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城門外,舉劍的蕭知南

夜空里浮現著絢爛的星海。

有數不盡的流星劃過。

耀眼如太陽般的光亮盡情綻放著。

在李夢舟和蕭知南回到都城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瑰麗的景象。

古詩嫣不在他們身邊,因有傷在身,便從另一座城門先回了朝泗巷。

而李夢舟出于對南城門情況的好奇,便打算過來瞧瞧。

蕭知南自然是不需要什麼理由,有強者在的地方,她必然會出現。

李夢舟很快就注意到了趴在不遠處的身影,那是四師兄。

他的神情從驚訝變成慌張,連忙上前想要攙扶四師兄,口中很是擔憂的說道︰「四師兄,你這是打輸了?」

寧浩然差點又噴出一口血,這明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好嘛,你何必又再多此一問呢。

但是面對自家師弟,寧浩然顯然不會去擺什麼臭臉色,雖然模樣很淒慘,但還是盡量神情溫和的說道︰「跨過五境門檻的山外修士確實強得可怕,但我也沒輸,只是身體沒有力氣,在這躺會。」

李夢舟強忍著吐槽的心,這種瞬間就能被揭穿的謊話,又何必非要說出來呢。

而且你明明是趴著,也不是躺著。

但顯然,如果李夢舟把心里話直接說出來,依照四師兄的性格,他必然會覺得很沒面子,可能會羞惱的來揍他。

李夢舟當即把目光轉向南城門前觀戰的薛忘憂和江听雨、徐鶴賢三人身上,「既然那個山外修士這麼強,為何老師他們不出手?」

寧浩然放松的坐在地上,輕咳一聲,身體的疼痛讓他微微皺眉,緩緩說道︰「五境門檻內的修行者,雖然依舊只是下、中、上、巔峰四個小境,但每一個小境間的差距都是天地之別,破境的速度會變得異常緩慢。」

「那肥豬終究只是下境,就算是站在下境的巔峰,也和老師相差著數座天地山河,若老師出手,只需彈指一揮間便能讓那山外修士灰飛煙滅。」

「但對于我們這些尚未跨過五境門檻,卻又很接近的修行者而言,就算打不過,但也能在和五境強者拼盡全力的戰斗中突然自身的極限,加快觸模五境門檻的速度,乃是很難遇到的絕佳機會。」

