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一劍跨越了距離

三教修士用念力操控的兵刃,雖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沒辦法像劍修那般做到自然隨意,且念力所及也有距離,很難做到在千里之外取敵首級,但劍修的本命劍可以做到。

那是真正的殺人于無形。

在當今劍門弟子日漸稀少的境地下,還能夠擁有這種手段的劍修一只手也數得過來,李夢舟雖然不具備這種實力,但本命劍和尋常劍刃握在手里時,也有著很明顯的區別,在《蠶滅卷》神通的加持下,他至少能夠做到在十里之內,想殺誰便殺誰。

然而目前的他境界不夠,只靠本命飛劍來殺死四境下品的修士,亦是困難重重,而且在對手就站在面前時,本命飛劍也缺少了出其不意的作用,頂多用來偷襲。

但如果在三尺之間的距離內,本命劍出,便是無敵。

真正的無敵。

但他心里還有著些顧忌,在座的那些大人物里保不齊會有認得醉夢劍的人,若祭出本命劍,便也很大可能意味著他的身份將會暴露。

冒著這種風險,只是為了擊敗陸長歌,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雖然這麼想著,但李夢舟潛意識里估算著,他能夠在無敵的範圍內擊敗陸長歌的距離,只差僅僅三步而已

五層樓里那些瓖嵌在牆壁和殿頂的水晶忽然如清鈴一般響了起來。

萍婆睜開了眼楮,有些意外的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

有劍光在五層樓里穿梭,震顫地那些水晶也跟著鳴響。

門窗亦是發出類似有人敲門的啪啪聲音。

李夢舟手里握著的依然是烏青劍。

他終究是放棄把本命劍祭出來,因為他沒有絕對的信心來承受有人認出那把劍所帶來的後果。

其他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在意,唯獨這件事情,在他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前,都不能魯莽。

因為這是會危及生命的事情,但凡和性命有關,所謂驕傲和自尊這種事情,都可以被拋之腦後。

況且他的底牌也不只有那把本命劍。

《蠶滅卷》神通可以無限增強他的念力,至少能夠讓他立于不敗之地,他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是如何去打敗陸長歌而已。

黑蠶甲因為有一處殘破,已經被他月兌下,繼而送給了虞大家,黑蠶絲能夠制作成黑蠶甲很多也是有虞大家的幫助,在他逐漸有自保之力時,黑蠶甲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

虞大家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她貌似還有著別的身份,都城里鮮少有人敢去得罪她,但有黑蠶甲防身,也是有備無患。

就算李夢舟現在沒有穿著黑蠶甲,但也有著被藥浴淬煉兩年之久的武道宗師的體魄。

武道一途本就很注重橫練功夫,尤其達到宗師境界,體魄幾乎到了刀砍斧劈而不破的地步,且在他踏上修行路後,也從未放棄鍛煉體魄,足夠無視四境以下修士的物理攻擊。

且隨著修行的增強,藥浴的淬煉逐漸發揮作用,透入四肢百骸,讓他的體魄堅固程度,更上一層樓。

無視四境修士以下的攻擊手段,又有著《蠶滅卷》神通保護著精神意志,李夢舟就算沒有實力碾壓四境下品的修士,但也至少能夠保證不會死。

只要不死,那麼就算拼著重傷,以來擊敗陸長歌,也遠比冒著巨大風險祭出本命劍來得輕松。

至少能夠避免很多麻煩。

烏青色的劍影穿破窗外吹來的風,僅是剎那間便掠至陸長歌面前,然而陸長歌卻僅憑著屬于四境修士的氣勢便逼停了那刺來的劍。

陸長歌陰沉著臉,冷笑道︰「這就是你的本事?」

雖然李夢舟先前的表現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但陸長歌對自己還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一個在四境之內,一個在四境之外,按照正常邏輯來算,確實不需要擔憂什麼。

李夢舟淡淡回道︰「還沒完呢。」

一道強大而沉重的氣息驀然在五層樓里浮現,罡風環繞著李夢舟的周身,在念力的加持下逐漸攀升,使得他的皮膚表面似乎被鍍了一層金。

烏青色的劍意在滋長。

陸長歌的神情微變。

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爬上了他的臉龐。

夜風微動,李夢舟的身影在屬于四境範疇的威勢壓迫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陸長歌迫近,站在了三尺之間的距離。

足以將得小半個山頭轟平的強大力量不斷撞擊著李夢舟前進的身軀,卻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身體傳來的劇痛和不停透出的鮮血讓李夢舟前進的步伐逐漸變得艱難,但在踏足三尺之間的距離時,他平靜的面容上忽現一抹笑意。

陸長歌注視著那張布滿笑意的臉,很是驚怒和不解。

就算你是劍修,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里便破入三境巔峰,但也不該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陸長歌想著自己可是跨過了四境門檻,這幅畫面豈非顯得很荒唐。

雖然李夢舟看起來很淒慘,但他終究抗住了來自四境強者的威壓,甚至還能夠遞出一劍。

五層樓里的看客們也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越境挑戰雖然很稀有,但終究是合理存在的。

