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中，女性導演本身就少。
能夠拍出好電影的女導演，更是鳳毛麟角。
孫玉竹是其中的一個，哪怕她在國際上，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只要女性評委、觀眾看了她的作品，肯定會支持她。
這是性別優勢。
前提是電影質量不差，讓人挑不出毛病來。恰好孫玉竹的作品，就是這種情況。
一個影評人小聲嘀咕，「難怪楊帆這麼忌憚。」
「你在說什麼？」同伴問道。
「沒，我是說……」
影評人才想含糊過去。
冷不防，旁邊有人驚叫，「啊，錯過了。」
「怎麼了？」
不僅是影評人，其他人也看過去。
「卡爾……」
只見那個人叫道︰「卡爾導演在隔壁。」
什麼？
哪個卡爾？
在天堂島電影節，還有哪個卡爾？
疑問與反疑問，讓現場一片嘩然。這個時候，另外一些人也打開了手機，發現了幾條未讀的信息。
觀看電影嘛，把手機調靜音，這是社交的基本禮節。普通人或許不在意，但是作為內行，大家恪守這個規矩。
現在他們後悔了，看了信息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卡爾啊。
大導演卡爾，就在他們旁邊。幾步的距離，就可以親密接觸，可是他們卻錯過了。
一時之間，不少人怨聲載道，悔恨交加。
還有人天真建議，「要不我們現在過去，說不定人沒走。」
「呵呵！」
旁人斜視，似乎在看白痴。
且不說現在過去湊熱鬧，卡爾記不記得你。反正他們這麼一走，孫玉竹這些電影主創團隊，肯定把你記在心里。
錯過了就要認，不要顧此失彼，雞飛蛋打。
「……怎麼回事？」
現場的喧鬧聲，也引起了孫玉竹的注意，她好奇道︰「小黎姝，你去打听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
黎姝心知肚明。
覺得應該是周牧在旁邊放映電影的事情泄露了，不過她還是裝模作樣去問了一聲，就得到了一個讓她驚愕的答案。
黎姝吃了一驚︰「什麼，卡爾……導演，也去了那里。」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提前安排電影放映？」
唐冬青臉色不怎麼好看。
因為他可以預見，不僅是國內的新聞，恐怕連國外的新聞，也是周牧的電影刷屏。畢竟是卡爾親臨，一個人的流量熱度，完全可以吊打現場所有人。
「……你怎麼不早說？」黎姝埋怨。
「說了有什麼用？」
唐冬青反問，「告訴你了，你能把他拉過來，還是阻止他去看周牧的電影？」
「……」
黎姝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她問道︰「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唐冬青早想好了對策，「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他們做他們的事情，我們有我們的宣傳，不能受他們干擾。」
「嗯。」
黎姝點頭，轉身要走。
「等等。」
唐冬青阻攔，提醒道︰「不要把這事告訴孫導，免得亂了軍心。」
「你當她瞎麼，不會讀書看報？」黎姝覺得，唐冬青心慌了，急暈了頭腦。
是，孫玉竹年紀大了，不習慣使用科技產品，智能手機之類。
但是酒店每天早上，都會送來電影節相關資訊。
這是孫玉竹必看的東西。
瞞得了今晚，能瞞得過明天？
唐冬青頓時不說話了，看著黎姝離開。
就像是他阻止不了卡爾去看周牧的電影一樣，他同樣阻止不了黎姝把真相告訴孫玉竹。
什麼原定計劃？
計劃早偏離了方向。
這讓他心里充滿了挫折感。
在另外一邊，孫玉竹知道了怎麼回事之後，根本沒有唐冬青想象中的慌張不安。
相反，她的神色居然沒有任何變化，淡定道︰「沒想到，大家的時間，安排得這樣巧。怪不得，邀請他沒來……」
黎姝眨眨眼，小聲道︰「孫導，你不覺得，他這安排太巧了，是故意沖著我們來的麼？」
「小黎姝，你哪來這麼多的陰謀論？」
孫玉竹皺眉，瞥了黎姝一眼，搖頭道︰「圈子人心詭詐，你多幾個心眼，我並不反對。但是你也不能，把人想得太壞。」
「電影節就12天，每天都有大量電影放映，恰好安排在同個時段放映的電影，更多達十幾部。」
「怎麼能憑此斷定，人家就是故意的呢？」
孫玉竹搖頭，「這多數是巧合。好了，這事回頭再說，我先跟她們聊一聊，電影的一些細節。」
「……」
黎姝有點錯愕。
她有點搞不清楚，孫玉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或許是真的。