寧浩然原本並未想到這麼多,但他終究還是明白了老師的用意。

他雖然被諸葛旦打得很慘,但氣海里的靈氣確實變得充盈了不少,對本命劍的掌控也更加緊密。

李夢舟若有所思。

他甚至也想上去和諸葛旦打一場。

但他還是有著自知之明的。

若對手是四境門檻里的修士,乃至達到上境,他最多也就是落得個四師兄這般的下場,不會危及到生命,但五境門檻里的大修士,怕是純粹靠拍來的掌風,就能把他碾碎。

境界差距太過巨大,這是一場他沒有資格參與的戰斗。

但觀摩這些強者之間的對決,也能悟到很大的機緣,李夢舟當即盤膝坐在四師兄旁邊,很快進入了觀想狀態

諸葛旦將手里的長刀高高舉起,輕微的破空聲,在察覺不到的瞬息間撕破了長夜,他肥碩的身軀抖動著,怒目欲裂。

山外修士的力量終究都是強行掠奪別人得來的,雖然真正的山外強者能夠把掠奪的力量完全變成自己的,甚至達到更恐怖的程度,但那樣的存在終究是少數。

諸葛旦雖然能夠在五境下境里無敵,但遇到稍微強一些的對手,便會捉襟見肘,無敵是因為他強悍的體魄,並非他真的具備五境下境里巔峰的修為。

如果拋開那掠奪氣海靈氣的邪惡法門,也沒有那般強悍的體魄,山外修士普遍在同境之中都是最弱的那一類。

但這兩者本身就是山外修士強大的根本,是不可能當做不存在的。

只是被沈秋白和北藏鋒等人圍攻,讓他覺得有些心煩和惱怒,絕不是有什麼忌憚,在明知山外修士體魄強悍的情況下,沈秋白他們當然不可能愚蠢的浪費自己的力量。

且也刻意拉開著距離,保持在安全範圍內,不給諸葛旦任何掠奪他們氣海的機會。

北藏鋒雖是書院弟子,但他也是一個劍客。

劍客不一定是劍修,但也算是模到了門檻,且手里的劍也具備傷害到山外修士的能力。

所以主要攻擊的力量都是來源于北藏鋒的劍。

而謝春風和鐘溪言則是給予北藏鋒充足的力量。

他們兩個人的修為終究是弱了一籌,能夠起到的作用不大,只能作為輔助在外圍徘徊。

而被星辰灌體的沈秋白,體魄也隨之增強,稍微具備能夠和山外修士抗衡的力量。

沈秋白負責近戰。

北藏鋒負責遠攻。

謝春風和鐘溪言則為輔助。

他們雖然是第一次聯手,但配合之間卻極為默契。

在短時間里倒也是讓諸葛旦頗有些狼狽。

但若不能直接擊敗諸葛旦,這種局面勢必持續不了太久。

就算沈秋白和北藏鋒都很接近五境的門檻。

甚至沈秋白在施展星辰灌體術時,幾乎半只腳踏過了那道門檻,但依然還是在那方世界之外,能夠和諸葛旦糾纏片刻便已經是體現出了他們的妖孽之名,想要真的擊敗諸葛旦,無疑是天方夜譚。

畢竟大境界的天塹在那里橫著,是很難被輕易打破的。

諸葛旦肥肥的臉蛋露出威嚴之色,握著的刀右手臂微微顫抖,體內的氣息盡數涌出。

那好似是挾裹著各種各樣的氣息,十分混雜。

但無疑很強大。

這勢大力沉的一刀朝著沈秋白斬落。

沈秋白的體魄雖然因星辰灌體術而有所增強,但還遠遠達不到山外修士的程度,自是不敢硬接五境強者的一刀,那片星海被諸葛旦一刀斬碎,但沈秋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在北藏鋒的上空,那宛如流星一般的巨枝劍碎片,瘋狂的朝著諸葛旦涌去,猶如萬箭齊發,照亮了整個夜幕。

仿若黎明提前到來。

叮叮當當的聲音從諸葛旦的身體上發出,他的衣衫已經被攪碎,成了布條狀,很清晰的紅印浮現在皮膚上,但始終沒能刺破他的皮膚,然而疼痛感是直襲諸葛旦大腦的,讓他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沉地嘶吼。

「小家伙們,你們是真的惹怒我了!」

諸葛旦肥碩的臉蛋被憋得通紅,殺意自眸子里浮現,混雜而龐大的氣息瞬間覆蓋出去。

在奔走中的謝春風和鐘溪言當即悶哼一聲,好似撞到了一面牆壁,又或者天空有巨石砸落,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一沉,徑直往前撲倒,再難站起身來。

屬于五境強者的氣息壓迫,讓得謝春風和鐘溪言不堪一擊,艱難在地上掙扎著,忍不住紛紛噴血。

沈秋白和北藏鋒也是身體一震,雙腿如灌了鉛一般,腰身也同時彎曲了下去,只能以劍杵地,勉強站立著。

高境界的壓迫幾乎是無解的。

除非具備更強的力量,否則便只能成為砧板上被宰殺的魚。

寧浩然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凝重,望了一眼入定觀想的李夢舟,他喃喃道︰「山外修士果然都是些沒腦子的貨啊,就算是跨過了五境的門檻,但這個諸葛旦貌似還是不怎麼聰明。」

「純粹高境界的碾壓,能夠在瞬間就分出勝負,縱使沈秋白和北藏鋒再強,也沒辦法跨過那道門檻,若是早用境界壓迫,何須費這麼大的工夫,果然是在被逼急了,才想到這一點,我居然會敗給這樣的蠢貨。」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境界相差太大,就算對手是個白痴,也是讓人很無可奈何的事情。」

