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棄荒原上前所未有的光明

可他惱怒的神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在察覺到落青冥隕落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便被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所替代。

林敢笑的面色漸漸變得很難看。

落青冥會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就算他很清楚,以獻祭的方式讓得落青冥降臨,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不可能讓得落青冥以最強的姿態降臨,但至少也是遠遠超過五境的,若非五境之上的存在出現,落青冥便不可能敗。

他有察覺到天棄荒原外有人到來。

卻沒有感知到五境之上的氣息。

是因他早就從五境之上跌落下來,而玄命境界又是回歸純樸的姿態,是很難被感知到的,若他沒有跌落境界,自然可以察覺到,事實上卻恰恰相反,他的失誤,讓得落青冥白白丟了性命。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相當于全部白費了。

林敢笑的情緒起伏,漸漸被憤怒充斥,他那幽深的眸子里浮現暴戾之色。

他大踏步的朝著唐聞柳走去。

卓丙春的飛劍也再度朝他刺來。

被暴戾情緒填滿的林敢笑,已經沒有辦法保持冷靜,就算他能重歸五境之上,沒有落青冥的氣息牽引,也很難和荒原里面建起聯系,打破鎮魔屏障的可能性自然就變得微乎其微。

那鎮魔屏障畢竟是世間最強的修行者聯合布置下來的,如果不能和荒原里的山外之人里應外合,但憑林敢笑一己之力,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唐聞柳也察覺到林敢笑此刻的問題,稍微聯想,便也能明白一點什麼,他不能跟林敢笑硬踫硬,趁著有飛劍在攔截林敢笑,他第一時間便帶著沈秋白他們遠離此地。

沈秋白他們只是被掠奪了部分氣海靈元,倒是能夠勉強站起來,但想要自如的走動卻也很艱難,唐聞柳一個人沒辦法把他們所有人都帶離。

因林敢笑對落青冥很有信心,他始終都沒有很著急,但在落青冥隕落後,他也變得急切起來,卓丙春的飛劍便很難攔截林敢笑的腳步。

在飛劍疾掠而來的那一刻,林敢笑攥緊拳頭,手臂猛地砸落,直接將得飛劍砸飛,卓丙春面色微白,身子搖晃了一下,望著那渾身充斥著黑氣的林敢笑,他凝聲說道︰「那家伙現在已經失去理智了。」

歸海斷空蹙著眉頭,他也能意識到此刻的情況很不妙,但他心里一直都在思考著無念大師的問題。

既然無念大師沒有出現,就意味著此地不可能出現很大的意外,但他所見的畫面,好像並非那麼回事。

哪怕是因為他殺死了落青冥,才讓得林敢笑暴走,但有落青冥相助的林敢笑是更恐怖的,他折斷了林敢笑的雙翼,即使讓得林敢笑發狂,危險系度也沒有增大,只是那些年輕人就很危險了。

歸海斷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也許無念大師能夠穩坐南禹,不是因為他覺得木皆然能夠打贏林敢笑,而是一早便很清楚,姜國的修行山門肯定會有動作。

不管來得人是歸海斷空和卓丙春,還是其他什麼人,都必然在五境里,甚至五境之上,那才是無念大師穩坐南禹的根本原因。

歸海斷空凝望著南禹的方向,低聲說道︰「若我沒有想清楚這些,真的只是旁觀,無念大師是否也有下一步計算?」

作為南禹的第一強者,無念大師哪怕不敵觀主,但也基本上處在同一層面,他對道天的領悟是很可怕的,世間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是那些未發生的事情,無念大師都有他的計算。

唐聞柳他們肯定是不敵林敢笑的,而木皆然或許尚且有些手段,但一直都沒有做好準備,是因為沒有找到最佳的出手機會,也是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沒有很多的信心。

如此局面下,歸海斷空的存在,就是唯一的變數。

而若他坐視不理,結局是什麼樣的,就很難預料了。

饒是歸海斷空的修為在五境之上,但距離無念大師仍有不小的差距,他根本難以揣摩南禹第一強者的心思。

而就在歸海斷空思考著這些問題時,林敢笑在擺月兌卓丙春飛劍糾纏的瞬息間,便直接張開雙手,將得那些躺在雪地里,尚且來不及逃離的年輕修行者吸了過去,他們的氣海靈元爆涌而出,掠奪氣海靈元雖然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暴戾狀態下的林敢笑,無疑讓得掠奪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很快便有年輕修行者死去。

而先前掠奪的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也在林敢笑的體內竄來竄去,尚未被他完全吸收,在林敢笑瘋狂掠奪氣海靈元的過程里,也加劇了吸收藥皇龍淵那股氣息的速度,在很短的時間里,林敢笑的氣息便節節攀升。

啪地一聲脆響。

好似有某種東西破碎。

擋在林敢笑面前的那道壁壘被沖破,讓他一舉入了玄命!

