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牧的回答之後，輪到卜今愣住了，他有些意外，「你怎麼確定是莫懷宣？」
「因為他是資本扶持起來，進入劇組制約張煌導演的棋子。張煌導演不喜歡他，在資本的要求下，不得不妥協。」
周牧直言不諱道︰「而我，莫名其妙掛上了副導演的頭餃，估計在張煌導演心目中，不僅是補償，更是用來肘掣莫懷宣的存在。他要我們倆保持平衡，方便自己掌控劇組。」
「……」
卜今沉默了，眼神變得復雜。
他沒想到，周牧什麼都知道，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莫懷宣想趁機上位摘桃子麼？」周牧也有幾分感嘆。
張煌花費了這麼多心血，搭起了華麗廣闊的大舞台，到頭來由于一場病，在台上唱戲的卻換成了別人。
如果這事讓莫懷宣辦成了，張煌又看不開，這心髒病估計好不了。
「嗯。」
周牧猜到了，卜今不再隱瞞，「昨天晚上，莫懷宣知道張導送入醫院急救的時候，就開始聯系資本，說服他們支持自己搶班奪權。」
「你不同意？」周牧問道。
卜今解釋，「不僅是我，還有其他人，我們不覺得，莫懷宣有這個本事，能拍得好《張博》。」
周牧理解他的意思。
畢竟在一些人看來，類似《張博》這樣的傳記片，肯定需要足夠的經驗、底蘊，還有豐富的閱歷，以及優秀的文化審美情趣。
總而言之，不到四十歲的莫懷宣，難以讓人信任。
「投資商可不會這麼想。」
周牧一針見血道︰「為了拍攝這部電影，他們掏出了好幾個億的真金白銀，大肆興建宮城、街道、山寨。如果電影不拍了，他們的投資全部打了水漂。」
「不是不拍。」
卜今辯解，「我們可以等張導身體好了，再繼續啟動這個項目。最多半年時間，就可以……」
「卜先生，你信嗎？」
周牧打斷問道︰「就算張導康復了，你敢讓他繼續執導電影？要知道，導演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坐在椅子上喊開始、叫停，十分輕松自在的職業。」
「事實上，整個劇組之中，最苦最累的人，就是導演。」
周牧闡述，「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溝通、協調，承擔著巨大的壓力。」
「這樣的辛苦差事，哪怕是年輕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說心髒動過手術的張導。如果他在工作中，舊病復發怎麼辦？」
「這個責任，誰承擔得起？」
周牧輕輕搖頭，「更何況劇組停擺半年，一群人什麼活都不干，各種費用卻嘩啦啦支出。你覺得資本，有這麼好心，看著自己的錢，就這樣白白浪費？」
「……時運不濟啊。」
卜今深深嘆氣，十分的無奈。
「卜先生，這事沒辦法的，就算你說服了我，讓我答應等半年，也于事無補。」
周牧坦誠道︰「我能等，別人等不了啊。」
「是我們天真了。」
卜今苦笑，知道周牧說的是事實。半年時間，去等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本身就是強人所難。
更不用說，資本的急功近利，絕對沒有這個耐性。
「其實我們的打算是，只要說服了你們一群主演，再加上電影的主創支持，就可以跟資本談條件。」
卜今輕聲道︰「但是……」他搖頭，「一天過去了，就你來到了醫院，其他人不見蹤影。」
周牧聞聲，臉色微微一變，立即掏出了手機，搜索了一下。瞬時，他起身打開了包廂中的電視機，調到了一個娛樂新聞台。
「周牧，你這是……」
卜今有些困惑，但是在電視屏幕亮了，出現了影像之後，他立即沒了聲息，仔細觀看節目。
又是新聞發布會的現場。
主席台上，莫懷宣意氣風發，坐在了最中間位置。
在他的身邊，則是各個投資人，還有電影的主創人員，包括主要的演員。鏡頭慢慢掃過去，頓時讓卜今覺得氣血上涌，有幾分眩暈感，「他們、他們……叛徒。」
