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滅 第二十八章 寧四師兄的光輝事跡

淡淡地薄霧中,劍眉星目的少年盤坐在山道上,一身粗布麻衣, 黑的膚色,屬于那種丟在都城街道上,便不會被人特意關注的類型。

然而在這離宮山門前,至少還有幾十個人在看著他,似乎他就是焦點。

「寧師兄,真的還有必要等下去麼?」

鄭潛的眼神充滿了不耐,語氣亦是充滿了鋒銳,雖然這並非是在針對寧浩然,但這種語氣還是讓寧浩然微不可察的感到了些微不喜。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鄭潛一眼,暗想這只是個不懂事的少年罷了,沒有耐性是正常的,他雖然是離宮的接引者,但並沒有權利去管考生們想什麼,說什麼,他能有的權利也不過是趕走那些不夠資格進入離宮的人而已。

沈霽月冷冽的目光看向鄭潛,說道︰「入門考核並沒有時間限定,你又何必多嘴,若是等不下去,便找個地方睡一覺,也沒有人去管你。」

鄭潛臉上變換著各種顏色,惱怒的說道︰「我要說什麼,做什麼,又關你何事?為了區區一個廢物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你願意等便自己去等,你沒有阻止旁人說話的權利。」

沈霽月秀麗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她當然沒有權利阻止別人說什麼,但她很介意鄭潛說話的口氣,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充滿譏諷的說道︰「這里是離宮,而你只是要考入離宮的人,又有什麼權利干涉入門測試,寧師兄就站在這里,難道你要越俎代庖?」

鄭潛的面色大變,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沈霽月,整個身體都有些不可遏制的微微顫抖起來。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寧浩然,這種高帽子戴在頭上,縱使他再是張狂,也不敢再接話。

周洛一直都緊蹙著眉頭,看到鄭潛被沈霽月懟得無話可說,他僅是微微搖了搖頭。

背靠著大樹幾乎快要睡著的何崢嶸,此時微微睜眼,滿是鄙夷的說道︰「叫囂的這麼狠,還以為是什麼人物,結果也只是一個廢物罷了。」

鄭潛不敢得罪寧浩然,不代表他便怕了所有人,本來心里便擠壓著怨氣,聞听得何崢嶸的話,立即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小子,你說什麼!」

何崢嶸眉眼微抬,懷胸的雙手放了下來,針鋒相對的說道︰「還要我再說一遍麼,廢物。」

鄭潛的面龐一片赤紅,他何曾受到過這種羞辱,當即便要找回面子。

何崢嶸也不甘示弱的走向鄭潛,眸中蘊含著的都是戰意,眼看便要動起手來。

便在這時,辛明的驚呼聲突然響起︰「喂,那家伙睜開眼楮了!」

寧浩然挑了挑眉,視線根本沒有放在何崢嶸和鄭潛身上,望著那睜開眼楮的李夢舟,眼神中透露著一抹異彩。

李夢舟此刻的狀態似乎很不好,面色很蒼白,冷汗不住滑落臉龐,他抬手擦了擦汗,眸子里卻是難掩一絲喜色。

他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多次險些摔倒,看得人膽顫心驚,甚至還有些期待著他會摔倒,但結果還是沒有如了他們的意,不免有些可惜。

寧浩然沒有詢問李夢舟什麼,因為他早已心中有數。

李夢舟終于還是觀想到了天地靈氣,雖然花費了很多時間,但至少結果是好的。

鄭潛便又找到了機會開口諷刺,冷冷的瞥了一眼何崢嶸,他朝著李夢舟冷笑道︰「你應該是我見過資質最差的人了,區區觀想而已,就花費了這麼長時間,還差點把自己搞殘,真不知道你這種人哪來的自信敢來考入離宮,要是我是你的話,恐怕早已沒臉見人了。」

沈霽月怒瞪了鄭潛一眼,忍不住說道︰「怎麼哪都有你的事,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李夢舟詫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有些不太理解為何鄭潛對他充滿了敵視,先前發生的事情早已被他遺忘,而且就算他沒有忘記,也想不到鄭潛對他敵視的緣故是出于哪一個點。

但沈霽月貌似在維護他,出于禮貌,李夢舟還是朝著她點點頭。

沈霽月看著李夢舟笑道︰「你不用理會這種人,我只是也沒有想到,今天原來是你第一次觀想。」

雖然很艱難的觀想到了天地靈氣,並不是值得稱贊的一件事情,但這件事情對于李夢舟來說意義不同,所以他很是欣喜,難免也有些自得,畢竟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在夢想成真的那一刻,少年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只是僥幸觀想成功而已,其實開始我也抱著很大會觀想失敗的想法,好在結果並不是壞的。」

周洛此時看著李夢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上前微微揖手,說道︰「恭喜兄台。」

李夢舟微笑道︰「同喜。」

周洛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因為他不知道同喜何來?