這對于林敢笑而言,似乎也是很意外的事情。

在他的考慮里,需要把木皆然、唐聞柳、時方雪和在場那些天才修行者的氣海靈元全部掠奪過來,才有可能重歸五境之上,但他只是掠奪了幾個人,便已經打破了那道壁壘,顯然是因為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

只因他一開始並沒有把李夢舟氣海里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考慮在內,是在中途發現的,而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有些超乎了他意料的強大,居然助他直接打破五境壁壘,入了玄命境界。

雖然樹寧鎮里的龍老已經是個修為全失的廢人,但他畢竟曾經是山外藥皇,氣海里仍舊完好保存著他畢生修行的精髓,否則的話,那股氣息也做不到能夠壓制李夢舟氣海里的禁制。

這是意外之喜。

林敢笑暴戾的氣息有所減弱,他似乎又回復了一些平靜,已入玄命境界的他,就算仍舊不具備獨自打破鎮魔屏障的力量,但至少他可以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目睹著林敢笑在頃刻間便打破了五境壁壘,唐聞柳和木皆然的神色都是有些驚愕的,因為那件事情發生很突然,他們甚至想不明白,林敢笑為何如此輕易的就重入了玄命境界。

莫非是道天想要滅亡人間?

本身林敢笑就已經讓他們很絕望,現在林敢笑變得更加強大,這還怎麼打下去?

木皆然一直在等待著機會,卻等來了這樣一種結果,她的臉色霎時變得很蒼白。

但她心里也很清楚,現在已經沒有了繼續等待的意義,明知可能會死,不,是一定會死,可木皆然仍是很堅定的邁出一步,獲勝的希望已經相當渺茫,她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

隆隆之音在夜空里炸響。

星辰的光輝撕破了黑夜,終于在天棄荒原降下了光明。

但那卻是林敢笑破境帶來的光輝。

洶涌澎湃的天地靈氣盡情盛放著,強大的氣息蔓延開去,崩碎了無數的土山,席卷了枯木林,就連很遠距離的天河,那被冰凍的河面也盡數崩塌,天河之水沸騰,直沖天際。

有氣流在林敢笑周身縈繞著,挾裹著一絲寂滅的氣息。

他微微抬著下巴,閉著眼楮,攤開雙手,享受著那重歸五境之上的美妙感覺。

如此一來,唐聞柳等人的氣海靈元對他便起不到很大的作用了,對他修為的提升是微乎其微的。

他重新睜開眼楮,看向天棄荒原外,那個殺死落青冥的人,是在場唯一可以讓他修為再度拔高一籌的存在。

歸海斷空也察覺到了林敢笑投來的視線,他沉思著,略有些苦惱的咂咂嘴,朝著卓丙春說道︰「我太過在意無念大師沒有來到這里的事情了,以為在無念大師的計算里,就算我不出手,也不會有大問題,卻沒有想到,我自己本身也在無念大師的計算里面,居然眼睜睜地看著林敢笑入了五境之上。」

事情的發展也超出了卓丙春的想象,他聞听得歸海斷空的話,沉默了片刻,說道︰「因皆然大師的存在,便注定無念大師會注視這件事情,他老人家沒有出現,歸海教習有那樣的想法也是理所當然,但我想著,也許歸海教習的想法也在無念大師的計算里呢?」

歸海斷空很是詫異的看著卓丙春。

事實上,若是因為他沒有想明白而讓得局面出現問題,那也意味著無念大師的計算出了問題,哪怕無念大師也不可能真的算無遺策,但事關皆然大師,如果無念大師沒有足夠的信心,也必然會來走一趟。

