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堂四愛犀角杯的交流,主要就是賞析。
寧元祺作為組織者,在當天交流會的尾聲,拿出來的東西,應該是不可能有問題的。
盡管吳奪也明白這個道理,還是忍不住上手一一听了听。
嗯‧‧‧‧‧‧的確是明代方弘齋之作,而且選材都是亞洲犀角‧‧‧‧‧‧
等等!
怎麼混進一只冒牌貨?
非洲犀角?清中期?
這得捋一捋。
這四只杯子,有三只是明晚期方弘齋的作品,但是,其中的一只「陶淵明愛菊」卻是清中期的作品!
也就是說,本來好好的一堂四愛犀角杯,應該是這一只「陶淵明愛菊」後來丟失或者損毀了,又補了一只高仿!
高仿這只「陶淵明愛菊」的清中期匠人是誰,沒有听到相關內容。
不過,很奇怪的是,本來這一套杯子是用亞洲犀的犀角做的,為什麼補的這只高仿杯子會用非洲犀做呢?
在清中期之前的犀角藝術品,基本都是亞洲犀的;清中期之後,用非洲犀才開始多了起來。
亞洲犀角和非洲犀角還是有些許區別的,一般來說,非洲犀的紋絲要比亞洲犀細一點兒。若從整角來看,非洲犀角也要大一些。
帶著疑惑,吳奪又仔細研究了一下。
原來如此!
這位高仿者,功力達不到方弘齋的水平,紋絲細,首先利于他雕刻時發揮。
同時,雕成之後,本來就還得做色做舊;做色做舊的同時,也改變了紋絲的結構,使之微微變粗。本來兩者紋絲粗細的差別也是微量的。
紋絲變粗後,原先的雕刻內容也會發生細微的「膨脹」,那他原本拘謹收斂的雕刻風格,變得更為自然,也更接近方弘齋的水準。
煞費苦心啊。
這位高仿匠人有真品在手,比對著高仿,相對就很容易;同時,這不是高仿一模一樣的浮雕圖案,「陶淵明愛菊」只要風格和刀法相近即可。
所以,這一件「陶淵明愛菊」和其他三只犀角杯放在一起,本就很難單獨辨識出來。
更何況,從清中期到現在,又過了兩百多年。
「小吳,喜歡上了?我看你這有點兒愛不釋手了!」此時,寧元祺在一旁笑道。
「喜歡您也不賣啊!」吳奪收回思緒,同時將手里的杯子給放下了。
寧元祺笑了笑,「不過,過我手,即我有,你剛才就是它們的擁有者嘛。」
「這倒是。」吳奪也跟著笑了笑,略略思忖,這事兒還是不說了。
吳奪忽然又想,現場的十幾個高手里面,沒準兒也有眼力高深的能看出來,也有可能會以後找機會悄悄告訴寧元祺。
但是在現場,那肯定是不會說的。
吳奪一邊走出賞析犀角杯的圈子,一邊將心比心,若是自己的藏品,若是別人真的看準了,而後單獨找機會給自己指出來,那心里或許會一時不痛快,但事後肯定會感激這個人的。
不過他並不了解寧元祺,而且也不算很熟。這事兒先放放吧。
交流會就此收場了。
結束的時候,寧元祺介紹了一下明天的安排。上午安排了一些釣魚打牌之類的小項目,隨意參加;同時會議室也會開放,有自發的小範圍交流可以明天上午繼續。
明天午飯後,下午還租了翠雲山莊附近的高爾夫球場。晚飯後,可以再住一晚,也可以就此回去。交流會兩天,主要就是這些安排了。
當天的晚宴是在副樓的宴會廳,一張大桌,眾人圍坐。
寧元祺自然是主陪的位置,兩側分別是章成錦和金聲振。
陳永鈞是祺祥典當行的總經理,坐了主陪對面的副陪位置,他的兩側是另外兩位比較年長的前輩。
他們四個年輕人,寧霜在章成錦的下首坐了,葛亮在金聲振的下首坐了,羅宇澤則拉著吳奪挑了個位置坐到了一起。
前半場都是程式化的,後半場則是單獨敬酒之類的了。吳奪酒量不濟,但還是挨個敬了酒,包括那位劉館長。
吳奪和寧霜、羅宇澤、葛亮也都單獨喝了一個。寧霜不喝酒,喝的是果汁,吳奪順帶也趁機喝了一杯果汁,正好緩解一下酒意。
「不能喝就少喝,你看你這個大紅臉。」喝完之後,寧霜低聲說了一句。
「很紅麼?」吳奪不由拿起手機,利用黑色屏幕當鏡子看了看。
此時他倆站在桌邊不遠處,現場其他人則處于不同方位的「亂戰」狀態。
寧霜撲哧一笑,也掏出了手機,給吳奪拍了一張,「喏,你看。」
「呃。」吳奪看了看,「我平時喝酒沒這麼紅,可能今天啤酒和紅酒摻著喝的事兒。不過,我酒量確實也不行,但是今天吧,敬酒的時候也不好一杯酒不干掉。」
喝了不少酒,吳奪的話也就多了些。
「嗯,我妹妹說你挺有分寸的。」
「你妹妹說過我?」吳奪一听寧雪,頓時感覺比多喝了酒更上頭,「你們姐妹倆,性格好像,好像不太一樣‧‧‧‧‧‧」
「她年紀小,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也別太介意。其實她沒有壞心思,就是鬼主意特別多。」
吳奪點點頭,卻沒有就此打住,轉了話題問道,「你們平時考古,是不是很辛苦?」
「其實干哪一行也不輕松,關鍵是喜歡不喜歡。」
「你咋會喜歡上這個呢?」
「我媽以前就是東山省考古所的,或許有影響吧。」說起媽媽,寧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暗淡。吳奪結合上次寧雪說他爸去看寧霜,卻沒提他媽,心下隱隱也明白了幾分。
「你以前是學什麼專業,怎麼進了古玩行了?」不待吳奪應聲,寧霜也轉了話題。
「我其實是學寶石學的,古玩只是愛好,就像你說的,喜歡才能干好‧‧‧‧‧‧」
話沒說完,羅宇澤過來了,「正好,我再一起敬兩位高手一杯‧‧‧‧‧‧」
他看起來是真喝高了,也沒避諱吳奪,「霜老師,你到底覺得我怎麼樣,小雪那里,你的話語權很重啊!」
「這事兒我可管不了。」寧霜微微一笑,「我也不懂。」
「你不懂,難道他懂?」羅宇澤指了指吳奪,身子晃了晃,「你倆在這兒卿卿我我,一個不管哥們兒,一個不管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