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果然還是看書有趣多了

炙熱的鮮血自胸口迸濺出來,吵雜的聲音也隨即在瞬間傳入耳畔,但也僅僅是在那一瞬間。

李夢舟的身影朝著前方傾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當啷啷——

烏青劍在小院地面上震顫了幾下,陷入寂靜。

李夢舟微微半睜開的眼楮里沒有任何色彩。

謝春風舉著手里的長劍,平靜望著倒地的李夢舟,隨後,目光看向站在屋檐下的寧浩然等人,說道︰「陸師弟的事情一筆勾銷。」

傍晚。

月明湖畔的溫柔鄉里,兒姑娘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在二樓的走廊里來回踱著步。

有上樓的聲音緩緩響起,兒姑娘驀然回頭望去。

在樓梯口處漸漸走上來一道身影。

明亮的燈光下,是江子畫十分清晰的臉。

他望向滿臉憂色的兒姑娘,微微咧開嘴巴,笑道︰「你可真好看,就算是皺著眉頭,苦著張臉,依然是那麼好看。」

饒是心里很憂傷的兒姑娘在聞听此言後,也是忍不住錯愕了一瞬,她隨即羞惱的說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江子畫頗有些無辜的說道︰「我也只是想要逗你開心嘛。」

兒姑娘惱怒道︰「朝泗巷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何里面的百姓全都被趕了出來,還有官兵在那里把守著,根本進不去!」

江子畫揉了揉自己的臉,神情變得稍有嚴肅,說道︰「李夢舟惹了很大的麻煩,這你應該也很清楚,玄政司和不落山找到朝泗巷,甚至就連久不出山的路中葙都現身了,哪怕有離宮劍院庇護他,但他也總要付出些代價。」

兒姑娘的面色有些蒼白,她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精神有些恍惚的說道︰「李夢舟還在朝泗巷麼?」

江子畫搖搖頭,說道︰「不在。」

「那為何朝泗巷會被官府給封了?」

「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李夢舟住著的那座小院遭到了嚴重的毀壞,水鏡司會在很短的時間里將它復原,但里面充斥著很強的劍氣,若是普通百姓靠近,很可能遭遇危險,官兵讓百姓們的暫時搬離朝泗巷,也是為他們好,把巷子封住也是必然的。」

「那李夢舟呢?」

兒姑娘緊緊盯著江子畫,她很害怕會听到不願听到的回答。

江子畫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他在離宮劍院的劍崖上面。」

兒姑娘愣了一會兒,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又不解的說道︰「那劍崖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在那里?」

江子畫說道︰「跟你也說不清楚,總之李夢舟惹了麻煩,搞得離宮劍院興師動眾,老師很是生氣,要對他進行懲罰,你姑且把劍崖當做關押他的牢獄吧。」

兒姑娘雖然還有很多疑問,但只要能夠確定李夢舟沒事就好,她輕拍著胸口,喃喃道︰「只要他平安,我心里便也好受多了。」

江子畫神情怪異的看著兒姑娘,若有所思。

「我有些肚子餓了,你這里有吃的麼?」

「」

夏天最是容易打盹的季節,很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但有時候又不得不因各種原因強行打起精神,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在那片湖泊上的小屋里,薛忘憂躺在竹椅上,半眯縫著眼楮。

寧浩然負手站在一旁,靜靜望著湖泊里歡騰的魚兒,輕聲開口說道︰「小師弟接下謝春風那一劍,本該是必死的,但他卻活了下來,氣海靈元耗盡幾乎枯竭,卻也讓得他本該半只腳跨入四境門檻的步伐退了一步。」

「福禍相依,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一些什麼,可四境門檻本就很難跨過去,現在修為倒退,他再想跨過那道門檻,就更艱難了。」

這的確是很不好的事情。

但相比能夠活下來,付出這般代價,似乎也是值得的,畢竟生命一旦終結,就真的什麼都沒了,而只要修行根基沒有損毀,倒退的那一點修為終究還能再修煉回來。

薛忘憂平靜說道︰「他的修行進境太快,根基並不牢固,何崢嶸雖然是和他一道考入離宮,但終究在考離宮前,就已經入了觀想,打好了基礎,在離宮外院修行,便很自然能夠讓基礎更牢固,不像李夢舟,十七歲方才第一次入觀想,緊跟著便修為突飛猛進,他幾乎沒有打基礎的時間,現在多在四境門檻外停留一段時間,對他也有好處。」

修行世界里有很多在觀想階段,突然厚積薄發,在受天照洗禮的時候便直接跨入遠游,便如書院里的關慕雲,但很少在剛剛入觀想時,便很快又受天照洗禮,修為毫無阻礙的不斷噴發。

雖然李夢舟曾經受到過看不見氣海的困擾,在天照階段停滯了一段時間,但那是氣海的問題,並不是一碼事。

天照觀想階段便是打基礎的時候,而李夢舟雖然半日觀想入天照,因看不見氣海而遲遲不能跨入遠游境界,但一直針對的是氣海問題,並未打下什麼基礎。

在基礎不牢的時候,修為進境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而像何崢嶸和關慕雲這般已經打好基礎,修行進境很快就是極好的事情。

