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字一文不值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某種商機,頗有些熱切的看著三師姐,說道︰「三師姐覺得我寫得字能賣多少銀子?」

三師姐望著李夢舟眼里突然浮現的財迷色彩,很平靜的打擊道︰「一文錢也賣不到。」

李夢舟不敢置信的說道︰「這怎麼可能?連三師姐都喜歡我的字,怎麼可能一文不值?」

三師姐淡淡說道︰「姜國雖然有很多書法大家,就算在都城里也不在少數,但他們也都很少出門,就算被他們看到你的字,也只會驚訝于這種新字體,然後回到家就能描摹出來,他們也沒必要非得去買,最多就是和你結交一番。」

「而書法造詣不深的人,只會覺得你寫得字很難看,又怎麼可能肯掏銀子去買?有時候文人買字絕非是因為你的字好,而是在于寫字的人有多大的名氣。」

李夢舟覺得自己的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賺錢的門路,結果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但好在三師姐是喜歡的。

「嗯?」李夢舟的眼楮突然一亮,他低頭望著石桌面上的那張宣紙,然後抬頭望向三師姐,試探般的說道︰「如果我把字賣給三師姐,三師姐肯花多少銀子?」

三師姐沉默不語,只是用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看著他,若說非要找出一種情緒在里面,那麼便就是鄙夷了。

她雖然從來沒有自夸過自己對書法的造詣有多麼高深,但在整個姜國的書法大家里也確實找不出幾個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的。

就算是在書院里,這樣的人也極少。

曾經因意外而使得三師姐的字帖出現在都城里,書院里資歷最高的那些教習甚至登門造訪,想要直接跟薛忘憂搶徒弟,從這件事情里也能夠看得出來,三師姐的字究竟有多好,因為世間再沒有比書院里的字更好的了,卻依然放下臉面,去做直接搶人的事情。

然而薛忘憂雖然十分害怕看到三師姐在他面前喝酒寫字,但自己的徒弟怎麼可能被別人搶走,他當然是大發雷霆,直接把書院里那些資質很深的教習給打了出去。

這似乎也是為何書院里有很多外門的修行者,卻絕對沒有離宮劍院的劍修。

這件事情在當時也是造成過很大轟動的,但好在書院里也不是真的那麼小氣,因此便怨恨離宮劍院,但有些看不順眼也是存在的。

三師姐很低調,但不代表她很弱小。

面對李夢舟那厚顏無恥想要把字賣給她的想法,三師姐絕對不會給他留半點面子,「我不買,我沒錢。你多寫幾幅,送給我。」

三師姐真的是惜字如金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態度,讓得滿心希冀的李夢舟頓時黑了臉。

雖然他的臉本來就不白。

他愈加覺得賺錢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當刺客最輕松。

他僅僅只在樹寧鎮住了三年而已,以‘浮生’的名號當殺手時,是在半年後才開始的,也就是在短短兩年半的時間里,除去必要的花銷外,也足足存下幾百兩銀子呢。

自從來到都城之後,他從來沒有體驗過有銀子傍身的快感,就算有,也只是暫時的,很快又會變成窮光蛋。

現在每月都有來自天樞院的俸祿發放下來,但也不多,如果沒有古詩嫣住在朝泗巷的話,他自己省著點用,勉強還能過得去,而眼下也只是盡量減少飯量硬撐著罷了。

他真的開始有想要弄銀子的想法了。

但是背負著離宮劍院弟子的身份去做刺客的話,一旦被薛忘憂知曉,肯定會被打死,稍微有些丟份,也很丟離宮劍院的臉,他對賭坊這種地方又不感冒,且也不會賭。

而且開在都城的賭坊,大多也有一些能夠觀想天地靈氣的異人在,就是為了防止有其他的異人來賭坊出老千,他們當然不可能防備著修行者,就算再是缺錢沒臉皮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去賭坊賭銀子,至少在都城里不可能有,他們只會選擇去小地方,因為那里才能夠完美掩藏自己修行者的身份。

只有大城里或是大賭坊才有異人的存在。

他不能像三師姐這般,非必要的情況下一直都待在離宮劍院里,到了時辰,自會有人來送飯,也有專門負責外出采購的人,三師姐只需要筆墨紙硯就行,本身也有換洗的衣服,又從來不會涂抹什麼胭脂紅粉,根本用不著為銀子發愁。

李夢舟手執毛筆,故作思考,像是喃喃自語,又帶著些試探的口吻說道︰「你說我要是去劫富濟貧的話,官府的人會不會抓我?」

三師姐依然很平靜的說道︰「你要擔心的不是官府會不會抓你,抓是肯定要抓的,主要是你會不會被抓到,會不會暴露修行者的身份。」

李夢舟微微睜大眼楮,說道︰「如果去劫修行者的話,他們肯定會知道我是劍修,自然也能聯想到離宮劍院,我總不能把他們都殺掉,畢竟我是要劫富濟貧,又不是去殺人。如果去劫普通人,倒是容易很多,但在都城里,稍微有些錢財的富貴人家,都或多或少有著些背景,想想還真是麻煩啊。」