然而那大多是體現在同境里,在大境界的差距下,很難有人能夠做到。

哪怕李夢舟和陸長歌看似只是相隔那一道門檻的距離,卻是完全身處在兩個世界,他的劍如何能夠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這確實很荒唐。

與楊昭硬抗著陳子都的劍氣前行不同,那兩個人是屬于同境的交鋒,李夢舟以三境的修為抗下四境強者的威勢,是極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或許在同為三境巔峰時,二者不分伯仲,可但凡有一人先跨過了四境門檻,那麼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夠斬殺三境巔峰修士。

李夢舟的表現有些月兌離了常識。

就算他能夠越境殺敵,就算是以三境下品硬撼三境巔峰,都不會顯得很出奇,畢竟還在常理之內,只能說明他資質妖孽,可三境巔峰越過四境門檻殺敵,就是很難讓人相信的事情。

這便是同一境界里小境和大境界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偏偏李夢舟真的做到了。

縱然是像沈秋白這種站在高峰的強者,想要跨越大境界,也需要有非常手段相助,而且還不能完全跨越過去,只能勉強能夠接觸到。

望著李夢舟那有些鮮血淋灕的模樣,顯然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但也依然不能否認,他確實一步跨越了那道門檻。

這是屬于他的本事。

沒辦法因其他緣故而去當做沒有發生。

李夢舟的劍遞到了陸長歌的面前。

五層樓里的光線變得有些冷,他的皮膚上像是閃耀著金屬的光澤。

三尺之間被禁錮。

陸長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劍朝著自己刺來

被遞出的那一劍,在所有人眼眸里仿若靜止的一般,極其緩慢的前行著。

嚓的一聲輕響。

烏青劍的劍尖抵在了陸長歌的眉間。

刺破了皮膚,那一滴血似乎也需要反應的時間,片刻後,才緩緩細淌而出。

輕微的刺痛讓陸長歌臉龐抖了一下。

冷汗比那一滴鮮血更流暢的爬滿了臉龐。

面色也瞬間變得極其蒼白。

五層樓里真正陷入寂靜。

李夢舟咳了一口血,但他握劍的手依然很穩定,雖然他並不介意因為手抖而把陸長歌捅死,但後果會很麻煩的情況下,他並不願意這麼做。

「你輸了。」

這極其平淡的三個字落入陸長歌的耳中,讓他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

劍尖已經刺破了他眉間的皮膚,就算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李夢舟釋放劍意把他的頭顱崩碎的時間。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敗給了李夢舟,這個在去年冬天才考入離宮劍院的少年。

哪怕在同境的情況下,陸長歌也不會太難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李夢舟只不過是區區三境修為啊。

憑什麼?

他整整要比李夢舟高一個境界,明明可以隨意碾死對方啊。

他沒辦法去接受這件事情。

但除了一些和陸長歌一樣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的人外,也有些人看著李夢舟的視線里充滿了贊嘆和感慨。

且不論李夢舟是如何做到的。

以三境巔峰的修為越境擊敗跨入四境門檻的陸長歌,本身便是一件值得人贊嘆的事情。

如果說李夢舟登樓時的情形,只是讓他們覺得意外,那麼他擊敗陸長歌的戰果,就不得不讓在場的人心里冒出‘怪物’這兩個字的感嘆。

有些人很清楚李夢舟踏上修行路的歷程,也有人並不清楚,向身邊的人詢問,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修行短短半年時間不到,便成長到這般地步,很難讓人再去忽視他的存在。

且不論宴席上之後還會呈現怎樣精彩的戰斗,但李夢舟以低境界擊敗跨入四境的陸長歌,無疑會是今年蟠龍宴上最受矚目的一件事。

李夢舟的名字也會漸漸在姜國境內那些年輕修士里傳揚開來。

關慕雲此刻的心緒是很復雜的。

他自認做不到像李夢舟那般。

這讓他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挑戰繼而打敗李夢舟的想法出現了一些問題。

陶葉注視著李夢舟的視線無疑會變得更加火熱。

整個五層樓里的人都在望著那提劍的黑衣少年。

他那並不白皙的膚色,似乎也變得耀眼了起來

街道對面的茶樓里,端坐著的沈秋白和蕭知南緩緩睜開了眼楮。

他們相互對視著。

雨夜里並不平靜。

但他們的內心里很平靜。

蕭知南的視線投向五層樓,輕聲說道︰「雖然李夢舟在我眼里只是一個廢柴,但他的表現確實還算可以。」

沈秋白也看到了五層樓里發生的那一幕,微笑道︰「李夢舟修行僅有半年不到的時間,便已經隱隱觸模到了四境門檻,甚至能夠越境擊敗已入那道門檻的陸長歌,的確有了被世人記住名字的資格。」

蕭知南很意外,她確實不清楚李夢舟修行時間這麼短,她是按照自己的情況來看待李夢舟的,自然覺得那少年很弱,畢竟在年齡上來看,李夢舟也只是比她小一歲罷了,但境界上卻相差甚遠。

