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也是下定決心要把畫符學會,接下來這幾天一直往梁溪這邊跑,這貨又是個聒噪的,惹得她現在到小區樓下的小賣部躲著。
青都花區是沿海二號線的小區,繞過綠化帶和一條十字路便是海邊。
梁溪坐在小賣部,時不時用手里的小勺子鏟著冰淇淋。
「老板,有打火機嗎?」
听聲音梁溪瞥了一眼,是上回在電梯看到腳下有兩條影子的男人。
影子——
下意識的,梁溪視線挪到他腳下的影子,沒什麼異常。
管他呢,安靜的吃份冰淇淋不好嗎?
她挪開視線,沒幾分鐘又挪到男人腳下。
此刻男人正拿了手機付款要離開,梁溪緊跟其後。
男人從口袋掏出一盒煙,準備劃開火機點火,卻看一個小姑娘站在面前,「有事?」
「你好,我是青都花區新搬來的居民。」梁溪不想多管閑事,但她忍不住。
罷了,日行一善,當個好人吧。
男人莫名其妙,新搬來就新搬來唄,跟我有關系?
難不成看上我了?
不對,他長得也不好看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梁溪,一邊點火一邊繞開,「我沒錢。」
最近騙子挺多,肯定想騙我錢!
「你身邊有鬼。」
男人狐疑轉身,發現那女的還站在原地,當即加快腳步跑的更快了。
神經病吧?
有鬼?呵,你才是鬼吧!
梁溪看他跑開臉色很不好,當個好人挺難的,多管閑事她也是夠無聊。
算了,她不在乎。
才怪!
低頭看著被戳的稀巴爛的冰淇淋,梁溪淡定的鏟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7樓,男人叼著燒了半截的煙,用鑰匙開了的702的門。
房子不大,雖然同屬一個小區但房子內部結構差異分明。
男人名為方任,34歲的無業游民,兩年前剛和妻子離婚,現在和他五歲的兒子方西明住在一起。
方西明這時間點還在幼兒園上課,方任把燒了半截的煙摁滅在玄關處,開窗通風驅散煙味後才進廚房煮飯。
等方西明下課,飯也就熟了。
把炒好的菜蓋好,方任把圍裙摘下掛在鉤子後拍了拍肩上粘到的白色牆灰,十六點二十分,剛好。
方西明的幼兒園在小區隔壁的海濱幼兒園,距離不過十分鐘的路車,從小區出發到幼兒園,剛剛好。
他抿唇笑了笑,冷峻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柔和。
他只剩兒子這一個親人了。
將拖鞋放好換上干淨 亮的黑皮鞋,手放在門邊正要扭開,忽然身後一陣陰涼,身子沉重,沒法動彈,隱隱約約有風在脖頸掃過,額上冷汗瞬間冒出。
「你身邊有鬼。」
中午那少女的話猶在耳邊,方任覺得周邊一切都詭譎起來,眼楮所看也暗了幾分。
真的有鬼嗎?
遲疑了一下,他緩緩轉身,興許是錯覺,他沒感受到脖頸處的涼風,腳也能動了。
回頭——
「呼——」
是他疑神疑鬼了,身後空無一物,哪來什麼鬼?
方任大口大口的喘氣,用力扭開門往外走去。
在他出門後,有一團黑色的影子順著純白的牆壁慢慢往上,最後留在了客廳的吊燈。
海濱幼兒園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青都花區居民的小孩。
在等待小孩的過程也是這群大人的敘舊八卦時間。
方任背靠在樹上眼楮盯著幼兒園的門口,今天延遲放學有五分鐘了,他家小孩怎麼還不出來。
延遲放學平常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經剛剛發生的事情後,方任心里總歸是不舒服。
周邊等待孩子的家長有幾個也變得焦躁起來,部分是跟方任一樣掐點來的,眼下小孩沒有出現,校門沒有開,時間延遲,心里說不著急那是假的。
受梁溪所托,林州十分不滿的跑到幼兒園馬路對面的繁星飯館買飯。
他知道梁溪嫌棄自己嗦,但嗦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說話他不舒服啊。
「怎麼這麼多人啊?」
他扭頭看著站在濱海幼兒園門口的那群人,現在這個點就放學了嗎?
低頭看了下手表,下午四點三十七分。
確實該放學了,幼兒園放學時間都是統一的,就算不統一前後也相差不過十分鐘。
或許這邊又是另外一套制度吧。
林州沒太在意,低著頭給梁溪發消息-
要加茶葉蛋嗎?聞著挺香的。
梁溪很快回復︰不用-
好的。
不吃他吃。
林州又跟老板點了兩個茶葉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極快,轉眼就到了下午五點。
海濱幼兒園門口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聚集在一塊閑聊的家長也沒有耐心了。
接小孩是抽空的,誰願意浪費時間在等待上面。
部分家長已經拿著手機給自家孩子班的老師打電話,無人接听。
方任由靠在樹上的站姿變成了在校門口踱步,他家小孩會不會害怕啊?
繁星飯館老板是個有著啤酒肚的禿頭中年男人,把打包好的盒飯遞給林州後,往濱海幼兒園方向瞥了一眼,然後放了四雙筷子。
林州注意力一直放在馬路對面的幼兒園,「都五點了還不放學啊?」
「可不是嗎,往常都是四點半就放學,四五十分的時候門口就沒什麼人了,今天也是奇了怪了,都五點還不見小孩出來。」
听到老板的話林州楞了一下,他那是自言自語,沒想過會有人接自己的話。
林州瞥了一眼給自己打包盒飯的男人︰「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遲了半個小時小孩一個都不出現家長不得擔心死啊?」
「誰知道啊。」老板也覺得奇怪,「往常最多遲五六分鐘,現在明顯是不對勁啊。」
說話間,有一些家長翻過鐵門跑進幼兒園里頭。
林州驚呆了,家長都這麼虎嗎?
「怎麼又翻牆了?」
「老板認識他?」
「那可不,這是住隔壁小區的方任啊。」
方任?
林州剛來,對小區居民不熟悉,但看老板表情說明這方任在這片小區挺有名氣的︰「怎麼了?」
老板也是個八卦的,「這方任啊以前坐過幾年牢,據說是半夜翻牆偷人牛。出獄後他老婆和他離了婚,現在就和他兒子方西明住在這。」
原來是坐過牢。
林州明白這種歧視。凡是犯過罪的、坐過牢的、打過人的、酗酒家暴的,這類人在他們居住的地方受到的爭議都很大。
老板說著說著壓低了聲音,「不過我听說方任偷牛是為了籌錢給她老婆買婚房。」
「那她怎麼還離婚?」
「丟臉唄。誰願意自己老公坐過牢,天天被人說三道四,臉皮薄的哪里受得住啊!」
老板也挺同情方任的,八卦是一回事,同情也是另外一回事。
「打包好了。」
將打包好的盒飯放在台上,林州接過,「好,我剛掃碼付過錢了。」
「嗯。」老板點頭笑笑,「好吃下次再來啊!」
林州笑,算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