又長,賀湄忽然坐了起來,穿上小林的衣裳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