他想起在燕子鎮的時候,就頗有些後悔,當時怎麼就沒想起來把隗家的銀子都給搜刮回來呢,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在回到燕子鎮去,而且時間過去這麼久,隗家恐怕早就空了。

三師姐的神情變得有些怪異,說道︰「你很缺銀子?」

「缺啊。」李夢舟嘆氣道︰「很缺很缺。」

三師姐仔細想了想,說道︰「我有一些放不下又沒地方扔的老字帖,你可以拿去賣掉,有我的署名在上面,每幅字貼至少也能賣出幾百兩銀子,當然,那是在懂字帖的人眼里的價格,如果隨便找書坊去賣,最多也就幾十兩銀子罷了。」

李夢舟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默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說道︰「三師姐當真是天下一等一的三師姐,能成為三師姐的師弟,我上輩子肯定是個大善人。」

幾百兩銀子啊!

就算賣給稍微不識貨的也能值幾十兩呢。

要是賣出幾百幾千幅字貼,那得有多少銀子?

這輩子都花不完啊!

三師姐沒有理睬李夢舟那有些財迷的痴呆樣,說道︰「既然知道我很好,便乖乖寫字。」

「寫寫寫,馬上就寫!」李夢舟有些激動的握緊毛筆,「師姐要多少,師弟我給您寫多少!」

三師姐平靜說道︰「我只需要一幅就好,要多了也沒用,只是廢紙罷了。」

聞言,李夢舟的情緒雖然變得有些失落,但想想,只要能拿三師姐的字帖去賣,只寫一幅當然更好,問題關鍵是,如果字帖賣完了,三師姐還給不給賣她其他的字帖?

這是一個很值得糾結的問題。

但李夢舟也不是真的那麼愛銀子,只是迫于生活罷了,銀子夠花就行,他並不貪。

如此一想,他便坦然的伸手撫平宣紙,提筆便寫。

他也不知道該寫什麼,就依然寫了‘沒意思’這三個大字。

為了防止三師姐喝酒時不小心再毀掉字帖,他又很貼心的多寫了一幅。

緩緩擱筆,李夢舟甚是滿意。

然後他將兩幅字帖拿起來,小心翼翼的遞給三師姐,雖然他自己覺得很滿意,但又好像沒有之前那副寫得好,也不知道三師姐是否滿意。

他真的是對書法之道沒有什麼造詣,純粹只是瞎寫,他盡可能的還原了當時的寫法,但不知道是不是有環境和心情不同的緣故,這兩幅字帖和之前那副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的。

好在三師姐沒有說什麼,只是把字帖緩緩折起來,然後放在了衣袖的口袋里,說道︰「我回去了,等你有時間便去我那里,把我那些不需要的字帖拿走就好。」

李夢舟連連揖手,「多謝三師姐。」

他默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忽又想起什麼,叫住剛要轉身的三師姐,說道︰「四師兄已經帶著其他內院師兄們去鎮守南城門了,三師姐不去幫忙麼?」

三師姐沉默了一下,平靜說道︰「這件事情交給小四就好,況且有卓師伯在暗處看著,就算真的出現意外,也會很快被解決,我還要回去寫字,沒空理會這些事情。」

看著轉身離去的三師姐,李夢舟暗暗感嘆著,三師姐真是很有性格啊。

他沒有在此多滯留,當即返身下山而去。

寧浩然說要讓他留在離宮劍院里,顯然早早被他遺忘了,且就算記得,他也不可能留在這里,因為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皇宮大殿之內。

薛忘憂老神在在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面,藥王辰儒在向皇帝陛下說明著皇後娘娘此刻的身體狀況,江听雨、徐鶴賢,包括範無味在內,都靜靜地站在殿內。

除了軍部里幾位神將都不在都城,而青雲監里也全是讀書人,便只剩下岳世庭不在,天樞院在內的三司之首都在這里。

得益于藥王辰儒的強大醫術,皇後娘娘氣海里那道外來的氣息已經得到壓制,雖然暫時不能驅逐出去,但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暫時不能下床走動罷了。

皇帝陛下稍微感到心安,注視著殿內的那些人,沉聲說道︰「南城門有劍院弟子寧浩然領隊鎮守,東城門有謝春風,西城門和北城門也分別有沈秋白和北藏鋒在,他們是屬于最後攔截的關卡,真正的戰局還是在宮里,你們勢必要把那山外修士給朕揪出來。」

薛忘憂砸吧砸吧嘴,抬頭說道︰「陳莫西也早已回到了都城,陛下怎麼沒有把他找來,何必來打攪我喝酒呢。」

薛忘憂是五境巔峰的強者,又身為劍修,不是很喜歡朝堂,若非是皇帝陛下請他,他肯定不想理會這件事情,哪怕都城里可能出現了山外修士,在他想來,也有其他人來解決,根本用不著讓他離開自己舒服的躺椅。

