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漩渦，就是這個樣子。一件事情之中，摻和了多方利益的訴求，自然格外的混亂。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真的是石頭本身的威力嗎？
難道不是平靜的水下，早隱藏了波濤洶涌，一旦有外力的打破，立即洶涌澎湃，驚濤乍起。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四巨頭想干掉銀河帝國，自己卻沒本事，要團結、聯合大多數人，一起做這件事情。
周牧就是他們拉攏的目標，但是有機會的話，他們也不介意，一同把周牧干掉。
與此同時，銀河帝國與四巨頭的關系，看似是敵對，充滿了不可協調的矛盾，但是作為巨頭，在一些利益上，他們卻保持一致。
在壓制周牧這事上，銀河絕對是主力軍。
但是楊帆的炮轟，牽扯到了洛青棠。在立場上，銀河與周牧，又不可能反著來。
更不用說，這件事情，還與孫玉竹相關。
作為導演，孫玉竹或許不是很成功，最起碼在票房成績上，沒有特別的突出，在大眾心目中算不上厲害人物。可是行業中，都清楚她桃李滿天下，更知道她與楊帆之間的恩怨情仇。
那個大渣男，居然欺負到他們敬愛的教授身上，作為孫玉竹的學生，自然十分的氣憤。
還有就是……
《春風不眠夜》這部電影，並不是孫玉竹拉起了劇組。在電影的背後，可是有個「不起眼」的時代公司。
醞釀兩三年之後，時代不打算低調下去了。
他們拉攏孫玉竹，不僅是由于對方的能力，更是貪圖對方龐大的人脈關系網。
說白了，就是沖孫玉竹的那些學生去的。
她的學生，不僅是明星藝人而已，還有許許多多的，從事幕後工作的人才。
娛樂公司，明星、演員、歌手之類，自然很重要。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藝人」其實是商品。
打造「商品」的人，才是公司基石。
時代的野心，從公司的名稱，就可以窺探出來。想引領一個時代的公司，絕對不會甘心落後于人。
所以他們肯定要想方設法，保住孫玉竹的聲譽，說不定還要趁機「洗白」林加羽。
總而言之，各方勢力摻雜，被迫卷入其中。
有人想澄清，就有人拖後腿，有人想興風作浪，就有人努力平息風波，讓秩序恢復正常。
這是個大亂局。
周牧也琢磨不透，這個鬧劇到底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
不過他還是很淡定，反過來寬慰楊紅，「紅姐，你不用擔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需要我們刻意辯解，公眾也肯定知道我們的清白。」
「你說得輕巧。」
楊紅撇嘴道︰「我當然知道，獎杯都拿到手了，天堂島電影節不可能推翻打自己的臉。所以這事的最終結果，肯定是不了了之。楊帆的炮轟，多半是給自己新片作宣傳。」
「誒？」
周牧愣了愣。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
他真以為，楊帆是氣不過自己的失敗，想要挽回自己的顏面，才在怒火攻心之下，不顧一切後果抨擊呢。
「誒什麼誒。」
楊紅輕哼道︰「這是楊帆，最慣用的手段，先聲奪人。不管是有理還是無理，先把聲勢搞大再說。」
「只要吸引足夠的流量，去觀看他的電影作品，讓他賺到足夠的利潤。那麼他再怎麼聲名狼藉，下部電影照樣不投投資人。」
楊紅無奈道︰「當然，很多人清楚，這是他的套路，卻又不得不承認，一幫大導演中，只有他干得出這種事情來。」
「別人要臉，好面子，要節操。哪怕做了，也是扭扭捏捏，不怎麼徹底。只有他完全放開，不怕爭議，不怕罵。所以漸漸地，這就成為了他的‘獨門絕技’，別人學不來。」
「哪怕有人模仿，觀眾也不接受。」
「呃！」
周牧認真想了想，發現還真是事實。
學楊帆的人，沒有他的名氣，沒有他的地位，更沒有他的「真性情」，以及幾十年的「堅持」。
在沒有任何鋪墊的情況下，貿然學習他的做法。
那是嫌死得不夠快。
反正之前，周牧接到其他人電話，告訴他楊帆炮轟電影節黑幕，他居然覺得理所當然，認為這是對方干得出來的事情。
失敗者的牢騷，別人可能隱藏在心里，最多跟朋友吐槽一下，發泄心中的不滿。但是楊帆的話，直接召開新聞發布會搞事情，卻很符合他的性格、作風。
所以周牧覺得正常。
可是現在，較真地研究，就可以發現。