畢竟孫玉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合適在圈子里生存，所以才選擇了到影視學院教書。
哪怕影視學院，也與圈子聯系緊密，不過終究還是象牙塔。
相對來說，比較干淨、純粹。所以孫玉竹，保持一顆真摯的「赤子之心」，倒也不稀奇。
「……孫，女主角是不是結婚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戴著戒指，在與男主角燒烤的時候，她把戒指摘下來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動了心？」
「啊，還有這個細節嗎？」
「你觀察真細致。」
「還有，還有……」
幾個四五十歲的女性電影人，與孫玉竹湊在一起，談論著電影的各種細節、暗線，頭頭是道。
當興致高昂之時，還發出陣陣歡快之聲。
她們樂此不疲，沉浸其中
至于卡爾……
什麼卡爾，那是什麼玩意？
不認識，滾！
看到這情形，黎姝莫名恢復了幾分信心。
受眾。
她想到了。
孫玉竹的電影，從來就不是大眾主流，但是對于特定的受眾來說，這絕對是誠意滿滿的優秀之作，她們願意給予支持。
會不會是這樣原因。
孫玉竹才會這麼淡定？
黎姝若有所思。
不管怎麼說，《春風不眠夜》，順利播放完畢。
或許其中有點小意外？
但是從現場的反應來看，多數人……唔，最起碼多數女性觀眾，對于這部電影的評價不低。
兩三個女性評委，或是明示或暗示表示，一樣會給這部電影打個高分，將電影送入競賽單元。從這個角度分析，大家參加電影節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過當黎姝與孫玉竹等人，站在影院門口，禮送現場客人離開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對面影院，也是一堆人走出來。
相比之下，對邊人聲鼎沸，似乎更為熱鬧。
不知道周牧的電影，究竟是什麼題材。
黎姝心中好奇，卻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是「對手」，不方便去「刺探敵情」。
大半個小時過去，兩邊都送完了賓客。然後對看一眼，微微點頭示意之後，就各自坐車離開了。都已經針鋒相對，也沒必要再虛情假意。
回程途中。
周牧復盤，分析起來，「從現場觀眾的反應來看，我們這部電影的質量應該不差。」
「導演，你太小瞧自己了。」
韓小蔓興奮道︰「分明是轟動啊，特別是電影結束之後，現場足足響起了五六分鐘的掌聲。」
她不笨的，很清楚捧場非捧場的區別。
觀眾捧場，掌聲一兩分鐘，這叫做禮貌。但是長達五六分鐘的掌聲，就是表示敬意了。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影片寥寥無幾。
觀影結束，大導演卡爾與顏安青，更是第一時間上前，對周牧表示了祝賀。盡管他們言辭之中，沒有特別的傾向。
但是通過細微的表情神態……
韓小蔓篤定，兩個人肯定被電影打動了。不出意料的話，就算電影拿不了大獎，也會順利入圍主單元。
開幕紅毯秀算什麼？
閉幕式紅毯秀，才是最引人矚目的好不。那天晚上，她必然是最燦爛的星光……之一。
好吧。
她終究沒敢膨脹。
清楚自己是小蔥兒，裝不了大蒜。
除非能拿獎。
韓小蔓憧憬，做起了美夢。
忽然，她感覺眼前一花，一只手掌在晃動。
「……導演，什麼事？」
韓小蔓定楮一看，連忙集中了心神。
「別做白日夢了。」周牧沒好氣道︰「讓你辦的事情，你辦了沒有？」
韓小蔓俏臉微紅，連忙道︰「辦了，我已經辦好了。」
「那就行。」
周牧輕輕點頭，「記住，過猶不及。」
「明白。」
韓小蔓立即點頭，信誓旦旦，「我保證輕描淡寫，不留下任何痕跡。」
「嗯。」
周牧目光贊許。
他知道以韓小蔓的機靈勁兒，肯定不會讓他失望。
至于辦的是什麼事情呢？
當然是宣傳啊。
國際著名大導演卡爾親臨現場，觀賞他的影片，這麼勁爆的消息不蹭一蹭熱度，對得起電影的投資嗎？
他可沒這麼清高。
所以在他的示意下，韓小蔓在自己的社交網、朋友圈，發了一些現場賣萌自拍照，卡爾在「無意之中」入鏡了。這樣的「小心機」，自然會被眼尖的粉絲，一眼看穿。
話題熱度，不就這樣來了麼。
舉手之勞罷了，為什麼周牧不自己動手？
廢話，比格啊。
同樣的事情，韓小蔓做起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大家都覺得很正常。但是周牧來做，就是「有失身份」，承認自己不如卡爾。
雖然目前來看，這是事實。
問題在于，周牧不覺得，這樣的事實會持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