寧浩然轉目望向內院里的那座劍崖,明著雖是對李夢舟的懲罰,讓他閉崖思過,但劍崖可不是思過崖。

他恍惚間似乎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

劍崖。

雖非世間氣運聖地,但對于離宮劍院而言,劍崖也與聖地無二,那里存放著離宮劍院歷代的寶藏,劍當然便是離宮的至寶,而曾經先輩的本命劍便是離宮劍院最大的寶藏。

那里充斥著歷代離宮劍院大劍修的劍意,對于後輩而言,在那里修行,必將事半功倍。

傍晚的晚霞燒紅了整片天空,猶如火燒雲一般瑰麗異常。

劍崖便好似真的是一把劍,在晚霞的映照下,直欲破空而去。

劍崖風景秀麗,有綿延山路直達頂端,雲霧繚繞著,如夢似幻。

感受著劍崖里透出的那些劍意,李夢舟頗有些感慨,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登劍崖,但上次他只是停留在了半山腰,並沒有看到劍崖的全貌,離宮劍院歷代先輩的本命劍,劍意越強,位置便也越高,說不定在劍崖的峰頂會有劍仙的劍。

他想著自己要是能把劍仙的劍意給吞噬掉,肯定能夠直接跨過四境門檻。

但這也只是一種想法,劍崖里的本命劍雖然都已無主,但劍意卻是真實的,一旦感受到敵意,那些劍意絕對能把李夢舟撕碎。

他當初第一次登劍崖也只是勉強吞噬了最下等的三把劍,妄想吞噬劍仙的劍意,那無疑是作死的行為。

而且他也不清楚這劍崖里到底有沒有劍仙的劍。

劍崖上的山路很難走,尤其是在半山腰開始,劍意自主成陣,雖不會直接殺死登山者,但那無數道鋒銳的劍意若是沒有足夠的意志力支撐,必將步履維艱。

李夢舟的面色有些蒼白,他的胸口被謝春風刺了一劍,劍氣入體,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受到了損害,若非身體曾被藥浴淬煉,精華藥液融合在身體各處,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他的內髒絕對會被劍氣攪得粉碎,變成一具空殼。

他這次受得傷其實並不比當初被諸葛旦所傷的時候嚴重,倒不是謝春風真的放了水,但也確實沒有將那一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非是謝春風不想殺他。

他身為不落山首席弟子,面對殺死師弟的凶手,沒道理會心軟。

但李夢舟的修為確實太弱了,謝春風也沒必要斬出最強的一劍,有所保留也是正常,因為無論任誰來看,謝春風就算隨便斬出一劍,也足夠殺死李夢舟了。

李夢舟雖然是殺死陸長歌的凶手,但終究也是離宮劍院的七先生,謝春風想要給他留下一個全尸,也是出于道義考慮,只是比較幸運的是,被藥浴淬煉過的體魄勉強抵御住了外在的攻擊,而精神層面因修習著《蠶滅卷》神通,哪怕最後還是承受不住暈厥過去,但也未到致命的地步。

其實若非李夢舟瘋狂催動氣海靈元,導致氣海整個枯竭,抵消掉了謝春風大量的劍氣,單憑被藥浴淬煉的體魄也是必死無疑。

這看似簡單,其實是很瘋狂的舉動。

修行者的氣海若是枯竭,極易損害修行根基,葬送修行道路,李夢舟在保命的情況下,毫無顧忌的催發了整個氣海,亦是一場豪賭。

雖然幸運的賭贏了,但修為的倒退是不爭的事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能夠在謝春風那一劍下活命,若是一點代價都沒有,李夢舟自己也不會相信。

此刻他正站在半山腰上,雙腿也微微有些打顫,白日剛被謝春風刺了一劍,傍晚便開始登山,雖然期間得到了藥王辰儒的救治,但他的傷勢沒有得到太大的好轉,這是薛忘憂對他的懲罰,就算心中再是不願,也得受著。

當時在朝泗巷的事情,也是鬧得都城沸沸揚揚,離宮劍院和不落山弟子,玄政司的甲士齊聚朝泗巷,就算事後想隱瞞也瞞不住。

李夢舟在玄政司大牢里殺死陸長歌終究有些不對,畢竟是已經被放在明面上,而且還有朱侍郎被殺的嫌疑,薛忘憂也是借著懲罰李夢舟,來堵悠悠之口,主要是堵住徐鶴賢和路中葙的嘴巴。

路中葙沒能看到李夢舟被殺死,自當很不甘心,但明言的約定也不好違背,他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

而徐鶴賢對李夢舟第二次出手,再度以失敗告終,現在李夢舟成了離宮劍院的七先生,他若再想針對李夢舟也會變得困難重重。

被壓抑的情緒,等到爆發的時刻,必定是極其恐怖的。

但就以現狀來看,李夢舟已經擺月兌了所有的麻煩。

現在最主要的便是在劍崖打好基礎,雖然不指望能夠跨過四境門檻,但李夢舟也確實需要靜一靜,設想好之後的道路該怎麼走

一彎新月悄然升起,有星星圍繞著她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將其姣美以最好的模樣襯托出來。