這個正常，其實並不正常。
果然。
大導演，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
看似沒有腦子的「嬉笑怒罵」，也隱藏了文章。
這應該算是楊帆打造的「人設」。
「高明啊。」
周牧忍不住驚嘆，「這一手，至少可以保障好幾個億的票房，而且是陽謀，拆穿了也沒用。」
「對。」
楊紅贊同，「大眾習慣了他的‘作’，不管怎麼吐槽、謾罵，也不會影響一幫人，走進電影院觀看他的作品。只要他的電影質量不錯，絕對不會迎來反噬。」
「嗯。」
周牧輕輕點頭，「多數路人，工作已經足夠累了，就是想看個電影輕松休閑一下，從來不會去關注電影以外的事情。」
「就是這個道理。」
楊紅平靜道︰「所以他的炮轟，那是一石好幾鳥。關鍵是，他的電影要上映了，你要不要跟著上？」
「……」
周牧心中一動，終于明白了楊紅的意思，哭笑不得道︰「紅姐，你是擔心我的電影，在這個檔期安排上映的話，打亂了《時間囚徒》的發行，是嗎？」
「廢話。」
楊紅直接道︰「按照公司的計劃，等《源代碼》下畫了，就讓《時間囚徒》接檔，最後是《明日邊緣》。哪怕《時代囚徒》成績不好，也可以靠《明日邊緣》挽回公司的丟分。」
「可是你要安排自己的電影上映，就是內斗了。」
楊紅有幾分無奈，「公司的資源，宣發的計劃，肯定要偏向你。要不然，就只能把《時間囚徒》延後，明年再說。」
當然，延後的結果。不僅是杜長風、葛昀有想法，也打亂了公司的全盤布局。但是周牧堅持的話，楊紅不可能拒絕，甚至青紅文化上下，也不會有異議。
一邊是周牧，一邊是杜長風。
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況且以周牧的牌面，哪怕他拍了一部爛片，安排上映之後票房也有五六億打底。
這是多年的名聲積累下來的觀眾對他的信任。
更何況大家也不相信，拿了金菠蘿大獎的電影會是爛片，最多是有觀眾不喜歡太文藝的電影，使得電影票房不高而已。不過大家也有信心，全力宣發之下，二十億不是問題。
按計劃，周牧的電影，應該是等《明白邊緣》上映之後，再安排一個好檔期，搞個東西區聯動，一起安排上映。
那個時候，賬面的票房，肯定更好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沒有想到，楊帆忽然殺出來，借著電影節熱度搞事。
這讓楊紅左右為難。
干脆過來，把皮球拋給周牧，看他自己選擇。
「沒事。」
周牧想了想，「別人再怎麼跳，那是別人的事情，我們按自己的節奏來，不能受外界的影響。」
「這可是你說的。」
楊紅眉毛一揚，「既然你選擇了發揚風格、高風亮節，那麼事後可不能反悔、改口。」
「我的信譽，有這麼低嗎？」周牧無語。
「沒有，沒有。」楊紅笑得開心，「誰不知道，周大導演一言九鼎，從來不背信棄義。」
「好了，好了。」
周牧揮了揮手，「我答應的事情，不會變的。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難道還要留下來一起吃午餐？」
楊紅本來要離開的。
周牧這麼一說，她反而不想走了，「對，我好久沒跟青檸一起吃飯了，你趕緊去多炒兩個菜……」
楊紅把周牧推進了廚房，自己則是拉著許青檸，悄悄地研究時尚雜志，不時發出愉快的笑聲。
周牧不禁搖頭，繼續系上圍巾，開始了煮夫生涯。
在他為午餐努力的時候。
網絡上的喧囂，正如同楊紅所料，掀起了狂瀾。
「黑幕，絕對是黑幕。」
「[鏈接]，看到了沒有，外網也有一些著名的導演，在抗議卡爾大導演私心作祟，毀了天堂島電影節的聲譽。」
「還有電影節的評審接受采訪聲稱，卡爾大導演在評審團磋商獎項安排的時候，一意孤行，否決了許多正確的意見……」
「可以肯定，這是嚴重的瀆職。」
「據說，有導演準備向天堂島至高法院，起訴電影節舉辦方，存在嚴重的貪腐行為。」
「著名電影人說，他的金菠蘿被人偷走了。」
「大盜周牧，他是竊賊！」
「……」
不出意料，卡爾與周牧，成為了眾矢之的。誰叫他們都是影史排行榜上，還在活躍的大導演。
難得有了「污點」、「黑料」，不趁趨攻擊他們，難道要等到熱度過去了，沒人關注了，才罵兩聲？
當然，有人罵，也有人支持。
「楊帆的話，能信？」
「拜托，你們清醒一點，不要听風就是雨。」
「成功的人總是飽受爭議。」
「說白了，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