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周洛好奇的詢問道︰「不知道兄台今年幾歲?在下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兄台似乎應該過了十五歲,又是第一次觀想,難免有些好奇。」

李夢舟不疑有他,說道︰「我今年十七歲了,還有幾個月便十八了,我曾經無數次觀想過,卻一直不曾真的看見天地靈氣」

在喜悅的心情下,李夢舟的話便多了一些,但貌似人們的關注點並不在李夢舟後面的一堆廢話上,在听到李夢舟已經十七歲時,山道上立即便是響起一片嘩然聲。

十七歲早已過了正常觀想的年紀,偏偏李夢舟還觀想成功了,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些。

這一幕遠比剛出生的嬰兒便能觀想到天地靈氣還要夸張。

畢竟這是早已被不知道多少先賢認定的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連鄭潛也是怪異的看著李夢舟,原本的怒氣也不知不覺中消散,只剩下見鬼的表情。

十七歲才入觀想,固然按照正常情況來看,應當是資質差到不能再差的人,但同時這也是一種堪稱奇跡的事情,是很容易被那些對修行有著痴迷般向往的怪胎所稀罕的,就好比那譜寫《縱橫卷》的作者,一旦被他知道這件事情,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探知李夢舟的秘密,不論李夢舟日後會有什麼樣的成就,至少他肯定能在《縱橫卷》里名噪一時。

峽谷上依舊在觀望的陸九歌和南笙師姐妹倆也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山道上的李夢舟。

陸九歌是因為早有這種心理準備,畢竟李夢舟觀想的結果只有兩種,然而等到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陸九歌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有些不真實。

南笙則是有些頹然,她根本不相信李夢舟能夠觀想成功,這種落差感便讓她很不好受。

但她兀自在提醒著自己,暗暗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十七歲入觀想雖然是後無來者,但也並非是前所未有,畢竟歷史上還是存在著這樣一個人的,哪怕只是一個人。而且根據道藏記載,那個人最終也沒有什麼太大成就,所以說起來,這種存在本來也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

這便是南笙在給自己找安慰了,道藏中記載的那個人的確沒有什麼太大的成就,但他的成就可也絕對不低,只是沒有站在巔峰罷了,但實際上他已經觸模到了巔峰,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況且那個人並非生在這個時代,否則的話,以他所達到的成就,已經可以與當世的年輕強者爭鋒,是絕對處于巔峰的人物。

否則的話,寧浩然和陸九歌便也不會在意這件事情了

在李夢舟觀想成功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天空上的星辰尤為的明亮。

就連那一抹皎月似乎都在與星辰相呼應。

寂靜的山道上,白色的石碑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流光溢彩。

多數人的關注點已經從李夢舟的身上轉移到了石碑上。

沈霽月皺著好看的秀眉,朝著寧浩然說道︰「寧師兄,這石碑上似乎蘊含著一道劍意,莫非是離宮中某位前輩所留下的?」

寧浩然笑而不語。

周洛此時與辛明對視一眼,說道︰「這道劍意極為厚實,應當是入了五境,甚至是更強的大前輩所留下的,我猜想,這劍意應當是屬于離宮已經仙逝的某位師長」

辛明跟周洛的關系很好,兩個人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且自認修行資質不如周洛,所以無論周洛說什麼,他都是認同的。

鄭潛此刻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他依舊用著陰狠的目光盯著李夢舟。

李夢舟的視線里卻只有那白色石碑,听著沈霽月和周洛他們的話,皺眉思索了片刻,突然說道︰「這道劍意雖然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但不一定是屬于某位已經仙逝的師長的,深刻的劍意雖然不會隨著歲月而消逝或黯淡,但石碑上的這道劍意,似乎正處于最完整的狀態。

時間久遠的劍意終究會顯得有些晦澀,所以在我看來,這道劍意被刻下的時間應該並不是很久,最有可能的人只會是離宮當任院長。」

沈霽月詫異的看向李夢舟,說道︰「你是說這道劍意是院長留下的?」

李夢舟沒有回答沈霽月的問題,而是看向了寧浩然。

寧浩然的目光也正好朝著李夢舟望過來,四目相對的剎那,寧浩然微微怔了一下,笑道︰「不錯,這道劍意的確是院長刻下的,是在十年前。」

何崢嶸平淡無波的眼神在寧浩然話音落下後,驀然多出一道異彩。

周洛的身子亦是猛然一震,他凝望著石碑上刻著的離宮兩個字,一臉憧憬而又敬畏的說道︰「這道劍意堪稱當世之尊,沒想到院長在十年前修為便已經達到如此境界,恐怕已經不在世間上那身處西晉的唯一的劍仙之下了。」

隨著劍修的凋零,不單是劍士越來越少,真正的劍道天才更是如鳳毛麟角一般,以往那些高坐于世間最巔峰的劍仙,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一個。