「卜先生，不要激動。」
周牧怕了，急忙倒了杯茶遞過去，和聲勸說，「其實這事，大家也算是身不由己……」
「畢竟他們，應該是簽了合同。」
周牧不算幫忙開月兌，而是實話實說，「就算有人反對，但是他們身後的公司，肯定逼他們低頭同意。」
「……」
卜今又是一陣無奈，「商人無義，唯利是圖，果不其然。」
義氣不能當飯吃啊。
周牧聳了聳肩膀，繼續觀看莫懷宣的表演。
他的演技不錯，在記者詢問張煌導演狀況的時候，他掬了一把傷感的淚水，十分哀痛表示，他會繼承張煌導演的遺志，認真完成作品，絕對不辜負大家對他的信任……
人沒死，就遺志。
還流下了眼淚，在惡心人嗎？
周牧不得不佩服，莫懷宣逢場作戲的本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連涵養很好的卜今，也忍不住罵道︰「……真不是東西。」
從張煌進了醫院，完成了手術，在睡眠復原階段，莫懷宣別說人影了連電話都沒打一個。
這種無情小人，還好意思說，張煌相當于自己恩師，他這個弟子在危難的關頭，一定會接過師父的旗幟，完成對方的心願，拍出一部走出國門，有口皆碑的經典佳作。
現場之中，不知道是誰帶動的，立即響起了掌聲。
就在這時，有一個記者站起來詢問，「怎麼不見周牧，他不是主角麼？我收到消息，今天都市2的路演沒他，那他應該是來參加這個新聞發布會吧。」
听到這話，現場不少人，左顧右盼。
這幾天電影上映了，專業影評人的評價且不提，反正多數觀眾對電影比較滿意的。特別是周牧飾演的新形象，更是讓一些人覺得酷炫，充滿新鮮感。
傳說許多妹子的壁紙圖，在電影上映之後，立即更換了一波。
得到授權的公司，趁機賺了一大筆。
哪怕這段時間，各個大新聞接連不斷，但是也掩蓋不住周牧日益增長的人氣。
他飾演的殺手，極具魅力，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更何況最後的劇情殺，更讓人一些覺得遺憾，甚至到青紅文化、余念官方號下抗議。覺得他們為了過審，讓正義戰勝邪惡，才故意讓周牧領便當。
這種行為，讓人唾棄。
對此，大家哭笑不得，也有幾分感嘆。畢竟粉絲為電影而較真，這對電影還有演員來說，無疑是最高的贊譽。
現場之中，不管有沒有粉絲，但是媒體記者，也善于挖掘亮點，所以直接提到了周牧。
畢竟《張博》的傳記片，在大眾的印象中，主角就是周牧。
換導演這麼大的事，周牧應該在場的吧？
現場一群人觀望，在電視機前，周牧抱起了手臂，他也想看看，莫懷宣怎麼應對這樣的場面。
「哦，我正想說這事。」
面對記者的提問，莫懷宣神色如常，他揮了揮手，示意助理打開投影儀器，一份合同就出現在後方大屏幕上。
在眾人觀望的時候，莫懷宣露出古怪的表情，「我今天早上，在整理劇組資料的時候，發現一份奇怪的合同。」
「這是《張博》傳記片，男主角的合約。」
莫懷宣娓娓道︰「但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合約上面的名字，並不是周牧，而是一個叫孟輕舟的人。」
「大家注意看日期……」
莫懷宣示意，「這是幾個月前，就簽名的勞務合同。也就是說，這是張煌導演，早預定好的主角人選。」
「所以……」
莫懷宣回頭，叫喚道︰「孟輕舟，你過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在一片喧囂嘩然聲中。
一個淨白清秀的年輕人，穿著古代的衣服，就如同真正的古人，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中心。
他神態平和，嘴角還有幾分微笑。
但是在他衣袖下，雙拳捏得緊緊的，幾乎要掐出血來。表面的波瀾不驚，只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激昂澎湃。
等了三年，終于等到了今天。
他傲然，無畏！
