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這便直接往御書房去,劉川性子淡,也不喜這宮闈,秦蓁便請泰公公著人送他先出宮去。
泰公公是個明眼人,他安排下去的事情一定出不了差錯,秦蓁也放心。
至于明妃心頭血的事情……只能以後再找機會跟明妃一個說法了。
剛到御書房外,便瞧見幾名大臣頂著日頭跪在外面。
秦蓁疑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泰公公訕訕一笑,「想來定是因為什麼事情惹了皇上不快。」說著,又趕忙解釋一句︰「不過姑娘放心,皇上可是一直盼著姑娘來呢,定然不會遷怒于姑娘。」
就算要遷怒,也絕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何況,邊上齊長玉還在呢,晉帝也不會因為自己心氣不順就不顧他這位神使。
「多謝公公提點了。」秦蓁笑著應了一句。
走到殿前,趁著等泰公公通稟的功夫,又不著痕跡的看了那機位大臣一眼,一水的寧王派。
再一想之前齊長玉有意透露神木被砍的事情,心中頓時有了譜。
恐怕,這是晉帝在向寧王一脈發難了。
思及此,秦蓁忽然覺得李修明讓手下把他打成重傷實在是妙,不管傷勢是不是真的那麼重,反正這段時間李修明都抱恙請假,不上早朝,也不出門,就在寧王府里窩著。
饒是他的情報機構再強大,也未必能將所有局勢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何況,縷衣閣那邊秦蓁早已經讓齊長玉在慢慢滲透,若不是金絲坊剛剛重新開業就遇上純貴人的事情,這兩天新的動作也該安排起來的。
「姑娘,快請進吧。」
秦蓁正琢磨著等帶著倉寒去了大理寺牢房後,是不是得盡快將金絲坊的事情處理一下,就見泰公公堆著笑臉走了出來。
齊長玉自是大大方方跟著秦蓁一起進了門。
他二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是里面剛剛松開眉頭的晉帝,瞧著二人並肩過來,不禁又皺起眉頭來盯著齊長玉打趣一句︰「怎麼秦蓁去哪兒你都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的跟班呢?」
秦蓁身形一滯,這也才發現似乎確實如此。
除了極少部分秦蓁單獨去真言堂,或是找趙無雪之外,幾乎她在哪兒齊長玉就在哪兒,好似他一天天根本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一樣。
然而齊長玉卻面不改色,神色溫和而堅定地說︰「若能一直當蓁蓁的跟班,臣子願意。」
「你呀……」
晉帝無奈,嘆了一聲。
別人都道世子溫文爾雅待人禮遇有加,可他卻知道,這人的性子跟玉華一樣倔。
莫說是讓他不跟著秦蓁了,就這稱呼,這麼多年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他卻從來都不肯喚一聲「舅舅」,反而張口閉口都是皇上和臣子。
當真是守禮得很,但,卻並不是眼下晉帝希望看到的。
太子無能,李修明雖有能力,做事情卻太沒有底線,原本寄予厚望的李修澤……又根本無心仕途。
如今,晉帝心頭其實已經不那麼忌憚南疆的勢力了。
瞧著齊長玉待秦蓁這樣子,怕是真的要安安心心留在京都好好陪伴她,若將來太子需要人幫忙,以他的品行來看,也定然是不二人選。
所以現在,晉帝反而希望齊長玉能跟自己親厚一些。
但不論他怎麼示好,齊長玉都不為所動,這麼多年來,唯獨在秦蓁的事情上懇請過他一次,就連上次去南疆救父,也只是將夢中所見和自己的行兵之法一一告知,讓他自行決定。
如此一想,晉帝便又將目光落在了秦蓁身上。
這小丫頭成日里都笑眯眯的,讓人一見便心里歡喜,也比齊長玉好說話多了,于是當即順著方才的話又調侃道︰「還是秦丫頭魅力大,竟然能讓這榆木疙瘩動了心。」
瞧著齊長玉平日那對誰都溫和卻又疏離的樣子,仿佛誰也入不了眼,可不就是個榆木疙瘩嗎?
早年間,京中還有不少貴女都為他動心,奈何身份尷尬,除了幾個一意孤行的,勸都被家族生生將這心思給摁了下來。
晉帝自然為自己所言滿意。
秦蓁卻從「秦丫頭」這三個字里听出了幾分趣味來。
只怕,那巫衣族的人沒少讓他煩心。
于是秦蓁更不著急了,笑吟吟的就應聲說︰「這都是秦蓁的服氣,皇上也好福氣。」
「哦?你倒是說說,朕怎麼也好福氣了?」晉帝頗有興致的看著秦蓁。
這丫頭一開口,脆生生的,便叫他心頭殘于的愁緒散了不少,想起還要她幫忙應付那巫衣族的人,耐心便更足了。
雖然身為帝王本可直接下令著她去辦,但他知道,秦蓁這個人不是他一句話就能左右得了的,若是不能讓她真心願意,恐怕也只是做個表面功夫,並不會當真花費什麼心力。
而結果,自然與他要的相去甚遠。
秦蓁又怎會不知道晉帝的心思,這是擺明了在跟她套近乎,只不過,她卻是沒那麼多時間,所以,便順勢說道︰「皇上想什麼就來什麼,還不是好福氣?」
「那你倒是說說,朕在想什麼?」晉帝心頭一跳,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問完就見秦蓁忽然沖著他拱手深深一拜,朗聲道︰「昨日,名士倉寒已經入京,願意為皇上解那巫衣族人之亂。」
「……你說,倉寒?」晉帝听罷當即遲疑。
倉寒雖然聲名遠揚,但,卻是個從來都不屑于參與朝政的人,入世多年來也從未被任何人成功招攬成為幕僚過。
倉寒入京,他身為皇帝當然知道,可是,秦蓁後半句話卻讓他怎麼想都難以置信。
然而,秦蓁卻依舊坦坦蕩蕩的,微微頷首道︰「正是。」
說完見晉帝眼中疑惑不減反濃,便又解釋道︰「因著那瓊華露,倉寒昨日去了小女的酒館,小女自然是知曉倉寒大名的,也知道他是巫衣族人,想起昨日入宮時,太後還曾說起過對純貴人事情的擔憂,便問了問倉寒知不知道易容術的事情,不想倉寒出走之前,恰是巫衣族術宗的人,更因為知道易容術的敏感所在,主動開口希望能夠從旁協助審問,定要將那人的嘴給撬開,說出真相來,也免得巫衣族因此蒙受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