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倒懸的湖,千萬柄劍

蕭知南同樣很期待。

入世實修的目的便是不斷經歷戰斗,而沒有比強者戰斗更能實現自我強大。

在整個燕國年輕一輩里能夠被蕭知南瞧得上眼的絕不會超出兩個人,而她也只和一個人戰斗過,天下間還有許多年輕強者,蕭知南都要一一打過,以來奠基自己最強的劍道。

北藏鋒站在湖畔,抖落了一上的灰塵,說道︰「我自十五歲才真正踏上修行路,至今修行也不到十年,而《縱橫卷》里記載,你在五歲時便踏入了修行路,到如今,修行時間也必然超過了十年,這並不是說我的資質就肯定高過你,我只是比旁人走得慢了些,才有了厚積薄發的幸運。」

「所以我從來不會自認為天才,但我很確信的是,你是一個真正的修行天才,你最強的是劍,我最強的也是劍,但我的劍與你的劍不同,因為我的劍很重,所以我不太喜歡打架。」

只見北藏鋒大袖一揮,鏗的一聲顫鳴,一柄很寬很厚重的大劍砸在了湖泊的草甸上,深入地面數尺,卻距離劍柄處依然很遠。

「這是巨枝劍,是由書院里最強的幾位匠人聯手鍛造,其重不可計量。」

厚重的寬劍並不稀罕,但北藏鋒的巨枝劍絕對是其中之最,只是感觀便很強大。

蕭知南默默看著那柄巨劍,說道︰「我能夠從劍身上感知到極其厚重而磅礡的劍意,除了我的老師,你的劍是我目前見到過的最強大的劍,反而是這樣,我的戰斗意志更加亢奮。」

她在寧浩然的劍意里感受到的那股強大劍意終究是有些混雜,雖然能夠明確那道隱晦的劍意極其之強大,但也依舊沒有完全的巨枝劍意來得清晰,所以她這番話倒也沒有錯。

話音落時,蕭知南腳下狠踩地面,身形借著反沖之力掠向高空,雙手高舉著末花劍,劍意在瞬間攀升至頂峰,天地靈氣開始變得躁動,便如彎弓拉到滿月,繃緊到極致,然後狠狠地呼嘯破空而去。

那從天而降的一劍隨著蕭知南下揮的動作,天地之間恍若靜止了一瞬,然後平靜的湖泊再度泛起波瀾,轉眼間便是排山倒海般,一股無形的壓力瘋狂朝著湖對岸的身影砸去,那些站得很遠的四境修行者,反而像是首當其沖一般,在來不及反應的時間里便紛紛栽倒在地。

就連寧浩然和謝春風、鐘溪言三人都在那恐怖的劍意和風浪壓迫下,後撤了數步,衣袍朝後飄揚,發絲飄逸,嘩嘩的風浪聲自耳畔刮過,再也听不見世間任何聲音,就連視線也是勉強眯縫著眼楮才能看得清。

他們身後的那些初入四境的修行者,皆是滿頭大汗,要麼趴在草甸上,要麼跪倒,滿臉的痛苦和艱難之色。

寧浩然抬起手臂擋著自己的臉龐,從手腕下注視著那懸浮在半空中揮劍的縴細身影,驚詫的想著,原來這才是蕭知南真正的實力,在和他的戰斗中,蕭知南根本就沒有發力。

自四境以上開始,每一小境之間便跨越著很大的距離,所以在同境之中,展現碾壓的局面,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相比于寧浩然,謝春風的心境則泛起了極大的波瀾,他很是慶幸的想著,幸虧自己沒有堅持要和蕭知南戰斗,否則此刻必然顏面掃地,平白被寧浩然看了大笑話。

同樣是因為修行到四境之後,修士便可以按照自己需要而內斂氣息,從而不被輕易感知到,所以若非遇到高自己一個大境界的存在,同境里面,沒辦法探知相互的修為境界,只能從稍微沁出的一些氣息里猜測對方的大概實力。

在沒有真正和蕭知南戰斗前,或是沒有準確認知的情況下,謝春風以為就算不敵,也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可在這時,他徹底推翻了這種想法,只剩下一陣後怕。

正如他感知不到北藏鋒的極限所在,面對蕭知南,同樣是一知半解,這種完全不可力敵的人物,沒有人會白痴的主動招惹。

縱使謝春風已經很強大,可世間終究還存在比他更強大的,並不是謝春風心境不堪,而是他遇到的非人。

如果不是北藏鋒和蕭知南這種級別的妖孽,謝春風就算不是最強,也是站在最頂峰的那些人。

蕭知南展現了她的強大。

乃是在場修行者都不能比擬的存在。

唯有北藏鋒。

面對著蕭知南那仿佛能夠斬天裂地的一劍,北藏鋒臉上依然透著平靜,他左手里拿著書,右手搭在巨枝劍的劍柄上,食指翹動,輕彈劍柄,啪的一陣脆響,好像是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只見巨枝劍身玻璃一般破碎,無數的鋒銳劍塊,懸浮在北藏鋒周身,然後齊齊朝著半空中的蕭知南飄去。

