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蠶滅 第五十六章 葉瑾瑜的歸來

在瑯琊內城有著一處稍顯冷清的街巷,這里坐落著一處宅院,乃是神將府。

偌大的府宅除了必要的家僕,相比其他神將府乃至一些貴族府里人丁便極為稀少。

院子里擺滿了各種兵器,每一件都被擦得 亮,足可見這府里的主人有多麼愛惜。

這時在某個角落里,隱隱傳來低聲說話的聲音。

「爹爹,這樣做不好吧?要是被娘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沒飯吃了。」

一個頗為渾厚的聲音隨之響起︰「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呢,說出去真是丟盡了你爹我的臉。」

「可是爹你膽子大,干嘛非要拉上我呢?」

「為父這是喜歡你啊,有好事向來忘不了你小子,你居然還不知道感恩?哩嗦的真是可惡。」

「可是爹爹你上次這麼說的時候,我便被娘罰了不許吃飯,還單腳站在石墩上好幾個時辰,稍微站不穩摔下去,便又要加時,我都覺得這右腿似乎粗了不少,難看死了。」

「那是你娘在磨礪你啊,作為堂堂神將的兒子,長大後當然是要上戰場的,這種事情要從女圭女圭抓起,為父不是在下面舉著石墩的嘛,你還想怎麼樣?」

「可是若不是因為爹爹你老是站不穩,我也不會一直被罰啊。」

「你哪來這麼多可是?可是是你爹啊!」

「難道難道孩兒不是你和娘的兒子?可是才是我爹?」

「」

身穿著錦袍,面容白淨的中年男子平靜的看著自己那才五歲的兒子,青筋開始漸漸浮現在額頭上。

但想著這是自己的親兒子,是不能打的,因為要是稍微踫掉兒子一根頭發絲,自家娘子很可能把他所有的頭發都給剃光,這樣很是有辱他堂堂神將的威名。

所以他選擇忍了下來。

他努力的平復著心情,語重心長的說道︰「乖崽崽啊,你要清楚的明白一點,這些東西若是不銷毀,我們父子兩個就將永無寧日。你不是不喜歡讀書嘛,把這些紙這些毛筆啥的全都毀掉,到時候你娘找不到,便沒有辦法罰我們寫字了,多好的事情啊。」

那五歲的兒子瞪著很圓溜的大眼楮,認真思索道︰「可是爹爹,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東西還可以再買的啊?而且平白浪費了這麼大一筆銀子,娘親可能會殺了爹的。」

「」

「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差一點釀成大禍,好險。」

「是因為爹太笨了吧,這不是三歲小孩都能想到的事情嘛。」

男子無視了這句話,微微眯縫著眼楮,感慨道︰「想我柳飛羽一代名將,卻遭逢此大劫,真是世道敗壞啊。」

五歲小兒很是無辜的看著自家爹爹。

柳飛羽沉默了片刻,說道︰「好了,你把這些東西都原位放回書房里面,若是有什麼差池,被你娘發現了,那就不關為父的事情了。為父突然想起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告辭了。」

他很是干脆的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莫須有的灰塵,輕咳一聲,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柳飛羽的名字雖然頗有一些豪雅之意,面容也是很白淨,但卻是十足的一個糙漢,用皇帝陛下的話來說就是缺心眼兒。

見他這般信手拈來的坑兒子,便是非一般的造詣。

柳飛羽自認自己是一個很精明的人,所謂大智若愚,那麼在他想來,自己應該是愚到極點的那種人。

「嗯?似乎哪里不太對?」

想了想,柳飛羽覺得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很是滿意的跨出了府門。

迎面一位宮里的內侍走了過來,見到柳飛羽連忙見禮,笑呵呵的說道︰「小的見過柳神將。」

柳飛羽挑了挑眉毛,不咸不淡的說道︰「這位小小哥來此有何貴干啊。」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抓住那內侍的肩膀,不顧他那變了的臉色和嘴里的哀嚎,興奮的說道︰「莫非是要打仗了?好家伙,這些日子都快憋出病了,終于可以離開這無聊的都城了!」

那內侍很是痛苦的樣子,卻無力掙月兌,只能慘兮兮的說道︰「神將大人誤會了,是陛下召見,您還是快快進宮去吧!」

藍蓬馬車順著南城門外入山的石徑緩緩前行,看似平整的道路上坑突不平,堅硬的車輪滾動使得整個車廂都在震顫。

這已經是姜國四大神將之一柳飛羽奉命離都前往燕國境內的第三天。

而這輛藍蓬馬車自然不是屬于柳飛羽的,馬車的目的地是離宮劍院。

在外院一處茂密的樹林中,李夢舟下了早課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到了江子畫這里。

他成功入遠游的事情,在離宮里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本來就在場的薛忘憂外,江子畫便是第二個知道的人。

