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嗎……原來當年的修是因為這樣才會竊走議會的聖物「多莉絲之心」,並在後來復活了我和伊蒂絲,以及眼前修身旁的莉莉斯,夏佐不由在心里想。
或許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莉莉斯看起來會這麼年輕,因為莉莉斯她可能是近幾年才被修所復活的,而在莉莉斯被修所復活之前,莉莉斯的容貌一直在冰棺中保持著當年的模樣,直到如今被修所復活。
可為什麼莉莉斯會顯得這麼奇怪呢?明明修已經成功復活她了啊,她現在就站在這里,為什麼她還會如此地安靜不語,仿佛一個人偶一般缺乏生命的活力?我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听到她說過哪怕一句話。
難道說其實莉莉斯當年就是這樣一個寡言少語的人?
「夏佐,你是在想為什麼莉莉斯她一直都不說話吧。」修似乎看出了夏佐的心思,繼續說道,讓夏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那是因為……」修的話音忽然一頓,聲音突然的停頓讓夏佐心里有了種不祥的預感,「其實……我的復活還是失敗了。」
「我失敗了。」修一字一頓地說道,夏佐則看著修,雖然隔著修的銀白色面具,夏佐也仿佛能夠看得到面具下修眼底埋藏的悲傷。
「我沒能真正地復活莉莉斯。」修的聲音變得愈加低落。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沒有用,我沒有用。」
「為什麼會這樣?修你不是成功地復活了我和伊蒂絲嗎?」夏佐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問道,「為什麼你復活莉莉斯卻反而失敗了?這不應該啊。」
「她和你們是不一樣的。」修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首先在時間上就不一樣,其他地方也不一樣。」
「你和伊蒂絲死亡時身上的靈魂都保留的較為完整,因為靈魂尚未消散,所以在我修復好你們的軀體後,我才能借助多莉絲之心的力量修復和喚醒你與伊蒂絲的靈魂,讓你們的靈魂復蘇,使你們死而復生。」
「可莉莉斯她卻不同。」修的聲音一頓,目光轉回了莉莉斯身上,「或許是因為她當初遇見的惡魔種更為擅長精神力量,莉莉斯的靈魂受過重創,因此消散過快,即使是我後來通過各種方式保護莉莉斯的靈魂都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等到我完全掌握多莉絲之心,有信心復活莉莉斯的時候,我其實早就已經失去了機會,失去了讓她真正死而復生的機會。」
「但那時的我卻還是不死心,我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嘗試利用多莉絲之心的全部力量來復活莉莉斯,最後,開始變得瘋狂的我甚至將多莉絲之心作為莉莉斯的第二心髒植入了莉莉斯的身體。」
「而這只是為了那麼一點能夠真正復活莉莉斯的可能。」
「但現實總是不會讓人如願,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答案的,知道不會成功,但我還是這樣去做了。」
「終究還是因為我不甘心,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而這所產生的結果是……」修的聲音稍微停頓,「莉莉斯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這副說是活人不是,說是死者也不是的模樣,她最終還是沒能真正地復活。」
「盡管這麼久以來我仍然在嘗試著研究其他的辦法,但我到現在還是一個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變得仿佛人偶的莉莉斯。」
「如果……如果我能夠再早一點掌握多莉絲之心的力量就好了,為什麼會這樣呢……」修說著說著忽然痛苦地閉上了眼楮,似乎又一次回想起了他當時的痛苦與絕望。
「可是……至少她還能這樣陪著你不是嗎?」夏佐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修才好,但還是盡可能地開口安慰道,「我想……如果她在死去的世界能夠知道這件事情,她也會感覺至少能有這樣的‘她’可以繼續陪伴修,讓修不會太過的孤獨和痛苦。」
「哈哈……這樣嗎。」修自嘲地笑了笑,對夏佐的話不置可否。
「說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修……你不可能再將多莉絲之心還回議會了?」夏佐突然想道。
「這樣的話……議會肯定永遠都不會放過你的,議會不可能會就這樣放棄貴為聖物的‘多莉絲之心’。」夏佐既擔心又糾結地說道,夏佐他擔心修會被魂裔議會所追捕,但又糾結于修竊走多莉絲之心這件事情是不對的,身為魂裔心之海的修應該保護好多莉絲之心,讓多莉絲之心為整個魂裔議會起作用才對,這些事情讓夏佐感到心情無比復雜。