強者之間的戰斗,只需一念間便可定局。

而諸葛旦明明具備著高境界的碾壓,卻還是被沈秋白和北藏鋒四人聯手打得很狼狽,哪怕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但這過程是可以避免的,若非那強悍到不可思議的體魄和掠奪別人靈氣的術法,山外修士的確不值得恐懼。

一直在觀望的蕭知南,此刻默默拔出了末花劍,藍紅色拼接的勁裝在五境強者的氣息生成的颶風外,獵獵作響,但她卻一步步緩緩接近那被氣息壓迫的範圍里

徐鶴賢從諸葛旦恐怖的氣息壓迫下回過神來,望著那緩緩走近的身影,他很是驚詫的說道︰「是北燕劍廬里的那個蕭知南?她這是要做什麼?」

諸葛旦的境界壓迫是大範圍的,南城門外還有很多各座山門里僅僅處在四境門檻的修行者,在五境強者的面前,哪怕只是氣息,也足夠將他們殺死。

但好在卓丙春一直默默保護著他們,所以反而他們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是遠離了南城門的戰場。

江听雨也在看著蕭知南,微笑著說道︰「劍門弟子總是勇氣可嘉,明知前方有著巨大的危險,依然勇敢拔劍,劍門日薄西山,這些新一代的年輕人,或許有機會讓劍門重新回到輝煌的時期,甚至有所超越。」

薛忘憂把酒葫蘆口朝下,晃了晃,很是郁悶的說道︰「如此精彩的場面,沒有酒作陪,實乃痛心之事。」

江听雨笑而不語,伸手招來一名天樞院的暗探,吩咐道︰「麻煩你去給薛院長打來一壺酒,要去北街的醉香居,薛院長最喜那里的酒。」

暗探領命而去。

薛忘憂很是滿足的看著江听雨,說道︰「在離宮里我藏了不少醉香居的好酒,奈何這酒釀造起來比較費時間,整個都城里也不多見,大部分都被我買了去,甚至連陛下出高價要買,我也不曾賣過一壇。醉香居的酒確實好,但除了神仙醉外,其他酒便馬馬虎虎了。」

江听雨笑著說道︰「我知薛院長愛酒,但總是喝一種酒,也要偶爾嘗嘗其他的酒,醉香居里除了神仙醉,還有一種酒也不錯,只是薛院長從來將之放在眼里,待你嘗過之後,便清楚它並不次于神仙醉。」

薛忘憂略有驚喜的說道︰「自我喝過一次神仙醉後,便沉浸在它的美味里,倒是的確忽略了其他的酒,醉香居的酒果然還有比肩神仙醉的存在?」

江听雨說道︰「太清樓雖然是都城第一大酒樓,但神仙醉卻是只有醉香居才有,而因神仙醉難釀,醉香居老板便開發了另外一種酒,名為醉仙翁,雖不像神仙醉那般能夠令喝過它的人全都無法忘懷,但仙翁愛酒,以仙翁命名,這種酒最是適合酒中老客,而且能夠量產管飽。」

「雖然神仙醉昂貴,醉仙翁遠遠比不了,但反而醉仙翁的銷量隱隱有勝過神仙醉的趨勢,畢竟哪怕神仙醉再好,但終究沒有幾壇,就算再是大富之家,也是有銀子沒處花,味道不次于神仙醉的醉仙翁,價格又相對合理,愛戴它的酒客不勝凡舉。」

薛忘憂默默擦著嘴角留下的口水,對醉仙翁充滿了期待。

因神仙醉數量太少,雖然大部分都被他搶走,但也完全不夠喝,再加上還要防備著三徒弟偷酒喝,眼看著酒櫃就要空了。

醉仙翁的出現,無疑對薛忘憂這種嗜酒之人而言,是天大的福音。

站在旁邊的徐鶴賢一腦門的黑線,此刻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道︰「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應該是蕭知南吧?酒什麼時候不能喝?這些年輕人根本不是諸葛旦的對手,若再看下去,他們可全都要隕落了。」