當然,這是他自以為的事情,都城里還是有某些人不需要他告知,也能知道這件事情。

江子畫很是愜意的躺在竹椅上,看著盤坐在一片空地上的李夢舟,說道︰「今年入院的新人里面,已經有三個人入了上境,先是沈霽月和何崢嶸,再是前兩天的周洛,而你比周洛更早的入了遠游。且還後來者居上,超過了沈霽月和何崢嶸,先一步入了巔峰。除了個別還留在外院的已入承意境界你的那些師兄、師姐們,你已然能夠排進前列了。」

他當然沒有把自己算在里面,因為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外院弟子。

李夢舟緩緩睜開眼楮,吐出口氣,說道︰「遠游境界才是修士路途中真正的開始,就算位列前茅,也沒什麼值得說的,我的目標是承意境界,乃至無彰境界,甚至問鼎更高的朝暮境界。」

江子畫呵呵一聲,說道︰「你有這般志向很好,但莫說處在最巔峰的朝暮,就算是無彰境界又哪是這麼容易便能達到的。當今世上,只有入了無彰才能在天下行走,才能稱得上是一個修行高手。

就算你前期修行速度再快,一旦到了無彰,也會變得寸步難行。在二十歲左右便能晉入無彰的妖孽雖然很多,但其實也能數得過來,大師兄、三師姐和四師兄便都是這樣的人。

可除了大師兄外,達到像沈秋白和北藏鋒那樣高度的人便更少了。資質平平無奇的也大多在中年時期才能晉入無彰,資質更差的到了承意境便已是修行的盡頭,乃至更多艱難行走在修行路上的人,窮其一生也無法入得承意。

你有這種達到更高位置的想法固然沒錯,但也莫要好高騖遠,修行沒有捷徑可走,機緣和自身的努力必不可少。你如今已經成為正經的修士,日後的道路還很長,不要想得太多,專注眼前事便可。」

這一番話說出來,江子畫倒還真有教習的風範,那些不知情的懵懂新人,必然會頂禮膜拜了。

但李夢舟很是嗤之以鼻,說道︰「難道要學你這樣不是吃就是睡?縱使你吃得再多也不會發胖,但也難免被人說是玩物喪志。想來院長把你留在外院便是出于一種反面教材。」

江子畫惱怒的說道︰「你懂個什麼?天才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天才?」

他覺得自己跟李夢舟完全沒有話題可談,因為天才向來都是孤獨的,是不被人理解的,也是被人嫉妒的。

他氣呼呼的朝著小院走去,想著定要吃點好吃的,美美的睡一覺。

李夢舟倒是不能否認江子畫這個天才,畢竟自從認識他開始,就沒有見過江子畫認真修行,且還能自由出入內院,這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

他這時反而很好奇,江子畫的修為到底在哪個境界?

無彰境界他根本不肯去想,也不會去相信的,但至少應該是在承意境界

雖是寒冬,地面積雪成多,但仍舊有落葉飄飄灑灑,然而落葉再多,也終有落盡的時候。

李夢舟微微側目,注意到那石徑路上緩緩停下的藍蓬馬車,然後從車廂里走下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藍袍的年輕男子,很是英俊瀟灑。

藍袍男子的目的很明確,很快便站在了李夢舟面前。

他背負著雙手,平靜的眼神看著李夢舟。

李夢舟的神情有些復雜,因為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很熟悉的人。

「好久不見。」

葉瑾瑜輕吐一口氣,並沒有回敬李夢舟禮貌的問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沒想到你真的入了離宮山門,關于你的傳聞我倒也听說了一些。你沒有被擊垮,我很欣慰。」

李夢舟站起身來,直視著葉瑾瑜,說道︰「我曾經說過,我一定會變得很強,然後到葉氏族里把桑榆搶回來。雖然已經沒有辦法做到,但我說過的話,依舊會去做。」

葉瑾瑜說道︰「你跟我妹妹沒有任何關系,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而且我也不想在你口中听到我妹妹的名字。」

李夢舟微微一笑,說道︰「大舅哥,不要這麼見外嘛。就算桑榆不在了但我們的關系還在。我想知道桑榆被葬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說到後來,李夢舟的笑意逐漸消失,很嚴肅的看著葉瑾瑜。