既是沒有,那麼現在發生的事情,或許真的依舊在無念大師的計算里,並沒有超出控制範圍。

「若果真如此,我對無念大師的看法,或許仍是低估了,常年高坐南禹枯禪的無念大師,他的境界,是令我輩修士只能仰望的。」

歸海斷空的輩分其實是很高的,他畢竟是和梨花書院的院長同輩,但無念大師要比院長還要高一輩,也許院長和無念大師站在同等層面,但如果真的見面了,院長也得向無念大師行晚輩禮。

無念大師終究是比他們多活了幾十年,對某些事物的看法,也會稍微不一樣。

望著木皆然邁著堅定步伐走向林敢笑的身影,歸海斷空的雙手從袖子里探了出來,輕聲說道︰「如果眼前發生的事情,都在無念大師的計算里,那麼便依舊有獲勝的可能,林敢笑雖破入五境之上,但也只是在玄命下境,因他山外修士的特殊身份,哪怕對我而言,亦是很麻煩的事情,不過尚可一試。」

卓丙春召回了飛劍,將它重新入鞘,說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參與這場戰斗,為保障那些年輕人的生命,我會盡全力把他們救出來,免得你們打起來,殃及池魚。」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木皆然也已經站在林敢笑的面前。

林敢笑身後數十米遠的地方,李夢舟搖搖晃晃的站著,他沒有對林敢笑打破五境壁壘的事情表達任何看法,只是輕聲呢喃著,「師伯,我知道你就在這里,雖然這個想法很幼稚,且愚蠢,但我還是要說,請您把劍借給我。」

卓丙春眯縫著眼楮,他的視線跨越數十里,落在李夢舟的身上。

「你想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李夢舟微笑著說道︰「弟子當然很清楚。」

卓丙春有些猶豫,說道︰「你的境界太弱,且狀態很不好,我的劍就算借給你,你也拿不起來。」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如果李夢舟在全盛時期,或許能夠支撐得住斬出一劍,但也僅僅只是一劍,而以李夢舟現在的狀態,莫說一劍,在接觸到卓丙春劍意的瞬間,就有可能把他撕得粉碎。

卓丙春不是時方雪,他要比時方雪的境界更高。

而且時方雪借劍給李夢舟的時候,也已經身受重傷,李夢舟所要承受的便沒有那麼夸張。

「我知道師伯的顧慮是什麼,想來你還有更嚴峻的問題沒有講出來,弟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但我覺得,我能受得住一劍,因為我沒有師伯想象的那麼弱。」

旁人或許沒有辦法理解林敢笑為何突然就打破了五境壁壘,但李夢舟是很清楚的,因為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是唯一的變數,而那股氣息來自于他的身上,換句話而言,也算是李夢舟幫助了林敢笑打破五境壁壘,如此,他便必須最後再做些什麼。

李夢舟要借劍的想法很堅定,卓丙春沒有再繼續猶豫,他把劍拔出鞘,然後指向了數十里開外的天棄荒原

《佛海無邊》是南禹枯禪至高神通《神隱經》里的一門術法,雖不敵《蓮花化劫之法》,但對付山外修士,卻有著專門的克制。

《佛海無邊》能夠淨化惡念,但只因林敢笑過于強大,而木皆然修為有限,若克制不住,便有很大可能遭遇反噬。

這門術法本身就不是殺人用的,林敢笑若沒有打破五境壁壘,木皆然雖沒有絕對的信心,可也算有著幾分把握,那幾分把握是能夠壓制林敢笑,而並非殺死他,但只要林敢笑被壓制,那麼殺死他的可能性無疑就會增大很多。

那是木皆然原本的想法。

其實《佛海無邊》和《蓮花化劫之法》疊加施展,威力更盛,只是木皆然沒有那個能力施展出來。

現在林敢笑已經打破五境壁壘,《佛海無邊》的作用就顯得更小了,但木皆然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束手就擒。

最佳的時機已經被她錯過,她很清楚,不可能再有新的機會出現。

但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有著一道驚天的劍意忽然刺破了夜空,那道劍芒與穹頂相連,劍光之下站著的正是李夢舟。