倒不是徐鶴賢突然心善起來。

而是沈秋白和北藏鋒乃至蕭知南這些年輕人的身份和地位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因此出現了什麼意外,對于整個世間而言都是莫大的損失。

尤其徐鶴賢想到自己也在這局中,一旦這些年輕人任何一個出現問題,他們有能力卻沒有及時救援,皇帝陛下必會雷霆大怒,甚至北燕那方面也不會善罷甘休。

徐鶴賢自認並非諸葛旦的對手,能夠做到的,只有薛忘憂和卓丙春,或許江听雨也算是一個。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徐鶴賢更期待江听雨會出手。

畢竟曾經的江听雨是很強大的存在。

那麼在入了廟堂之後,江听雨是否真的變弱了?

在對抗山外修士這場戰役中,無疑是很好的驗證機會。

卻說此時的蕭知南,提著末花劍,緩緩走近諸葛旦氣息籠罩的範圍里,那宛如十重大山的壓迫力,令得蕭知南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起來,握住末花劍的手也變得蒼白,她平靜的眼眸里浮現出一抹凝重。

雖然抬腳時變得很艱難,但蕭知南依然在往前走著。

隨著她的腳步,沈秋白和北藏鋒也側目望向她。

那明明很瘦弱縴細的身影,卻顯得無比高大。

北藏鋒微微蹙著眉頭,說道︰「蕭姑娘似乎比在萬里平原時變得更強了一些。」

沈秋白握劍的手有些顫抖,他默默看著蕭知南,說道︰「她通過每一次的戰斗,來探知自己的不足,在盡可能最短的時間里變強,真是可怕的資質,或許蕭知南的悟性不比西晉那劍心通明的少女差。」

北藏鋒說道︰「劍心通明乃是劍門里的一種感悟境界,是成就劍仙之位的必經之路,蕭知南沒有劍心通明,那麼她的資質再高,也會弱上一籌,現在西晉劍閣那位尚未成長起來,自是比不過蕭知南。」

沈秋白望著極其緩慢走到近前的蕭知南,微笑說道︰「蕭姑娘的驕傲實在讓我佩服,以你目前的實力,能夠在諸葛旦五境氣息下堅持這麼久已是極限,現在的你,恐怕連舉起手里的劍都很難,但若與北先生和我聯手,倒也不是不可能暫時破除這境界上的壓制。」

蕭知南握劍的手也在顫抖著,甚至雙腳都在打顫,但她的目光依然堅定,望了沈秋白和北藏鋒一眼,說道︰「我要出一劍。」

北藏鋒默然不語。

沈秋白面色凝重的看著蕭知南,說道︰「太勉強了。」

蕭知南沒有說話。

只是艱難地舉起手里的劍。

哪怕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好像要花費她全部的力氣。

抬起手臂的動作,就像是被放慢到了極致。

她清冷絕世的面容也浮出一抹緋紅,那是拼盡全力舉劍,導致氣血上涌。

一陣夜風吹過。

被阻隔在那天地靈氣的禁錮外。

但十重大山般的壓迫力也好似是最恐怖的颶風,青絲飛舞,衣衫獵獵作響,呼嘯之音刮過耳畔,世間好像再也不存在其他的雜音。

諸葛旦惡狠狠地盯著那試圖舉劍的姑娘,冷笑著說道︰「又來一個送死的,你們雖然是世間驚才艷絕的修行者,但你們太年輕了,正因如此,你們有膽子對抗跨過五境的我,可惜,你們空有這個膽量,奈何實力不足。」

「相比于我曾經掠奪過的力量,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倒是最好的養料,我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把你們的氣海掠奪過來了。」

所謂想要把掠奪目標放在薛忘憂身上的念頭,在此刻似乎被諸葛旦遺忘,世間修士年輕一輩的妖孽人物,他們的氣海必然最是美味,諸葛旦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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