葉瑾瑜緊緊蹙著眉頭,說道︰「不要跟我攀任何關系,而且我也不會告訴你桑榆被葬在哪里,莫說桑榆活著的時候,我便不允許你的存在,如今依然是。既然已經踏上了修行路,便好好修行,盡快忘掉我妹妹,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李夢舟有些不能理解,他覺得自己的請求並不過分,但他明顯感覺到葉瑾瑜此時很生氣,想到當初桑榆的音容笑貌,李夢舟便也沒有反駁葉瑾瑜,選擇了沉默。

樹林中陷入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然後李夢舟選擇打破了平靜,很認真的看著葉瑾瑜,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作為桑榆最敬愛的兄長,你多麼疼愛她我很清楚,但你沒有權利否定我對她的喜歡。桑榆的身子很弱,她會怕冷的,就算是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我去看看她並不過分吧?」

葉瑾瑜很意外李夢舟說出這番話,他想著也許李夢舟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妹妹,但這並不關他的事情,因為他不喜歡李夢舟。

當初在鳳江也只是因為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願意讓她傷心,那並不代表他接受了李夢舟。

「等你什麼時候入了無彰,或許我會告訴你,希望到那個時候你依舊念著我妹妹。若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將她徹底遺忘,便也更加沒有理由有所牽扯了。」

葉瑾瑜的話讓李夢舟很生氣,無彰境界是修行路上最大的天塹之一,就算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也不可能是隨隨便便就能達到的,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李夢舟當然相信自己永遠也不會忘掉葉桑榆,他冷冷的看著葉瑾瑜,沉聲說道︰「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不需要修行到無彰境界,等我有能力打趴你的時候,自然會讓你乖乖的告訴我。」

相比于修行到無彰,李夢舟認為打敗葉瑾瑜,直接逼問更來得簡單快捷。

葉瑾瑜眼眸里古井無波,說道︰「我雖然修行不濟,但也在承意上境,等你什麼時候真的能打敗我再說吧。」

樹林里冷風清寂。

李夢舟緊緊握著手中的烏青劍。

江子畫從小院里走了出來,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藍蓬馬車,好奇的說道︰「剛剛是不是有人來了?」

「是葉瑾瑜。」

「哦。」

江子畫點了一頭,然後便猛然瘋了一般朝林外跑去,口中大叫著︰「這該死的小白臉怎麼回來了,這下子麻煩大了!」

李夢舟很古怪的看著轉眼不見蹤影的江子畫,默默地搖了搖頭,低聲呢喃道︰「承意上境有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沒殺過。」

外院藏書閣里,一身月白色長裙的陸九歌和南笙拿著借閱的書籍從里面走出來。

南笙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本來以為李夢舟那個混蛋被秘密趕下了山,我還開心了好一陣子,沒想到他又冒出來了。」

陸九歌微笑著說道︰「听內院的師姐所說,李師弟似乎在閉關,能夠待在內院里修行,說明薛院長很看重他,我們南師妹眼光很不錯嘛。」

本來以為這番話能夠引來南笙很大的不滿,沒想到話落後,身邊卻是安靜的很,陸九歌不免好奇的看向她,說道︰「先前每次提到李師弟你不都是極力反駁麼,這次怎麼不說話了?」

南笙怔怔的看著前方,眼珠子亂轉,突然笑眯眯的看著陸九歌,說道︰「師姐還是別關心我和李夢舟那個混蛋了,你日思夜想的那位葉師兄來了哦。」

陸九歌微微一怔,朝著前方望去,在一株老槐樹下,站著一道身影,穿著藍袍,就如她身上那件藍色披肩一般的顏色,很是醒目。

「葉師兄」

葉瑾瑜緩緩走來,微微揖手,很是平靜的道︰「陸師妹。」

對于葉瑾瑜略顯平淡的打招呼,陸九歌心里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葉瑾瑜的笑容只在妹妹面前才會綻放,這是她很清楚的事情。

南笙像是有終于扳回一城的快意,說道︰「葉師兄怎麼只注意到師姐,沒看到旁邊還有個人嘛。」

葉瑾瑜的視線果然轉移到南笙的身上,說道︰「又見面了,南笙師妹。」

南笙似是覺得有些無趣,揮揮手說道︰「你們聊吧,我就不在這里礙眼了。」

藏書閣外空寂下來,只有這俊男美女相互對望,沉默無言

暮色漸濃,黑夜將至,離宮山門里某處小湖邊的木橋上,一對男女並肩而立,看著遠處的風景。

殊不知在橋下某個隱秘處躲藏著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江子畫頗有些咬牙切齒的看著橋上的人。

