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然已近七月,但恰好今日日頭不大,幾人來到東郊的上林河邊,此處離月明湖不遠,雖算不上群山環繞,遠處卻也能看見層層疊翠。
那上林河更是月明湖之源,河水澄澈得很,加上周遭樹蔭綽綽,原本在車內積攢的暑氣,一落地就頓時被涼風給擊退。
蕭舒月和李修澤兩人沒心沒肺的,立刻挽起袖子跑到上林河邊捉起了魚。
倒是秦蓁和齊長玉,跟在後面慢慢往岸邊走去,臉色都多少有些無可奈何,但此時氛圍卻也十分靜謐,讓人一下歸于幽靜之中,忘了種種煩憂。
尤其是看著蕭舒月和李修澤兩人,連準備好的膳食都不吃了,非要自己抓魚自己烤,秦蓁心里便越覺得舒適宜人。
蕭舒月今年才剛剛及笄,李修澤也只不過十八歲,與經歷了兩世的秦蓁相比,可不就是兩個半大的孩子麼。
便也就由著他們去鬧,自己和齊長玉坐在一旁由林嵐等人鋪好的薄席上,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與齊長玉閑聊。
「你也想去?」
不多時,秦蓁見謝放也神采奕奕的看著河邊捉魚的兩個人,忽然眼珠子轉了轉,開口打趣。
謝放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真跟皇子郡主玩鬧在一塊啊,何況其中一個還是馬上就要嫁入東宮的,當即狠狠搖著頭。
「想玩就玩唄,他們兩個又不講究這些,而且你本來膽子也挺大的。」秦蓁笑著說。
「蓁蓁,他平日已經夠沒有規矩了。」齊長玉忍不住嘆了口氣。
知道秦蓁說得壓根不是什麼好話,恐怕是還惦記著之前謝放慫恿朱懷警告她不要招惹男倌的事情,特意戳謝放的心窩子呢!
秦蓁這人,報仇從來不著急,但是最好別讓她找到機會,否則手段一定不會比當初她遭受的輕。
沒準謝放一個大膽下了水,她就能一把將他按在水里不讓他上岸。
灌飽了之後再來一句︰「現在知道吃撐了是什麼感覺了?」
意思是什麼呢?
自然為了埋怨謝放當初吃飽了撐的,跑去慫恿朱懷。
齊長玉心里一想便越發覺得身邊的人兒可愛得緊,這幾日一直冷著的臉也越發柔和起來,正要給她布菜,就听她陰陽怪氣道︰「跟著世子混就是好,做什麼事都有人護著。」
謝放不明就里,只好解釋說︰「姑娘,屬下等人只是世子的僕從罷了,您才是世子真正護著的呢!」
秦蓁正遺憾好好的機會錯過了,聞言當即瞥了他一眼,拐著音調道︰「我看你也不差,性子被養得豪放不羈的。」
「姑……姑娘,可是屬下做錯了什麼事惹得姑娘不開心了?」謝放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沒有啊,你挺好的,做什麼都先考慮世子的感受。」秦蓁語氣悠然,說完,還看著面前的佳肴嘆了一句︰「好吃,可就是沒有阿生做的香。」
因著不知她今日會不會留下用午膳,所以齊長玉也沒有親自下廚準備。
後來即便知道要去踏青,但又有蕭舒月和李修澤在,像齊長玉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願意把自己做的膳食給不相干的人吃的。
對于他而言,這可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情,只有蓁蓁可以品嘗他的煙火氣。
「下次你若想吃,可隨時差人來跟我說,我給你做就是了。」
齊長玉在秦蓁面前當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就算看見她和趙無雪在一塊不開心,卻也始終舍不得跟她說一句重話,頂多也就是自己憋著生悶氣而已。
可這樣一來,謝放就生生杵在哪兒,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向林嵐遞了個求救的眼神。
這段時間林嵐天天和姑娘相處,一定能模準姑娘的脾氣!
可卻不知,正因為林嵐模出了些秦蓁的脾氣,此刻才更不敢亂說話,這不是擺明了要跟謝放秋後算賬麼?
只是,看著那悠悠然吃著膳食的人,林嵐也實在是想不出她到底打算怎麼做。
「姑娘……」謝放和林嵐交流了幾個眼神,見她也沒辦法,只得求饒似的輕輕喊了一聲。
秦蓁本來正看著自己碗里的菜,听見這一聲反而有些莫名的抬頭看著他,問︰「怎麼了?」
「姑娘您要是想罰我您罰就是了,您別拖著呀……屬下,屬下膽小……」
謝放心里委屈極了,壓根沒想到自己慫恿朱懷的事情被秦蓁知道了,更不會想到,朱懷那張笨嘴竟然會直接把自己猜測的都說給了秦蓁!
看他這幅樣子,秦蓁一時半會兒還真愣了神。
原本她琢磨著既然你讓朱懷來說我的壞話,那我也寒磣寒磣你,讓你耳朵不舒坦幾下,這事情也就算揭過了。
畢竟謝放也是為了齊長玉著想,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但是……
他忽然就服了軟!
那她準備好的話還怎麼說呀?
「蓁蓁,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齊長玉看出她在糾結什麼,眉目含笑開了口。
秦蓁听罷,頓時倒抽了一口氣,皺眉看著齊長玉。
他確定不是來幫謝放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沒有想怎麼樣啊。」她梗著脖子厚著臉皮道。
說完,忽然站起身來。
齊長玉一愣,「怎麼了?」
莫不是覺得自己欺負了她,不開心了?
「我去附近轉轉,消消食,你們玩兒吧!」秦蓁隨便找了個由頭,說完抬腳就走,還特意把手背在背後,一副悠悠閑閑的樣子。
林嵐自覺想要跟上,卻見她擺了擺手,于是只得停下。
她倒是沒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只不過是怕自己之前想整謝放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即便現在這麼解釋他們也不信罷了。
與其坐在那里繼續尷尬著,不如先溜走。
她自信,等她回來的時候他們也就忘了這一茬。
「主子……您不跟著去看看?」等她走得遠了,謝放這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齊長玉卻只笑了笑,輕聲說︰「她本來就在躲著我們,若是跟著,只怕她這難受勁是散不了了。」
見她那副樣子離開,齊長玉便已經知道她是覺得不好意思,而不是自己起初所想的那樣。
而這附近又有無形和暗影帶人守著,斷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他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秦蓁走著走著,就遇見了另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