離宮劍院雖是姜國唯一的劍修山門,院長薛忘憂也被譽為姜國第一劍修,但終究不是劍仙。

這不免讓身處姜國的年輕劍修們有一種看不到方向的感覺,但如果薛忘憂有成為劍仙的潛質,那麼拜入薛忘憂門下的人必定會如過江之魚,實現泛濫的景象。

劍仙是劍修的最終目標,也是最難攀越的高峰,劍仙帶有仙字,便真的是神仙般的人物,一劍跨越山河,千萬里一劍殺敵,不過是最普遍的手段。

正是如此,當年的劍修才有能力壓制百門,處于三教修士之上。在劍修仍然昌盛的年代,世間共有三十三座山頭,而每一座山頭上都有一位劍仙,莫說所有劍仙齊聚,單單是有一位劍仙出山,也是可以橫掃世間一切的存在。

仿佛天地間所有的氣運都被灌注在劍修的身上,讓得劍修發展壯大,聲勢一時無量。

然而在如今的年輕劍修眼里,甚至根本都不明白為何當初強盛的劍修會突然形成頹敗之象,多位劍仙隕落,剩余的劍仙也在歷史長河中壽終正寢,如今數百年的光景,世間才又僅僅出現了一位劍仙。

但因為三教修士的地位已經超越在劍修之上,僅是一位劍仙很難後來者居上,再加上許多劍修不爭氣,並不是一個人便能拉扯得起來的,那一位劍仙也只是能夠給劍修爭取一席之地,不至于徹底泯滅于世間。

可但凡世間出現第二位劍仙,劍修的地位必定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劍修重新昌盛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不光是周洛有此想法,山道上的少年都有著這種憧憬,身為劍修,自當願意看到本門發揚光大,真正傲視群雄。

寧浩然看向某處峽谷,那里站著的兩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他回頭看著那些少年,輕聲說道︰「你們已經通過了入門測試,但這並不是測試的全部,今晚你們可以暫時住在離宮外院居舍,明日會進行最後一項考核,到那時才是決定你們去留的時候。」

李夢舟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他也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夠通過最後的考核,雖然目前他還不知道要考的是什麼。

原本的近百位登山的少年,如今僅剩下二十人左右,淘汰率當真是高得嚇人,但以劍修如今在人世間的局面來看,選擇優者淘汰劣者,的確是很好培養真正劍道天才的方式,畢竟把資源投注在資質很差的人身上,只會讓劍修的發展變得更加寸步難行。

越過白色石碑,看著越來越近的離宮山門,看著那一座座被雲霧遮蔽大部分的殿宇,李夢舟眼楮微微眯了起來,不知道是處于什麼原因,他現在很想大笑,總之很開心。

二十人並不是很多,所以也很好安排,走在入山門的石坪兩邊的掩雨廊中,也是絲毫不顯擁擠,可以想見地方何其寬敞。

他們到達的地方只是離宮外院,那些看起來高大的建築似乎依舊很遙遠,明明看起來就在眼前,但只是外院的建築便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利爽朗味道,顯得極為大氣。

李夢舟此時關心的重點不是離宮劍院的模樣,如果他能考進離宮,日後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好好欣賞和衡量離宮的寬廣。他更在意的是,那些不時經過的真正的離宮的弟子,那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白衫,男弟子居多,很長時間才能看到兩名師姐結伴走過。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在看到寧浩然的時候,都會停下腳步,很是恭敬的行禮,稱呼一聲四師兄。

寧浩然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不住的點頭示意,李夢舟甚至有些擔心,會不會行禮的人太多,四師兄的脖頸會隨著點頭斷掉。

當然,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外院的人似乎很多,李夢舟大概明白,就算自己成功考入離宮,也是要待在外院的,而那並不知在何處的內院才是真正的離宮山門,聚集著離宮里面最頂尖的劍道天才,寧浩然也是其中一員。

李夢舟的目的當然不只是外院,而是內院,只有進了內院,才能接觸到劍修真正的法門,成為夠資格的劍修,能夠在天下行走,代表著離宮山門像其他修行山門挑戰,甚至受到其他修行山門的尊敬。

劍修山門區別于三教山門的根本關鍵所在,便是屬于劍修的那一份驕傲,他們會絲毫不懂得禮貌的拜訪那些修行山門,然後挑戰那些山門里最強的弟子。當然,他們的不禮貌行為只是被外人所看待,自己本身認為還是很有禮貌的,畢竟挑戰前也是打過招呼的,雖然那打招呼的方式略有些奇葩。

雖然李夢舟在接觸過寧浩然之後,覺得這是一個很喜歡笑,也沒有什麼脾氣的人,但在都城這些天里,李夢舟也曾听聞過寧浩然的事跡。

據說這位離宮的四師兄,曾經一人一劍闖入某個修行山門,以直接打破別人家的山門作為打招呼的方式,以絕對的強勢手段,打敗了那山門里最強的弟子,在那山門師長氣急敗壞的喝罵下,依舊以驕傲的姿態放下狂言,瀟灑揚長而去。

修行山門弟子間的比試或是挑戰,師長們是不能阻止或是插手的,尤其是遇上劍修這一類人,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

畢竟薛忘憂是姜國第一劍修,還是入了五境的大劍修,在整個姜國都是處在巔峰的人物,沒有哪個修行山門的師長願意承受打了人家小的,再被薛忘憂找上門來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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