在飛掠的過程中,無數劍塊的速度越來越快,摩擦著空氣,發出一陣陣爆響,濺起漫天火星,好像千萬柄劍,四面八方封鎖整片天地,又像是那滿天星辰,錯落有致的重歸星海,散發著極其耀眼的光芒。

轟隆隆——

夜空中飄零著不知名的碎屑物,地面也隨之劇烈顫抖著,雷鳴般的爆響不絕于耳。

北藏鋒右手揮動,無數劍塊在夜空轉換著方位,沒有半分停歇的攻擊著蕭知南。

那排山倒海般的劍意不斷吞噬著劍塊,兩股劍意相互踫撞,炸雷之音一重更盛一重。

好不容易適應了那恐怖揮發的余波,鐘溪言很難維持平靜,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北先生的劍意極其飽滿,分散千萬,卻沒有削弱半分,縱使面對百萬軍隊,北先生也可來去自如,這般境界何等可怕?」

「我本以為只有踏入五境才能具備這樣的氣魄,看來北先生就算未入五境,也只差臨門一腳,儼然超出了四境的範疇!」

謝春風神情有些動容,說道︰「更可怕的是,面對這般強大的北先生,那蕭姑娘居然沒有露出敗相,甚至反攻更加爆裂,那氤氳在空中的湖泊之水,就像是一柄柄利劍,觸膚即破,刺痛難忍,她應該未過桃李之年吧,竟然修行境界這般之高?」

鐘溪言反倒理當如此的模樣,說道︰「蕭姑娘被稱為燕國百年難遇的修行奇才,尤其在劍道的造詣上,怕也僅次于西晉那位天生就劍心通明的女子了。算上魏國那位,世間有這般三位姑娘,當真是極其幸事。」

世間修行者里天賦境界極高的年輕女子並不多見,除了那位只有寥寥傳聞的拜入劍閣的女子和眼前這位燕國劍廬的蕭知南外,也就只剩下魏國山海清幽之地走出來的那位姓寧的姑娘了。

很可惜的是,姜國境內並沒有這樣一位堪稱妖孽的修行女子。

縱然是離宮劍院里的那位三先生也未曾破入四境巔峰,自然也不是北藏鋒的對手,哪怕這寥寥幾位姑娘並沒有踫面,也不曾交過手,可在世人的認知里,離宮劍院里的三先生的確沒有處在最高的位置。

寧浩然的想法與鐘溪言大同小異,但他更加想著,自己也從未見過三師姐施展出全力戰斗的樣子,若直接說比不過眼前的蕭知南,倒也顯得武斷了些,但三師姐肯定是沒有大師兄強的,而北藏鋒又是與大師兄齊名,也必然會比三師姐強大。

所以除非蕭知南能夠打贏北藏鋒,那麼便也不好說自家三師姐會弱于她。

畢竟三師姐修行的劍道又不同,不能單憑境界高低來判定強弱。

寧浩然施展出最強的劍依然敗給蕭知南,現在的他要比從前更強上許多,但三師姐也比從前更強,把當初和三師姐切磋的場景與現在和蕭知南戰斗帶給他的感覺結合在一起,倒是不分伯仲。

兩個人和他戰斗都沒有施展出全力,也都是很輕松的將他打敗。

當然,在寧浩然從未見識過三師姐施展出全力的前提下,他的認知總會出現一些偏差,事實真相如何,也只能在日後才能知曉。

此時北藏鋒和蕭知南的劍意已經在短時間里撞擊了無數次,北藏鋒的名聲和強大擺在那里,蕭知南能夠與其戰斗到這般地步,便也已經奠定了她極高的修行。

有劍呼嘯破空。

沸騰的湖水猶如道道水龍盤旋在天際,然後又像倒懸在天穹的銀河,傾斜而下,發出沉悶的巨響,湖泊之水的高度也縮減了一半,另一半消失的湖水自然是全部灑在了外面。

那無數晶瑩鋒銳的劍塊也在半空中靜止,隨即朝著北藏鋒倒飛而回,劍塊重組,完整的巨枝劍被其握在手中。

蕭知南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在湖對岸。

天地重新歸于寂靜。

暗沉的夜幕依舊懸掛,星辰閃爍著,五彩斑斕。

謝春風微微眯起眼楮,詫異的說道︰「究竟是誰贏了?」

這場戰斗像是沒有分出勝負,但的確已經結束了,而且從始至終北藏鋒都未離開原地半步,給人一種高深莫測,深不見底的感覺,湖對岸的蕭知南神情也不見絲毫變化,這般景象的確透著一絲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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