感覺自己的心里在滴血一般。

李夢舟默默看著那抓起一把雪添進嘴巴里的江子畫,再看著橋上說話的兩個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夜籠罩著離宮山門,雪色下的離宮建築點著燈火,四處散布有如天上的繁星。

寂靜無人的內院深處,那設立在湖上的木橋,有著竊竊私語不時傳來。

李夢舟沒有听別人談話的習慣,瞧著那羨慕嫉妒模樣的江子畫,他微微搖了搖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原來你喜歡陸師姐啊。」

江子畫並沒有大驚小怪,實際上在李夢舟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此刻很是落寞的說道︰「我明明比葉瑾瑜帥多了,和陸師姐一起站在木橋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李夢舟不可否認江子畫的確生得白淨,但葉瑾瑜明顯更好看一些,且他出身大族的高貴氣質亦是江子畫不能相比的。

微微搖頭,李夢舟說道︰「你只知道躲在暗處里偷窺,哪能有女孩子喜歡你,在修行上又不上心,若我是陸師姐,肯定也會選擇葉瑾瑜,而不會多看你這蠢貨一眼。」

江子畫居然反常的沒有激惱,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後,便轉身朝李夢舟說道︰「我們走吧。」

李夢舟看著落寞離去的江子畫,又看看木橋上的葉瑾瑜,微微眯起眼楮,喃喃道︰「你這種不近人情的家伙居然也會有女孩子喜歡,而且這個女孩子還是陸師姐,真是暴殄天物。」

他想著葉瑾瑜一回來就讓他心情不好,自己也絕不能讓他這般愜意。

低頭尋找了一番,他眼前一亮,撿起一塊石頭,瞄準葉瑾瑜的那張臉,用盡全力扔了出去。

然而有段距離的葉瑾瑜卻在一瞬間有所反應,伸手一探便抓住了飛速而來的石頭,未等他冷哼一聲,又是一塊石頭飛來,啪的一聲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葉瑾瑜眼楮里有了一絲怒意,昏暗的林子里一抹白影以極快的速度遁去,逃之夭夭。

他恨恨的丟掉石頭︰「幼稚。」

陸九歌有些錯愕的看著那逃走的身影,疑惑道︰「那個人好像是李師弟?」

葉瑾瑜默默點頭,說道︰「暗地里耍這種小手段,還被當場發現,我還真是高估他了。簡直是個白痴。」

陸九歌微笑道︰「其實李師弟也蠻有意思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拿石頭丟你,但也很有趣不是嘛。」

葉瑾瑜嘴角抽了一下,冷聲道︰「你的眼光越來越差了,居然會覺得這種家伙有趣?」

陸九歌看著他,美目盼兮,說道︰「我的眼光向來不差。」

葉瑾瑜沉默了片刻,說道︰「兩年未見,你的修為倒是快要超過我了。」

他雖然很早便進了離宮山門,如今更是內院弟子,但因為常常待在鳳江的家族里,早年又為葉桑榆的事情奔波,修行進度很慢。十四歲才踏入修行路的陸九歌,短短數年時間里,便幾乎趕超葉瑾瑜,修行速度自然不算慢。

蒹葭苑畢竟是比較特殊的修行山門,門內弟子都是女孩子,規矩也更多一些,十分重視道心的沉穩,反而很是忽略修行的速度,所以蒹葭苑的弟子普遍修為在同齡人中都不算很高,但正因為基礎打得牢,在同境界之中基本上佔據著很大的優勢。

陸九歌被海棠山主給予厚望,但畢竟修行時間尚短,二九年華便只差臨門一腳可入承意巔峰,已經算是可觀。

蒹葭苑相比于離宮劍院和不落山,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倒是不算很強的山門,也沒有出現過很多驚才艷絕的弟子,但在海棠山主這一輩的人里面,卻也出現過資質妖孽的人,海棠山主本人便是其中之一,畢竟是入了五境的大修士,尋常的修行山門也是招惹不起的。

「葉師兄的資質很高,只是因為被俗世纏身,不能全心全意的修行,否則在劍院里也會有一席之地。」

听著陸九歌的話,葉瑾瑜沉默不語。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修行道路上最大的阻礙,但他實在無法舍棄家人不顧,而且也不願意去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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