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燕子鎮(五)

李夢舟很平靜的望著那倒下的身影,向身邊的古詩嫣說道︰「抱歉,殺了喜歡你的人。」

古詩嫣清冷的回道︰「喜歡我的人很多,且都很討厭,死了一個,便也少了一個麻煩。」

李夢舟說道︰「幸好我不喜歡你,否則必定沒什麼好下場。」

古詩嫣沉默不語。

想著喜歡自己的人確實都沒什麼好下場,自己喜歡的人同樣如此。

「你們居然敢殺了我的尼兒!」

雖然隗尼是隗祥的親子,但若論悲痛程度,隗介尤有勝之。

但跟隗祥的哭喊不同,隗介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如果在之前他尚且因為顧慮而猶豫著,但在隗尼被殺的那一瞬間,他就沒有了任何退路。

李夢舟想著憤怒起來的隗介果然更難看了些。

「你也听到了他想要殺我,我殺他便是順應自然,你當然可以幫他報仇,但你的對手不是我。」

在明知不是對手的情況下,李夢舟很是心安理得的站在了古詩嫣背後,將她推了出去。

古詩嫣也很配合,畢竟這是本來就商議好的事情,隗介由她來殺,剩下的人暫時交給李夢舟拖著。

在李夢舟話音剛落,古詩嫣的身上便透出了一股磅礡的威壓。

在這股壓迫之下,除了隗介之外,院里的所有修行者包括那些江湖武夫皆是感到身子猛地一沉,甚至更有不堪者,連劍都握不穩了,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尤其那些江湖武夫,本身便不屬于一個世界的力量,在這股威壓下,紛紛吐血,只來得及慘呼一聲,便全部癱倒,轉瞬間便一一斷氣。

修為處在遠游境界的修士雖然沒有直接斃命,但也如那些江湖武夫一般,癱軟在地,要麼昏厥,要麼面色慘白的趴在地上,連站起身的能力都失去了。

尚且能夠站著的,也就是那些修行臻至三境巔峰的存在,縱然是跨入三境的那些修行者,也都癱坐在地,毫不保留的放大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憑借古詩嫣的修為當然可以在一瞬間殺死那些修行者,但隗介不會無動于衷,在那股壓迫感出現的瞬間,他便動了手。

兩位四境大修士的戰斗已經開始。

而李夢舟要做的便是阻止那些尚且能夠站著的三境修士偷襲。

古詩嫣的攻擊是無差別的,死去或者重傷的人里面當然也包括了曹家人。

而因古詩嫣未針對毫無修行的普通人,所以曹誠雖然面色慘白,卻是安然無事。

曹天保作為在場人中除了隗介最強的人,及時抵消了因被隗介打斷而短暫壓迫的力量,他只是身子搖晃了一下,吐了一口血,便劍指星空,令得那些潛伏在隗府門外的曹家野修殺奔進來。

隗祥修為僅次于曹天保,而因悲痛獨子慘死,根本沒有時間催動靈氣抵御那股壓迫,模樣很是淒慘狼狽,他癱軟在地,本以為曹家人會對李夢舟和古詩嫣出手,但是那些從府外沖進來的曹家野修站在曹天保身邊,卻是沒有什麼動靜。

曹家有不少人死于古詩嫣的威壓之下,但這反而讓曹天保更為恐懼,尤其在親身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壓迫,才能更加清楚古詩嫣的強大。

他將府外的人召進來的目的不是要對古詩嫣出手,而是保護家主曹誠,順便誅殺隗家人。

曹天保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與其和隗家聯手冒險殺死一位不可能殺死的強大修士,倒不如借這個機會,將隗家一網打盡,只不過是被古詩嫣殺死和重傷了一些人罷了,跟整個曹家的存亡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

如果到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隗介的真實目的,他便也白修行到三境巔峰了。

李夢舟和古詩嫣明顯是和隗家存在恩怨,本身便與曹家無關,他們何必趟這渾水,被隗介利用。

在感受到古詩嫣的強大後,曹天保便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若為一時之氣而做出錯誤的選擇,等待曹家的便是滅亡,就算古詩嫣真的要搶奪曹家和隗家的位置,大不了曹家換個地方,畢竟燕子鎮也不算小,實在沒必要硬踫硬,到頭來變得一無所有。

所以他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既然隗家要利用他們曹家,那曹家為何不能反利用呢?

