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走出懸海的少女,入了世間

場間的氛圍陡然發生變化。

讓得李夢舟微微感到訝異。

他沉默著打量那些修行者,在認真回想著到底是什麼地方覺得熟悉。

而蕭知南看著那名說話的修行者,繡眉緊蹙,說道︰「北燕的修士?據我所知,自北燕而來的修行者,除了我自己之外,便只有雪夜太子帶來的人,但那些人應該並沒有進入千海境才對。」

李夢舟腦海中靈光乍現。

「原來是南天門聖殿修士,怪不得遠遠便嗅到了極其惡心的味道。」

雪夜太子帶來的人確實沒有進入千海境,但正如杭子玉能夠入得千海一樣,除雪夜太子和韓幼清外,其他的所有南天門聖殿修士皆是偽裝身份混進來的。

李夢舟難免想著千海境是這麼容易就能混進來的?

他心里的考慮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既然北燕道宮和秦承懿有著某些關系,那麼堂堂姜國親王殿下,想要做些什麼來隱瞞瑯琊城里的視線,貌似也並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千海境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混進來,但有秦承懿做手腳,一切便簡單得多了。

何況千海境本就對世間諸國年輕修士開放,只要核實身份,且年齡沒有到不惑,便都有入千海一觀的資格,那些南天門聖殿修士依舊要偽裝身份,自然有著見不得人的目的,而若有秦承懿幫忙,偽造身份想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回憶起剛剛入千海境時,秦承懿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李夢舟便什麼都明白了,秦承懿是打算借著南天門聖殿修士的手,又或者是雪夜太子的手,在千海境里直接除掉他。

瑯琊城里有隱藏著的聖殿修士,在外可能會更多,但他以為那些聖殿修士會跟著雪夜太子一起來到瑯琊城,現在看來,若非進入千海境的聖殿修士還沒有匯合在一塊,便是有一批人遵照雪夜太子的意思,先趕來瑯琊城殺他。

只是沒想到在此地踫巧遇到了。

這些聖殿修士有二十多人,僅是四境巔峰的強者便有八人,余下的全在上境,而那八名四境巔峰的聖殿修士,也有多半比杭子玉更強,基本上距離五境門檻只有半步之遙。

而其中最強的那位,已經相當于半只腳跨過了五境門檻,便也正是剛剛說話的那名聖殿修士。

他是南天門聖殿統領,小天門里最高話語權者是掌教,而天門聖殿里除了普通弟子,有資格帶隊的皆為統領,而且都屬于北燕道宮的山海修士。

其實在這里踫到離宮劍院的七先生,聖殿修士們也覺得很意外。

他們來的路上並沒有聯絡瑯琊城里的同伴,但如果七先生離開了瑯琊城,潛藏在城里的同伴應該會聯絡他們才對,那名聖殿統領很快便意識到了這里面的問題。

他注視著站在李夢舟旁邊的蕭知南,心下有些懊惱,北燕年輕一輩第一劍修,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能夠和雪夜太子齊名,若有蕭知南介入,他連活命都成問題,又哪有機會殺死李夢舟。

但雪夜太子的命令很清楚,若是不能殺死李夢舟,他們也沒必要活著,怎麼都是死,他們至少要盡力拼一把。

實際上聖殿統領是想多了,蕭知南又怎麼可能瞧得上他們。

「道宮是北燕里的山海清幽,那該是最至高無上的存在,但自我接觸到的聖殿修士看來,你們果然都是身居高位時間長了,或許在北燕里你們能夠我行我素,盡情釋放你們的傲慢和愚蠢,但這里是姜國,沒人慣著你們,所以你們便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李夢舟伸手拔出驚蟄刀,看著那些聖殿修士,說道︰「你們那位雪夜太子貌似很瞧不起我,甚至潛藏在瑯琊城里的那幾個聖殿修士,也覺得有本事殺我,他們連在破境過程里的我都殺不死,你們就算稍強一點,也依舊只是一堆廢柴罷了。」

聖殿統領神色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你居然入了五境?!」

瑯琊城里潛伏著的都是四境巔峰級別的聖殿修士,而破境過程里其本身是相對脆弱的,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李夢舟提刀。