黑夜降臨,夜色如墨般濃稠,深沉地化不開。

夜初靜,人們尚未入眠,都城夜晚的景色才剛剛開始綻放。

朝泗巷被暫時封禁,住在朝泗巷里的居民或是暫住在朋友的家里,或是住在客棧里,有水鏡司妥善安排,每戶人家都分發了一些銀子,畢竟是遭受了無妄之災,總要給一些補償。

水鏡司的動作會很快,不出幾日,居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里。

在一片靜謐祥和中,銀白的月光灑在街道上,角落里有蟋蟀的淒切叫聲,晚風吹拂著,雖有燥意,但也透著微涼。

古詩嫣默默行走在一條無人的街道。

朝泗巷被水鏡司封閉,她自然也沒辦法住在小院里,本來馮大娘是打算讓古詩嫣跟著她一起的,但被古詩嫣委婉拒絕。

她想著李夢舟在離宮劍院的劍崖上不知道要待多長的時間,縱然朝泗巷重新開放,也是她自己一個人,便想著重新找一個住處。

而仙府客棧便是最佳的選擇。

因為外來的修行者,住進仙府客棧,除了特別的花費,吃住是不需要花銀子的。

就在古詩嫣快要接近一家仙府客棧時,她似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腳步微微停頓,借著天上皎白的月光,她緩緩轉頭,看見一道身影自某一條巷道里拐出來。

那是一位相對陌生但又不能說陌生的年輕人。

因為古詩嫣雖然沒有接觸過對方,卻也听說過。

書院新晉的榜名,關慕雲。

在五層樓里同樣被李夢舟打敗。

關慕雲也注意到了古詩嫣,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緩緩邁步走了過來。

「我知道姑娘和李夢舟都住在朝泗巷,也听說了今天發生在朝泗巷的事情。」

書院很注重禮儀,關慕雲先是朝著古詩嫣見禮,隨即輕聲言道。

古詩嫣沉默了一下,看著他說道︰「你想說什麼?」

關慕雲沒有在意古詩嫣的態度冷漠,只是有些好奇的問道︰「姑娘和李夢舟是什麼關系?」

古詩嫣皺眉說道︰「與你何干?」

關慕雲微笑道︰「在下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畢竟姑娘和李夢舟住在朝泗巷,若非關系親密,怕是稍有些不妥。」

古詩嫣依舊是冷著一張臉,重復說道︰「與你何干?」

關慕雲一時語塞。

他沒有和女孩子交談的經驗,踫見古詩嫣也算是他倒霉。

氛圍突然間變得有些尷尬。

他稍微躊躇了片刻,苦笑道︰「我並沒有其他意思,姑娘不必如此充滿敵意。」

古詩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到底有事沒事?」

關慕雲郁悶的想著自己只是湊巧出現在這里,哪里會有什麼事情,他撓了撓頭,說道︰「朝泗巷被水鏡司暫時封閉,姑娘要住在哪里?」

古詩嫣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與你何干?」

關慕雲的面色稍微變得有些難看,他覺得和女孩子說話果然很難,無論說什麼,對方都只回答一句話。

跟獨自看書相比,果然還是看書有趣多了。

他緩緩吐出口氣,強打起精神說道︰「我還要回去看書,那便告辭了。」

他的表情有些窘迫,也是因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繼續尬聊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顯得有些慌張的猛然轉身就走,卻沒有注意到方向,差點撞牆,內心凌亂的一批。

古詩嫣神色很是怪異的看著落荒而逃的關慕雲,覺得莫名其妙

劍崖。

李夢舟癱坐在山路上,神色有些驚異的望著前面那靜立的一道身影。

一襲紅衣隨著夜風飄揚,腰身縴細,站立筆直,就好似一把利劍,將得周圍那些插進石頭里的本命劍的劍意完全壓制了下去。

那是一位姑娘。

而且是李夢舟很熟悉的一位姑娘。

那散發著鋒銳氣息,面容清冷的姑娘,便是蕭知南無疑。

他很詫異為何會在劍崖上遇見蕭知南?

這里可是離宮劍院的聖地,蕭知南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他掙扎著站起身,走到蕭知南的近處,因身體的疼痛而微微咧著嘴巴說道︰「這里可是離宮劍院的禁地,你偷模的跑到這里來,要是被發現,可是很嚴重的問題。」

蕭知南側目望了李夢舟一眼,她很早就在劍崖了,站在這里也已經很長時間,對于都城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只是微微蹙眉說道︰「你受傷了?」

李夢舟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死不了。」

蕭知南說道︰「我是得到了薛院長的同意,才出現在這里。」

李夢舟撓撓頭,也不做他想,說道︰「我是被罰在劍崖思過的,而且修為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想著至少要在劍崖把問題解決掉才能下去。」

蕭知南眼楮盯著李夢舟,沉默了片刻,說道︰「你胸口的那道傷痕里有著很強的劍氣,按理來說,那股劍氣之強,是足夠殺死你的,你為何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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