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問劍白鹿峰

白鹿峰山門大殿里。

蘇別離朝著坐在上首的白朔揖手見禮,語氣不卑不亢的說道︰「懸海觀弟子蘇別離,見過峰主。」

白朔起身回禮,說道︰「蘇小友是山海清幽的修行者,又是觀主的大弟子,白某不敢受禮,還請上座。」

山海清幽在人間之上,又在道天之下,若只是很尋常的山海修士,身為一宗之主的白朔,且是五境知神里的大修士,哪怕也需要客氣三分,但也不至于處在弱勢,可像蘇別離這般的山海人物,自然要特殊對待,拋開他的身份不談,只是修為方面,兩個人便已經是平等的了。

觀主的大弟子,懸海觀的首席,在輩分方面自是遠遠高過白朔的,綜合考慮的情況,白朔便不可能站在強勢的一方,蘇別離年紀小,問好是禮貌,白朔回禮便是很正常的,不可忽略。

但這里畢竟是白鹿峰,蘇別離本身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對白朔表達友好後,便依言在左下首落座,白芨沒有留在這里,得到父親的示意,乖乖退了出去。

「懸海觀隱世多年,蘇小友也只是在破入五境門檻時鬧出了些轟動,很少再入世,為何此次突然走出懸海觀,更是來到了我白鹿峰?」

白朔的確有些不明蘇別離的來意,就算因林敢笑在天棄荒原做的事情,讓得世間諸國都有了些動靜,可他也猜不透蘇別離此時來到白鹿峰的目的。

蘇別離微笑著說道︰「其實我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問,當然,驅使我走出懸海觀的根本原因便是山外帝君林敢笑,天棄荒原的事情且不談,但我知曉,在林敢笑未曾現身天棄荒原時,有一批潛伏在東郡的山外人集結于青海鎮,甚至夜襲白鹿峰,是有離宮劍院的兩位先生幫忙阻攔,我不是很認同听聞來的所謂山外之人要向白峰主報復這種答案。」

「不知道白峰主是否有第二個答案?」

白朔微微蹙著眉頭,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值得懷疑的,若非五境里的山外修士,哪怕是四境里,他們的行動都是很難找到邏輯的,但最起碼四境里的山外修士還算有著自己的思想,有因在前,山外修士刻意集結,便是有跡可循的。

「蘇小友為何有這種想法?」

蘇別離淡淡笑著說道︰「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天棄荒原發生的事情,已經證明過,林敢笑的行動都是有謀劃的,他在姜國暗地里布置下了一張大網,早有皇宮潛伏,後有故意讓那些普通的山外人到處肆虐,目的便是要讓落青冥降臨,讓他能夠重歸五境之上,借此打破鎮魔屏障。」

「而在此過程里同時也能給姜國造成混亂,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唯獨是青海鎮里那些山外修士的動作不太尋常,我便也有理由去懷疑,林敢笑肯定有著另外的目的,我不知曉,這個目的他是否達成,可總歸讓人心里有些不平靜。」

白朔搖搖頭,說道︰「既是林敢笑的陰謀,不管他是在針對青海鎮,還是要對我進行所謂的報復,與白鹿峰為敵都是必然的事情,青海鎮在白鹿峰的管轄之下,那是無法避免的,我能做的便是反擊,蘇小友何故覺得,我會明白林敢笑的目的?」

蘇別離說道︰「或許我的想法有些問題,當年白峰主斬殺近百山外人,而那些山外之人又是自蕩魔時期便跟隨林敢笑逃月兌鎮壓的殘余,又因東郡在蕩魔時期並不是主要戰場,甚至有些偏外,他們選擇躲在東郡,倒也能夠想得通。」

「可我想不通的是,那些山外殘余並非第一時間逃往東郡的,而是在蕩魔時期早就結束許多年後,才突然在東郡現身,是他們運氣不夠好,踫見了白峰主你,但我思來想去都覺得這里面存在著很多問題。」

「也許那些山外殘余攜帶著什麼秘密,或是其他什麼對山外很重要的東西,才迫使林敢笑以報復的借口,令諸多山外之人集結青海。」

「我想著,是否有可能,白峰主在當年誅殺那些山外殘余時,察覺到什麼問題,就算不能完全清楚林敢笑的目的,至少也不該是一無所知的。」

白朔有些訝然的看著蘇別離,他沒想到蘇別離居然把事情想到那麼深遠,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事實上,他確實知曉一些事情,但卻沒辦法輕易告訴蘇別離。