這倒也不是薛忘憂不給皇帝陛下面子,更何況在劍院弟子有關修行的某些方面,他還有求于陛下,他只是純粹的覺得陳莫西作為國師,理應出面,在宮里沒看到他,就很不爽。

皇帝陛下看了薛忘憂一眼,說道︰「國師回到都城後,便在摘星府的行宮里潛行研究海納百川的星辰之術,尋找進一步突破境界的契機,朕便沒有去打擾他,薛院長乃是我姜國第一劍修,曾經在蕩魔時期,也和山外修士交過手,這件事情請你幫忙再適合不過。」

無論是徐鶴賢還是範無味,甚至是江听雨都沒有真正經歷過蕩魔時期,在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蕩魔時期便已經結束了,且就算是踏上修行路,也只是最底層的小人物,是根本沒有那個資格接觸山外修士的戰爭的。

更何況,在蕩魔時期的初階段,徐鶴賢和江听雨才剛剛出生不久,就連皇帝陛下也還在牙牙學語的年齡,範無味更是還沒有出生。

陳莫西和薛忘憂在那個時期也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但至少他們是經歷過那個時期的,而且在蕩魔時期結束時,他們也都成長到了一定地步,都是曾經的驚才艷絕之輩。

針對山外修士,陳莫西和薛忘憂當然至少要有一位坐鎮皇宮之內,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江听雨這時上前一步,說道︰「陛下,罪臣調動天樞院在都城的所有力量,已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且不論宮里潛藏的那人是不是山外修士,他都不是一個人,在宮外,還有一部分人協助,臣已派人前往抓捕,只要抓到宮外的人,憑借徐司首審訊犯人的手段,宮里那個人的身份必將被揭露。」

徐鶴賢雖然向來和江听雨不對付,但在眼下這種情況,他也是及其配合的說道︰「微臣定當傾力協助江院首,勢必在黎明到來之前,將凶手緝拿歸案。」

這對皇帝陛下來說絕對是好消息,但凡想到那山外修士依然潛藏在皇宮里面,甚至可能就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那滔天的殺意便是不受克制的。

皇帝陛為一國之君,自然不會懼怕那些山外修士,但山外修士對天下人的威脅都是不可想象的,他擔憂的只是皇後的安危,若能早一點抓捕凶手,自然能夠早一點安心,且他已經安耐不住想要將那山外修士抽筋剝骨的沖動了。

範無味沉思著說道︰「如果那山外修士在宮外還有幫手,修為境界必定不會很高,但至少也不會太低,要麼是因為他們沒有能力擺月兌宮里的眼楮只能留在宮外提供一些幫助,要麼就是另有安排,出于保險起見,前去抓捕的人都要具備一定的實力。」

江听雨說道︰「天樞院由青一親自前往抓捕,各司也派出了高手分頭行動,亦有軍部神將麾下培養出來的強者隨行,縱然敵軍實力出乎意料,在四座城門外嚴防的各座修行山門的強者也能立即分出人手來援助,可保萬無一失。」

「且我將這件事情故意透露了出去,他們勢必會想辦法朝著城外逃離,就算是宮里潛藏著的那位,早晚也會坐不住。」

「他在暗,我們在明,他或許很清楚現如今的皇宮里有多少修行強者,哪怕他的耐心很足,也絕不可能坐等著被我們找到,一定會有想要逃出皇宮的念頭,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在他猶豫逃離或按兵不動的選擇下,逼他做出我們想要的選擇。」

「這里是都城,我們姜國人的都城,隱藏再深的人物,也難逃法網,他注定插翅難飛。」

江听雨在短時間里做出了很多的安排,幾乎把潛藏在宮里的那個人能夠想到的出路都給堵死了,唯一留下的生路,也布置好了陷阱,就算這件事情被對方所察覺,但他也只能繼續往陷阱的方向走,因為其他方向全是懸崖,就算明知前方有危險,至少還有一份希望。

範無味很是敬佩的看著江听雨,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就連徐鶴賢此時也不得不承認,江听雨真的是智商和力量雙絕的強者。

他一直以來都認為江听雨不適合待在廟堂,因為江听雨是從江湖走來的,是不服管教的,曾經的他意氣風發,無視世間規矩,是極其不受控的一類人,就像是劍修一般令人討厭。

但有時候他又不得不去承認,在某些方面,江听雨真的很強,而且很冷靜。

皇帝陛下也很滿意江听雨完善的安排,在廟堂里,除了作為枕邊人的皇後外,江听雨一直都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因為他們在少年時期便相識了,那個時候皇帝陛下還不是皇帝,江听雨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俠客。

步入中年的江听雨,自然要比少年時的他成熟很多,甚至完全可以用兩個人來形容,但江听雨曾經行走江湖的霸氣始終都在他的血液里,只是被隱藏了起來罷了。

「那麼朕便等著諸位愛卿,將那山外修士扔到朕的面前。」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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