刀氣縱橫。

那些聖殿修士紛紛噴血倒地,聖殿統領亦是驚駭莫名,他面色慘白。

驚蟄刀並未斬出。

便已經讓得除聖殿統領外的所有聖殿修士喪失了戰斗力。

就算是那七名四境巔峰修為的聖殿修士也只是能夠勉強站著,同樣被嚇得不輕。

待得李夢舟真正斬出那一刀。

除包括聖殿統領在內的八名四境巔峰修士,其他聖殿修士直接被驚蟄刀氣殺死。

聖殿統領腿肚子在打顫。

剩下七名四境巔峰的聖殿修士,也再度噴血,他們已經連勉強站著都做不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蕭知南微微蹙眉,說道︰「你明明一刀便可把他們全部殺死,為何留著幾個?」

李夢舟淡淡說道︰「讓他們輕易死掉,太便宜了,何況我還有一些問題。」

他把驚蟄刀歸鞘,把整個刀身入鞘的瞬間,那在地上躺著的七名聖殿修士徹底咽氣,只剩下聖殿統領一個人還活著。

但聖殿統領已經站不起來,他癱坐在了地上,眼楮里流露出的是極其驚懼的神色,他不能理解,也不敢相信,為什麼離宮劍院的七先生會這麼強?

就算是在千海境里頓悟,可明明在進入千海境前,李夢舟的修為連四境巔峰都不到,居然能夠這麼快的破入五境,如果早知如此,他們哪敢來,哪怕是早就抱著身先士卒的想法,但前提是能夠殺死李夢舟,現在連李夢舟的衣角都沒踫到,甚至站在原地沒動,他們就全軍覆沒了?

「李七先生,就算你很強,但也無法同我們整個道宮抗衡,你不該毀掉莫城的小南天門,整個世間只有西晉劍閣里那位敢挑釁道宮,但那是我道宮大氣,才讓他活著,何況你不是劍仙,你現在的行為,會導致整座離宮劍院在這世間消失!」

聖殿統領的聲音在顫抖,但他卻仍在威脅,只是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李夢舟頗有些好笑的說道︰「我沒有從哪里看出來你們道宮很大氣,何況西晉劍閣那位毀你們西天門聖殿時,尚且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強,那時候你們沒膽子報復,或許的確有些原因,但現在的劍仙王乘月,是你們道宮根本殺不死的,就不要再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若說是以前的王乘月,雖有本事毀掉西天門聖殿,但確實很難抗衡整個道宮,而且那時候是道宮聖人未出,所謂的五境之上大修士也都沒有信心可以留下王乘月,想來等那位道宮聖人準備出手的時候,卻發現王乘月已經變得更強,那麼道宮就只能吃個啞巴虧。

這是很好推斷的事情,畢竟有那位道宮聖人在,當初道宮沒理由面對王乘月毀掉西天門聖殿而默不作聲,最大可能的是當時道宮聖人沒辦法出來,且不管是什麼原因,道宮被羞辱卻不敢打回去都是事實。

李夢舟自然很相信道宮肯定要報復王乘月,但之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動作,便同樣只能證明,王乘月現在已經強大到讓得那位道宮聖人也不敢小覷,便只能繼續默不作聲。

聖殿統領也是有些語塞。

道宮對待劍閣的態度一直都不明晰,也只有道宮里的某些大人物才知道詳情,且也有等待出手的時機,但天門聖殿里的修士,哪里會承認是道宮真的被王乘月嚇得不敢出聲,肯定是因為道宮不屑對付王乘月。

李夢舟沒有心思听他在這里胡扯,直接問道︰「你們那位太子殿下現在在哪?」

聖殿統領躊躇了片刻,咬牙說道︰「就算你入了五境,太子殿下要殺你,也是輕而易舉,你別想從我這里知道任何事情,太子殿下自然會來找你,到那時,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話音剛落,李夢舟便輕輕揮手,緊跟著那聖殿統領便睜大眼楮,腦袋以詭異的方式垂下,在意識消亡的那一瞬間,他很迷茫。

蕭知南看著那聖殿統領的尸體,問道︰「就這麼殺了?」

李夢舟說道︰「其實也就是想問問那個雪夜太子是怎麼回事,他到底又知道些什麼,但既然這家伙不願意說,那我自然也沒必要再問,反正雪夜太子終究會到瑯琊城。」

他的確只是想要問問,也不是非得要弄清楚,從剛才聖殿統領的話里,他們顯然也是因莫城小南天門被毀一事而來,但李夢舟總覺得,其實道宮也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繼續走吧。」