此刻得知真相,她心里難免有些震驚,想著李夢舟若是能夠在跨入四境門檻之後,依然保持著這種修行速度,哪怕在四境之後,修行速度都會變得緩慢,但資質妖孽之輩必然是要比尋常修士快得多,李夢舟的成就便是能夠想象到的。

沈秋白不知道蕭知南心里在想什麼,繼續說道︰「劍門一脈又有新人登場,只要李夢舟能夠跨過四境門檻,世間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這已經是毫不吝嗇的贊揚了。

能夠得到沈秋白這般認可,年輕一輩的修行者里面,絕對是少之又少的。

然而他雖是嘴上這麼說著,心里其實也並沒有很在意。

李夢舟的表現確實很精彩。

但終究尚未跨過四境門檻,而且就算不日便能跨過去,也很難真正和沈秋白這樣的天之驕子平起平坐。

在他眼里,李夢舟只是一個新起之秀,遠遠構不成威脅。

沈秋白原本是不需要非得出現在蟠龍宴上的,之所以還是趕了過來,其一有皇帝陛下想見他,其二是為了即將開啟的千海境歷練。

蟠龍宴只是少年修士們相互切磋討教的場合,而千海境的大門一旦打開,站在最頂峰的那些天才們都會浮出水面,甚至姜國之外的那些早在世間享譽盛名的天之驕子也會匯聚而來,是真正妖孽人物爭鋒的舞台。

縱然是沈秋白也需要做些準備。

他不清楚蕭知南突然離開劍廬,入世實修,是否也將目光放在了千海境上面。

千海境里充斥著天地氣運,是姜國強大的根本,也是姜國修士強大的根本。

各王朝爭搶的都是氣運,若一個王朝失去了氣運,便會頻臨滅亡。

對于修行者而言,氣運聖地更是福地。

沈秋白若想打破瓶頸,跨入五境門檻,千海境便是契機,亦是天下修士的大機緣。

他想著這些,默默看著坐在對面的蕭知南

而蕭知南一直在平靜注視著五層樓。

她回憶著那意念間的戰斗過程,想起離開劍廬前,老師對她的叮囑,世間妖孽的年輕強者果真是非同凡響,前有萬里平原一戰的北藏鋒,現有身披星海的沈秋白,都隱隱要勝過她一籌。

想要擊敗天下強者的道路,必定任重而道遠

夜雨不止覆蓋著都城,也在姜國各域侵襲著。

被大雨籠罩之地,也包括著鳳江。

暮色下的小山,厚重的雨霧掩蓋著葉氏族那座莊園。

山間屹立著挺拔的樹木,被雨水拍打著,縱情搖曳。

山路變得很是泥濘,但那一條條通往莊園的青石板路上,依然有著不少紫袍身影在盡職盡責的巡視著。

葉瑾瑜站在長廊下,望著那雨落時形成的簾幕,思緒有些飄飛。

院里的假山被大雨打濕,假山中心的那一片小湖泊湖水清澈,湖面上蕩著數之不盡的漣漪,嘩啦作響。

長廊另一頭響起的腳步聲被雨聲覆蓋,直到近前,葉瑾瑜才回過神來,轉目望去,尊敬地頷首道︰「父親。」

葉蒼的臉上透著疲倦之色,因是老來得子,他們父子看起來更像是祖孫倆。

「都城里的蟠龍宴怕是快到結束的時候了。」

葉瑾瑜明白父親的意思是什麼,因家族生意的事情,錯過參加蟠龍宴,是很可惜的事情。

葉蒼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把目光從家族生意上移開,但他同樣也很了解自己兒子,窮其原因,還是葉瑾瑜很孝順,不忍看著父親太過勞累,所以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在這個春末過去,我會好好在劍院里修行的。」

葉瑾瑜猶豫了一下,看著自己父親,說道︰「李夢舟已經去看過妹妹了。」

葉蒼憶起當初那個少年,有些感慨的說道︰「那少年對桑榆的感情倒是至深。」

葉瑾瑜有些感傷的說道︰「也不知道妹妹現在怎麼樣了,是否吃得好,睡得好,是否開心。」

葉蒼拍了拍葉瑾瑜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們兄妹感情很好,你容不得自己妹妹受到半點委屈,但這是她的機緣,能夠活下來已是萬幸,我們不能再奢求更多。」

葉瑾瑜憂郁的說道︰「妹妹自小便被保護在最舒適的環境里,現如今獨自一人離家,雖然要比她當初離家出走時安全很多,可也難免擔心她是否能夠適應,畢竟那是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葉蒼看著他,沉默了一下,說道︰「孩子長大了,總歸要走出去的,雖然是在意料之外的情形下,但只要對她好,作為父親,作為兄長,都不應該去束縛她,她終歸還是會回來的。」

在明知寶貝女兒沒有生還希望時,他心中的悲痛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而在希望降臨的時候,雖然會感到不舍,但更多的還是慶幸。

父子倆人凝望著雨夜,心中想著的都是那語笑嫣然的小丫頭。

只要你好。

我們願付出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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