「我知道的,夏佐。」修輕聲說道,「我知道是自己不對,知道我這樣獨佔多莉絲之心是十分自私的行為,可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
「我經常會因為這件事情而產生罪惡感,覺得對不起當年老師對我的培養,對不起當年那些關心我的朋友。」
「但若是因此要我將多莉絲之心交出去,我還是不可能辦到。」
「因為現在多莉絲之心已經成為了莉莉斯的命脈,一旦從莉莉斯的身上取走多莉絲之心,莉莉斯可能剎那間就會真正地死去,靈魂將真正的消散,將永遠地、真正地離開我,連現在這副人偶般的狀態都無法維持。」
「所以我做不到。」修繼續說道,「而無法將多莉絲之心歸還的我永遠都不可能回歸議會。」
「我就這樣在外面的世界徘徊了許久。」
「這樣嗎……」夏佐眉頭緊皺,然後眉頭一松,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修的想法。」
「假如換做是對我重要的人變成這樣,我也不會願意就這樣放棄她,無論如何,即使我會因為不放棄她而導致他人受到損害也一樣。」夏佐說道,「大概每個人心里都會有這樣自私和感性的一面吧。」
修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轉過了身,目光投向了遠處。
「夏佐……你似乎是喜歡那名叫做茉莉的血族女孩吧?」修背對著修,忽然幽幽問道。
「……嗯。」夏佐一怔,臉部不由一紅,但還是沒有否認地點頭回答道。
「在這一點上,夏佐,你和我一樣。」修緩緩說道,聲音變得越來越嚴肅和認真,「而某種意義上,你是我力量的繼承者,身為我繼承者的你和我一樣都愛上了一名血族,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命運般的巧合。」
「巧合到似乎你也會在將來遭遇和我一樣的絕望那樣。」
「所以……我希望你不會像我這樣失敗。」
「好好地保護她吧,不要重蹈我的覆轍。」修轉過身,摘下面具,露出一個讓人莫名心疼的笑容,「這個世界對血族的惡意即使到現在都遠沒有消失。」
「即使現在已經是經過老師改革的魂裔新時代也一樣。」
「夏佐,保護你所愛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辦得到的吧?」修注視著夏佐的金色豎瞳,認真問道。
「嗯,當然。」夏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會竭盡全力地保護我所珍視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樣。」
「……那就好。」修看著表情認真、語氣堅定的夏佐,輕輕一笑。
「可是……修你要怎麼辦?」夏佐看著表情似乎暫時放松下來的修,關心地問道。
「我或許還有機會回去,可修你卻再也不能回去了,難道說你一直都只能在外界這樣流浪和徘徊嗎?」
「如果能有其他的辦法就好了……」夏佐的聲音越來越低。
「夏佐,謝謝你的關心,可是除了這樣我又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可以選呢?」修看著夏佐,自嘲一笑,「就這樣吧。」
「或許正如夏佐你所說的那樣。」
「至少,我現在還有莉莉斯陪伴在我的身邊,雖然她其實並沒有真正地死而復生,雖然她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能說出口,雖然她最多只能用無感情的目光靜靜地看著我……」
「但是我也已經滿足了。」
「……這樣,就足夠了。」修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在這一刻,夏佐感覺修似乎突然變得無比地脆弱,聲音也輕微到宛如蚊蠅。
「說起來……修你所說的那位老師是誰啊?」夏佐感覺繼續和修討論這件事情可能會讓修感到更加地痛苦,嘗試轉移話題道。
「老師嗎……」愣了一會兒後,修的聲音開始恢復正常,「他是當年教導我獵魂者技藝的老師,名字是……」
「亞岱爾‧安德森。」
「當年的老師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議會議員,但在後來他的名字卻和我一樣傳遍了整個神秘海,傳遍整個魂裔的世界。」修說道。
「他做了什麼?」夏佐聞言不由自主問道。
「準確而言,應該是他成為了什麼。」修回答道。
「老師他其實同我一樣都悲傷于莉莉斯的身亡,對此感到痛心疾首的他發誓要改變這個歧視血族的魂裔世界。」
「然後老師他做到了。」
「別人都說這和我成為心之海一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老師他和我一樣達到了常人所無法達到的程度,成為了後來魂裔議會的第四議長,也就是‘特別議長’,推行了關于血族與其他魂裔平等的改革。」
「而他其實就是在你死而復生後收留你的那個人。」
「也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大叔’。」
修的話音剛落,夏佐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