他現在也確實沒有閑工夫去管道宮聖殿的事情,必須盡可能的快點找到四師兄的蹤跡

千海境外。

魏國懸海觀。

招搖山。

寧曦注視著霧氣蒙蒙地招搖山,看著同樣在山腳下閉目養神,感悟著氣運的蘇別離,忍不住說道︰「小師妹上山這麼久,怎麼還沒有下來?」

蘇別離閉著眼楮,淡淡說道︰「說明師妹的資質很高,悟性也很高,她肯定在山上看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老師給了她大機緣,她並非只是接過來就好,能夠讓得老師付出不小的代價,幫她逆天改命,那麼她便是特殊的,比你我都要特殊。」

「她在招搖山待的時間越長,得到的好處便也越多,你最好是把心思放下,我在招搖山已經領悟不了什麼,但起碼感受著氣運,也能稍微增進些修為,就算只是在山腳下,用心感悟,亦能受益匪淺,不要等到小師妹下山,變得比你更強,你才感到後悔。」

寧曦能夠站在五境門檻前,其實便是借助了招搖山,她在懸海觀修行的時間極短,只是半路踏上修行路的,若非曾登上招搖山,她很難在魏國和北琳有魚齊名,畢竟寧曦的資質不算很高,只是因為她是懸海觀弟子。

但她終究已經站在五境門檻前,就算只是站在招搖山腳下,但也在招搖山里,她仍有機會破境。

可日復一日,在寧曦終于勘破迷霧,踏入知神境界里,小師妹依舊沒有從招搖山上下來。

她破境的喜悅便也很快消失,免不得惆悵道︰「難不成小師妹真的會超越我?」

蘇別離在望著招搖山,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小師妹在哪里,山上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郁,待得濃郁到一定程度時,他忽然開口說道︰「傍晚前,小師妹就會下來了。」

觀主的身影出現在招搖山下,他輕笑著說道︰「雖然跟我預想的有些差別,但注定活不過十七歲的少女,終究是活了下來,而且一步跨入知神門檻,在世間任何地方看來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它卻真實的發生了,帶給她奇跡的並非懸海觀,也不是我,而是整個天地。」

他看著蘇別離和寧曦,說道︰「接下來為師有些事情要去做,等你們小師妹下來,她要去哪兒便不用去管,你們只需要好好守著家便好。」

寧曦很疑惑的說道︰「老師要去做什麼?」

觀主沉思著說道︰「曾經的某些事情總要去解決,我虧欠他很多,他虧欠別人也很多,一直在世間躲著也不是事,所以我是去找人的,不清楚什麼時候能回來,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就自己看著解決。」

寧曦不是很明白。

但蘇別離卻能知曉觀主在說什麼,他點頭稱是,看著觀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寧曦朝他問道︰「師兄,老師到底要去找誰?」

蘇別離說道︰「師叔。」

寧曦驚訝道︰「師叔不是死了麼?」

蘇別離默然不語。

他看著寧曦,淡淡說道︰「你去安排一下葉瑾瑜吧,或許在傍晚時,他們就該走了。」

寧曦微微皺眉,很顯然,一旦小師妹從招搖山下來,肯定不願再多待,她想了想,說道︰「就算小師妹要離開,是不是也該派點人保護她?」

蘇別離說道︰「現在的小師妹已經不需要保護,何況世間里比她強的存在,也不敢殺她,退一步來講,真的有人敢那麼做,那麼無論小師妹在何處,我都能出現在那里。」

蘇別離雖然看不懂所有的天書,但他終究是看過的,有天書的聯系在,就算小師妹在世間盡頭,他也瞬息抵達,所以根本不需要另派人保護。

不出他所料,在傍晚時分,少女從招搖山下來。

然後世間便得知了有名為葉桑榆的女孩子,走出懸海觀,入了世間

西晉劍閣。

天鏡湖畔。

徐北寒移回望著懸海觀的視線。

轉頭看向走出劍閣的王乘月,恭敬說道︰「老師,懸海觀又有弟子入世了。」

王乘月點點頭,說道︰「貌似時間也差不多了。」

徐北寒皺眉說道︰「師妹也該去劍山了。」

王乘月頗有些頭疼的說道︰「她跑去洛陽城玩了,我只是在考慮,劍山里的劍,到底哪一把最適合她,要讓她自己蘊養本命劍,無疑是很難的事情,說來也是很奇怪,她的資質高得可怕,為何遲遲蘊養不出本命劍?近日里,我突然意識到,不是她蘊養不出本命劍,而是那些劍都太廢了,她的劍心在排斥。」