他緊緊攥著手里的不二劍,浩蕩的劍意充盈在整個天棄荒原,沖天的劍芒,宛若一道光柱,將得白雪和沙塵全部震成齏粉。

四濺而出的氣流,透著刺骨寒意,挾裹著破碎的雪粒,任意切割著周遭一切。

那股氣息的強大,已經跨過了五境門檻。

甚至仍在節節攀升。

而李夢舟的皮膚也在肉眼可見的被撕裂,血流如注,他喉嚨里蹦出一聲嘶吼,雙手高舉著不二劍,猛地向林敢笑砸落。

那貫穿了整個天地的劍,向前傾斜。

朝著林敢笑疾速推進。

有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音響起。

李夢舟的身子在劍光里搖搖晃晃,但他咬牙堅持著,有著被藥浴淬煉的體魄,哪怕屬于藥皇龍淵的那股氣息被林敢笑掠奪,可他浸泡兩年藥浴的事實,依舊讓得他的體魄相當強悍,衣裳被震碎,渾身鮮血淋灕,那滴滴血珠在半空中飄揚,就連他的臉上都崩裂出了一個個缺口,啪嗒啪嗒地聲音連綿不絕,但他硬是強撐著,斬出了那一劍。

林敢笑緩緩轉身,凝望著自穹頂墜落的一劍,他的神情很嚴肅。

這是很夸張的一劍。

遠遠超過了李夢舟自身的境界。

那很顯然是拿命來斬出的一劍。

氣勢更是攀升到了知神上境的層面。

甚至依然沒有抵達盡頭。

縱是借劍給李夢舟的卓丙春,此刻都有一些心驚。

他只是知神境巔峰的修為而已,加注在李夢舟身上的劍意,就算再強,也終究是借過去的,但李夢舟卻把那一劍發揮到了極致,甚至突破了極限。

按照正常情況來講,李夢舟的境界是很難把卓丙春真正的劍意施展出來的,不可能把劍借出去,而借劍者便能擁有被借劍者的實力,但眼下的情況,李夢舟卻是基本上快要斬出卓丙春能夠斬出的劍。

那是很反常的事情。

歸海斷空也在注視著此刻的李夢舟,尤其是他手里的劍,沉吟著說道︰「他的身上除了自己的劍意和你的劍意外,仍有第三個人的劍意存在。」

時方雪借劍給李夢舟的力量,早就被揮發干淨了,畢竟借的東西是要還的,用完也就沒有了,而屬于第三個人的劍意自然便是來源于不二劍本身,也就是它上任劍主的劍意。

但那一劍的氣勢終究是沒有超越知神境巔峰,而是停在了知神境巔峰的門檻外。

卓丙春皺著眉頭,有關李夢舟的事情,薛忘憂也曾對他談及過,而在姜國都城里,也就只有江听雨和皇帝陛下知曉一些事情,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他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聞听歸海斷空的話,他便沒有接茬,反而心下有了一些擔憂。

皇帝陛下還未曾探究清楚李夢舟的身世,那麼便不易張揚出來,但林敢笑的事件,讓得天棄荒原被世間諸國所關注著,期間是否有修行強者察覺到李夢舟的問題,是不可知的,畢竟當年那件事情,也是鬧出的動靜很大,甚至牽扯到了山海清幽。

其實這是李夢舟自走出都城,來到世間便已經開始考慮的問題,所以他利用《蠶滅卷》掩蓋了不二劍的氣息,是輕易不會被人洞悉的,但難保不會有意外出現,可現如今的李夢舟也顧忌不到那麼多。

他在拼盡全力斬出那一劍。

林敢笑的視線里是很大的光明。

也是天棄荒原自有山外之人被鎮壓後前所未有的明亮。

颶風刮來,讓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發絲也全部朝後涌去,甚至連眼楮都很難睜開,呼吸也變得困難了些,但林敢笑的身子卻宛如磐石般屹立不動。

就連身受重傷的唐聞柳和沈秋白他們都被掀翻在地。

唯獨木皆然能夠站著,黑貓躺在她的懷里,發出很害怕的叫聲。

但木皆然的眼楮卻越來越亮。

因為李夢舟在幫她制造機會。

這一次,她必須毫不猶豫的抓住。

李夢舟的模樣是很慘的,木皆然也清楚少年將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的眼眸也逐漸堅定,凝視著那自穹頂墜落的一劍,即將斬擊在林敢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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