與其說是恨古詩嫣不分青紅皂白連曹家的人都一起殺,曹天保更恨隗介將他們曹家卷入這起事件中,他只能將所有不甘和怨懟都傾注在隗家人身上

李夢舟握著烏青劍,很是意外的看著曹家野修和隗家野修廝殺的畫面,忍不住咕噥道︰「這是不打算讓我出手了?你們便不能意志堅定一些,都來朝我揮劍?」

曹家前來赴宴帶了許多三境野修,可謂是曹家擁有的全部力量了,而古詩嫣的那股威壓針對的是院子里的修行者和江湖武夫,所以死傷最慘重的反而是曹家那些野修,隗家只是那些江湖武夫全部身死。

隗家剩余的野修趕到院子里,對比那些從府外涌來的曹家野修,也只是正好呈現分庭抗禮的局面。

因隗家除了隗介和隗祥外,三境修為的野修並不多,尤其在隗祥這位三境巔峰修為的家主癱在地上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對抗曹天保。

雙方孰優孰劣,目前來看,並不好說。

但如果隗家野修不能在短時間里殺死曹天保,那麼勝利的天秤,終究會倒向曹家。

李夢舟默默看了一會兒,便朝著隗祥走去。

曹家和隗家怎麼樣,他並沒有什麼興趣,倒不如正好趁這個時間,向隗祥問清楚澹台璟那些人和隗家的關系。

他始終不認為憑借隗家能夠參與當年的事情,就連古詩嫣一個人都能滅掉整個隗家,而不二洞里修為最弱的弟子怕也是能與古詩嫣相當,隗家又能在里面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可澹台璟與隗家有接觸卻也是事實,至于澹台璟到底是單純和隗家有利益往來,還是有更深的接觸,便是李夢舟如今需要弄清楚的。

隗祥雖然責怪隗尼不爭氣,無法擔當大任,可虎毒尚不食子,如今親眼看著自己兒子死在面前,而凶手卻堂而皇之的朝他逼近,他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

「我必將你挫骨揚灰,以藉慰尼兒在天之靈!」

隗祥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隨手抓起一把掉落在旁邊的鐵劍,雙目充血的看著李夢舟,殺意涌現,若海浪翻滾,鋪面而來。

李夢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不想解釋太多,你只需要明白,我出現在這里,只是為了澹台璟,若不想隗家死去更多人,便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

他曾經殺過太多人,不可避免的雙手也會沾染無辜之人的血,究其原因也只是為了能夠活著,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也不想殺掉太多人,可有些人不得不殺。

隗祥恨恨地說道︰「你年紀輕輕,殺戮心卻這般重,我不知道你來自哪里,或許義父根本不應該招惹你們,縱使我隗家永遠走不出燕子鎮,也遠比就此毀滅來得強,我很後悔,可這一切都太遲了。哪怕我隗家今日將被滅門,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竭盡全力來殺死你。」

李夢舟說道︰「你的境界雖是三境巔峰,但在遭受古詩嫣的那一擊,多處經脈破損,丹田氣海很不穩定,意識也有些混亂,已經不具備三境巔峰的力量。而我也有傷在身,本來境界也低于你,但你依舊殺不死我。」

隗祥說道︰「我不擅長戰斗,我只會做生意,但今天這場生意被我做壞了,可是我身為人父,亦是一家之主,就算我不擅長戰斗,也會努力學會戰斗。」

李夢舟盯著他的眼楮,能夠看出他孤注一擲的堅定,那是悲痛的,也是無畏的,是會感染的,但李夢舟有自己的原則,他不會因為可憐或同情某個人,便放棄做自己的事情。

他平靜地說道︰「我不可能勸你放棄報仇,也不曾後悔殺死隗尼,若你不想告訴我,我便打到你說,卻不會殺你。」

隗祥慘淡一笑,說道︰「我倒突然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你的年紀比我的尼兒要小一些,但你卻比尼兒更強大,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講。只可惜,身為父親,若不能為自己孩子報仇,那也枉為人父。」

李夢舟沉默不語。

他靜靜看著隗祥,心想以現在這種情況,很難得到什麼擁有的線索,隗祥要殺他的心很重,且也抱著必死的信念,如果一個人不怕死,那麼便也無法從他口中探听到任何信息。

這是很無奈的一種局面。

他想著該要以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隗祥開口?

夜空里點綴著閃亮的星辰,有蝴蝶展開美麗的雙翼,越過院子上空,停留在牆頭草的尖上,伴隨著一道劍光劃過,蝴蝶搖晃著掠過牆頭,不知所蹤。

劍飛回了古詩嫣的手里,她站在屋頂,居高臨下的望著下方的人,說道︰「若非那姓李的攔阻,在山里我便已經殺了你,且在那座山里,剛剛才死了一位入了四境的野修,雖然那名野修並沒有你這麼強,可在我眼里,也並沒有多大區別。」

隗介抬頭看著她,心里想著這是極其糟糕的一個夜晚。

他本應該猜到這位姑娘會是跨入無彰上境的大修士,為何還要布下這個局?

他想不到任何理由或借口,人在某個時候冒出的想法,不一定便是內心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可在想法出了問題的時候,是能夠在發現時改正,若做了錯誤的事情,便也不是輕易能改正的,因為那件錯誤的事情會發酵,直到一發不可收拾才想要改正,早就遲了。

尤其是這件事情導致了隗尼的死亡,便讓隗介更加覺得瘋狂,他的思緒變得很亂,場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

曹家的人臨陣倒戈,將兵刃揮向隗家人,或許在一開始,曹家便也不是可靠的盟友,甚至是不受他完全掌控的棋子,遭到棋子反噬,便也是咎由自取。

他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也對自己太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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