而且那件事情也是在他誅殺近百山外修士[520 ]身受重傷,閉關之前才被人告知的,那是很隱秘的一件事情,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且他也打算著把這件事情帶入墳墓里。

他從沒想過,會有一日,有人來問他這個問題。

而白朔雖是沉默不語,但蘇別離在他的神情上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麼,認真思忖了片刻,說道︰「白峰主是有顧慮?」

白朔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有些露怯了,但仍是堅定搖頭,說道︰「我不明白蘇小友在說什麼,或許你的話有些道理,但我在故事里也只是拔了一次劍,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蘇別離沒有再說什麼,他沉默著飲茶,殿內變得十分安靜,落針可聞。

白朔也同樣不言不語,他終究是白鹿峰的峰主,論穩重和耐心,自不是年輕人可比。

在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是蘇別離打破寂靜,開口說道︰「白峰主已入五境知神,而我也在五境里,既是到了白鹿峰,我想出一次劍,白峰主意下如何?」

懸海觀首席要問劍白鹿峰,那該是世間極大的事情,可蘇別離卻很是隨意的把話說了出來,讓得白朔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我雖比閣下年長,但你卻更早于我數年便入了五境知神,我能有幸見識到蘇別離的劍,那也是一種殊榮,自沒有不應之理。」

白朔道了一聲請,兩個人便步出了大殿。

剛剛把新入門弟子的名冊放下,任二七便忽有警覺,隨著白芨前來,他面色凝重的連忙朝著山門大殿趕去。

白鹿峰弟子也于各處飛奔而至,他們望著殿前那打扮邋遢的青袍男子,很是不敢相信,此人居然要對峰主拔劍!

「那家伙到底是何人?咱們峰主可是入了五境,他哪來的膽子要在白鹿峰問劍?」

有白鹿峰的教習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那男子身上透著一股極強大的劍意,莫非是一位大劍修?但我白鹿峰與離宮劍院素來交好,沒听說離宮劍院里有這樣一號人物,難不成是從西晉劍閣來的?」

白鹿峰修士都在猜測青袍男子的身份。

任二七和白芨一同趕到,後者神情略有復雜的說道︰「他是蘇別離,懸海觀里的大劍修。」

懸海觀里的大劍修,蘇別離!

除了新入門的對修行世界沒有太多了解的年輕人,世間幾乎很少有對蘇別離感到陌生的,在山海清幽里面有著很多修行者,但唯獨蘇別離是名聲最響的那一個。

且不提蘇別離入世實修的那段歲月,單是他已入五境知神的傳聞,便讓年輕修行者們不得不記住他。

但除了少數知曉真相的人外,世間大多數年輕修行者都只是听聞,並不能確信蘇別離是否真的入了知神,而現在看來,蘇別離來到白鹿峰,向白朔出劍這件事情,似乎已經足以證明。

畢竟白朔破入知神境界是鐵打的事實。

「蘇別離為何要出劍?」

任二七的面色有些難看,在有新弟子入門的時候,峰主展露神通,當然也算好事,也並非任二七對白朔沒有信心,可那問劍者畢竟是懸海觀的蘇別離,這一劍如果回擊的不夠漂亮,那對白鹿峰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白芨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只知蘇別離是來拜山的,怎麼突然就要拔劍呢?」

她看著自己父親的神情,繼續說道︰「爹爹他並未有半點慌亂,那蘇別離雖名聲在外,可說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幾歲,相信爹爹是能贏的。」

任二七沒有說話,這種情況不是看年齡來論斷的,蘇別離雖依舊年輕,但也不是小年輕了,而且破入知神境界的時間有些太早,他的資質可謂已是年輕一輩的天花板,甚至許多老一輩修行者,也不是蘇別離的對手,觀主的徒弟,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不管他們怎麼想,蘇別離是要出劍的,而且必然沒有收劍的可能性。

他背負著雙手,任憑秋風把他的頭發吹得更亂,輕聲說道︰「我修得是劍道,而白峰主也是離宮劍院卓丙春的半個徒弟,哪怕不是劍修,可也是接觸過劍道的,便也意味著你同樣在走劍道之路,只是沒有本命劍罷了。」

白朔平靜地說道︰「蘇小友已在道路上成就劍意具象巔峰?」

蘇別離微笑著搖頭,說道︰「我已劍心通明。」

白朔恍然,苦笑著說道︰「是我眼界太低,就連西晉劍閣那位劍痴都已修成劍心,懸海觀的蘇別離又怎會只是在劍意具象,想來,在劍道之路上,你已經比離宮劍院的薛院長還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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