徐北寒有些意外,說道︰「若世間里的劍沒有資格,那麼便只有曾經黃金時期那三十三位劍仙的本命劍了,但我們劍山里也沒有幾把,師妹是女孩子,瑯嬛劍仙的劍又被劍廬繼承,想來劍山那幾把劍,也根本不適合師妹啊。」

王乘月眯著眼楮,說道︰「到底適不適合,也得等她上去才知道。既然懸海觀里有弟子入世,那麼我們劍閣也該有點動靜了。」

徐北寒想著前不久得知的事情,說道︰「最近有北燕道宮的修士在西晉活動頻繁,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王乘月微微蹙眉,說道︰「看來是道宮那位聖人修為又有了增進,我當年毀掉西天門聖殿,殺死了道宮不少修行者,其實若他們那幾位門主出面,我也很難討到好處,但道宮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家伙,他們沒有足夠的信心,便連面都不敢露,也就只有那王行知出現,但他和我都很清楚,那一場架打不起來。」

「既然道宮此時此刻有了動作,看來是有了很多準備,能夠有恃無恐不怕被我們發現,或許也是道宮在向世間宣示著什麼,但我又怎會給他們那個臉。」

王乘月很是隨意的看著徐北寒,說道︰「你跟我去一趟北燕,再毀他們一座天門聖殿。」

他說的輕描淡寫。

但世間必然要生出極大的轟動。

前有懸海觀弟子入世。

後有劍仙再次出山,劍意直指北燕道宮。

已經是西晉劍閣閣主的王乘月,其實很少再入世,甚至不再拔劍,世間也僅僅有著劍仙的傳說,但劍仙的每一次拔劍,都注定引得世人矚目,何況王乘月是要二度挑釁北燕道宮

南禹枯禪。

有年輕的弟子推開枯禪院門,朝著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的無念大師恭敬行禮,說道︰「啟稟老師,師兄已經走出望來湖。」

無念大師輕輕擺手,讓得那名弟子退下,他緩緩睜開眼楮,看著空蕩的院子,略有些困惑的緊皺眉頭,喃喃自語道︰「這盤棋局變得很奇怪啊,好像出現了一些變故。」

他忽然抬頭,看著某個方向,又接連轉頭,環顧了一圈,那副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但無念大師的神情卻很認真,「觀主走出了懸海觀,自蕩魔時期後,他除了在姜國收個徒弟,便從來沒有走出過懸海觀,這才過去多久,就算要找那個人,為何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

「沒想到連王乘月也出山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院外有腳步聲響起,是一名青年男子出現在無念大師的面前,他是南禹的九皇子,也是無念大師的親傳弟子,是被譽為整個南禹的希望。

在無念大師的推算下,只要九皇子在南禹,那麼南禹便可長存。

此時九皇子看著皺眉苦思的無念大師,很有些不解的問道︰「老師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無念大師回過神來,朝著九皇子微微招手,說道︰「王乘月下山,帶著劍痴,去了北燕,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九皇子坐在無念大師對面的蒲團上,說道︰「其實老師是鑽了牛角尖,您算無遺策,便想著盡可能算清楚每一步,但其實世間之事很難算得清清楚楚,老師能夠算得明白世間任何人的舉動,可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做到算無遺策的,尤其是像觀主和王乘月那般的人物,他們的臨時起意,老師便無法提前得知。」

他很認真地看著無念大師,繼續說道︰「老師算到的是起因和結果,但算不到所有的過程,那麼過程里一旦生變,結果也可能會改變,那麼最終呈現的東西就會出現偏差,雖然在老師的計算下,那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極其微小,但也不能否認其不會存在。」

無念大師很是滿意的看著九皇子,說道︰「看來是我把自己也困在了棋局里,所謂旁觀者清,若連自己都深陷其中,自然很多一眼就能看清的事物,變得相當模糊,沒想到為師也有被你指點的一天,想來你在望來湖里感悟頗深。」

九皇子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是老師在考驗我,沒想到是真的遇到了難題,但正是旁觀者清的道理,老師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休息,每日里和老天對著干,勢必會很累。」

無念大師感慨著說道︰「也許是年紀大了吧,想要把老天也算進去,終究是有些痴人說夢了,反而差點讓自己著了道,真正去陪老天喝酒吃茶了。」

「王乘月率性而為,極其灑月兌,是相當淺顯的道理,而觀主走出懸海觀,本身就是必然的事情,但除此之外,讓我不得不感到憂慮的是,世間的氣運突然攀升到了極致,正身處氣運聖地里的修行者勢必得到莫大好處,但這種反常現象,便透著極其的不尋常,恐怕亂世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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