……
這時候現場大眾，也消化完了莫懷宣提供的信息。
困惑，震驚，興奮！
大爆料啊。
一群記者急忙抄起相機，瘋狂按動了快門，連拍。
哇啊。
沒有想到，張煌居然藏了這一手。敢情他在欺騙大眾啊，電影的主角一直不是周牧，這是在溜粉……
大導演的手腕，還真是高超啊。
可憐的周牧，就這樣被溜了大半年，听說還參加了一個月的集訓。嘖嘖嘖，真是……悲哀。
一些人搖頭晃腦，給周牧掬了一把同情淚。
當然，現在吃瓜要緊。記者們瘋狂了，紛紛舉起了手臂，想知道莫懷宣的態度。
孟輕舟是誰，根本無人知道。
現在電影是莫懷宣當家做主，他到底是要踹了小新人，重新與周牧洽談合約，還是堅持用這個孟輕舟，讓周牧成為笑話？
嘿嘿，一些人可沒有忘記，之前莫懷宣與周牧互懟的風波。
《瘋狂的香水》可是硬生生把《奪金記》踩在腳下。
風水輪流轉。
現在莫懷宣，在資本的支持下，執掌了劇組的大權。
他到底是什麼選擇呢？
一笑泯恩仇，攜手共創大業。
還是落井下石，趁機踩上一腳。
答案是……
噗！
周牧關閉了電視，在卜今錯愕的目光下，篤定道︰「不用看了，接下來的事情，用膝蓋都可以想到。」
「如果他真想我來演主角，就不會讓那個孟輕舟登台亮相，而是私下找我來商量。」
周牧冷笑，「不出意料的話，他肯定會繼續打著張煌導演的旗號，表示主角是張煌導演的安排。」
「他對于師父言听計從，肯定不會‘朝令夕改’。再然後，他會重點介紹孟輕舟，告訴大家這人多好，多有本事。」
周牧淡聲道︰「之後，他再稱贊張煌導演的眼光好，挑選出來的主角，多麼符合劇本的設定、人物形象。」
「人不是他選的，就算我的粉絲，再有什麼……爭議，也指責不到他的頭上。或者指責了，他也可以甩鍋。」
周牧神色平靜，「這是張導的決策，與他無關。」
「……」
卜今默然。
他知道，周牧生氣了。
不僅是生莫懷宣的氣，也在生張煌的氣。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管是哪個人，被張煌溜了大半年，發現自己只是被對方利用的對象，肯定氣炸了。
張煌啊張煌，天道好輪回。
他這是自食其果，也怨不了周牧的憤恨。
叮鈴鈴……
冷不防，卜今手機響了，他一接听臉色大變，「什麼，傷口崩了……好，我馬上過去，你們趕緊處理啊。」
手機沒掛，他就往外沖。
走到門口，他駐足停步，神色復雜，「周牧，也不知道哪個人，讓張煌看到了新聞發布會現場，他氣得傷口崩裂……」
「唉！」
他嘆氣，「其中的是非對錯，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總而言之，麻煩你白走一趟……對不起。」
說罷，他匆匆而去，再次返回醫院。
周牧則是留在包廂中。
他喝了口茶水，重新打開了電視。
只見這時候，莫懷宣滿臉的笑容，「周牧是個好演員，我知道……所以我在這里，誠懇的邀請他加盟我們的電影。主角有人選了，但是電影中，還有許多角色嘛。」
「在我看來，真正的好演員，哪怕給他一個小角色，他也可以還大家一段出彩的表演，驚艷了眾生。」
莫懷宣微笑道︰「角色無大小的道理，懂的人都懂……嗯，我也希望周牧能明白。」
「好了，大家不要提這事了，不如關注一下，電影的女主角是誰。哈哈，這可是位大美人啊。」
「不不不，不是莊妍。我雖然沒少跟她合作，但是不可能每一部電影都有她啊。」
莫懷宣笑了笑，然後回頭叫道︰「有請女主角出場。」
在眾人注視下，一個身材高挑，衣服時尚中性，行動干脆利索，一雙大長腿走路生風的美女，就出現在舞台上。
「祁青希！」
眾人錯愕，有幾分震驚。
周牧目光微凝，神隱了近乎一年，一直沒有動靜的祁青希，竟然取代了花奈與韓小蔓，成為了《張博》傳記片女主角。
這個操作，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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