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的側角，擺了幾張舒適的沙發。胡英商翹著二郎腿，舉著半杯紅酒，感慨萬端，「阿牧，我後悔了。」
「早知道，我不該客串，直接演主角多好。」
胡英商認真道︰「電影的主角，人到中年的心酸，萬般不得已，我一樣演得出來啊。」
「胡哥，這角色你演不了。」
周牧搖頭笑道︰「你的形象，注定了你的經紀團隊，否決你飾演這樣的主角。」
「……」
胡英商沉默了，他知道周牧是對的。
巨星的形象，不僅屬于個人，還往往與商業代言、公司品牌掛鉤，他的經紀團隊，包括與他合作的公司、企業，絕對不允許他破壞自己的形象，影響他在粉絲群體中的聲譽。
《香水》中，盡管他飾演的是殺人犯，但是從設定來說，絕對不是一般的殺人犯，而是超月兌了「人」的屬性。
所以演就演了，他的團隊不會阻攔。
但是《瘋狂的香水》的主角，其實沒什麼主角的存在感。
相反還有病，前列腺有問題。
一般的演員飾演這個角色，大家只會覺得好笑，不會去想那麼多。但是胡英商敢演，就會有無數的有心人，把這事無限擴大。
這就是所謂的受聲名所累。
胡英商嘆氣，輕輕的搖頭，「不管怎麼說，都要多謝你，又給了我一個賺錢的機會。」
是的。
《瘋狂的香水》，胡英商也有投資。
不然的話，大大小小的院線，怎麼可能這麼配合，無論是從排片，還是後續營銷上，都配合十分默契。
以楊紅、許青檸的影響力，辦不到這一點。
只有胡英商這樣的巨星，才可以通過自己經營多年的關系，讓影院賣他一個面子。
他憑什麼幫忙？
人情？
可以呀。
周牧開口求助，胡英商多半願意援之以手。
問題是人情總有用完的一天。相比之下，有了利益的捆綁，胡英商更心甘情願，積極主動幫忙。
況且這部電影，需要胡英商的介入、幫忙。
下一部電影，就未必需要了。
因為通過兩三部電影的大賣，從《都市傳說》，再到《初戀這件小事》，還有現在的《瘋狂的香水》。不管是青紅文化，還是周牧本身，自然與各個院線建立了一定的聯系。
積累足夠了，院線方認可了他們的能力，承認他們有資格與自己談條件，大家可以一起賺錢。
所謂的人脈、關系、資源，就是這麼來的。
「哦，對了。」
胡英商喝了口紅酒，似乎想起什麼事，立即提醒道︰「下個月，我們的電影，就要開始宣傳了，參加一些節目，預熱……準備安排在國慶上映，你別忘了。」
「什麼電影……哦，戰神歸來。」周牧拍了拍額頭，「最近忙暈頭了……」
「忙是好事。」
胡英商笑道︰「我們這個行業，最害怕的就是閑下來。那種空虛寂寞感，只要嘗試過一次，就永遠不想再體驗了。」
周牧眨了眨眼，明白他的意思。
無名期，坐冷板凳，很可怕。更可怕的，卻是曾經火過，然後不幸過氣了，更心寒。
在兩人聊天的時候，其他人陸續來到了宴會廳。
有趣的是，兩個人在顯眼的地方說話，一堆人經過這里，卻繞開了這個地方，從側邊走過去。
唯有余念、許青檸，還有楊紅，在進來之後才在這里坐下，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
聊了片刻，余念忽然開口道︰「周牧，你最近沒事的話，記得去導演協會報個到，注冊一下會員。」
「誒？」
周牧有點意外。
「很簡單的，隨便幾分鐘，就可以錄入信息。」
余念漫不經心道︰「之後給你發個證，從此你就是通過組織認證的導演了。」
「呃……」
周牧點了點頭。
「其實加入導演協會，也沒有多少好處，相反每年還要交納一筆不少的錢。」余念吐槽道︰「唯一的好處，就是一年有幾次免費吃喝的機會。」
「余導，你這話……」胡英商失笑起來，「外人听見了，估計要埋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導演協會，不是誰都有資格加入進去的，更何況是電影導演協會，在行業之中，更具有不同一般的分量。
很多活動、獎項，就是在導演協會中，邀請一些導演充當評審。一般的導演，自然有投票權。如果是有聲望的大導演，卻是擁有足夠的話語權，決定某些事物的歸屬。
粗略的劃分，資本提供了平台，那麼導演就是創作者。到底是渠道為王，還是內容為王，一直存在了爭議。
但是毫無疑問，寬廣的平台與優秀的內容提供者，向來就是屬于上層建築的組成部分，兩者結合起來，隨便可以主宰資源的分配。
這樣的影響力，余念敢說沒好處？
「有福的，都是大導演，我們這種小導演，只有老實听話的份。」余念揮了揮手，岔開了話題，「人齊了？周牧你上去講幾句？」
「有什麼好講的。」周牧最怕這種麻煩事，直接道︰「走，大家一起去發紅包。」
慶功宴，這是真正的慶功宴，劇組人員參加，沒有安排記者采訪，並不是為了推動票房而宣傳，所以沒有那麼多儀式。
不過一上來，就直接撒紅包，這事真的不常見。先從劇組人員開始，然後再到一幫演員，每個人都沒有落下。
當然了，紅包的多與少，肯定有區分的。大家心里有數，肯定不會當場拆開觀看。就是在氣氛熱烈，觥籌交錯的時候，輪流去衛生間的人比較多……
呆了半小時，胡英商先走了。他的事情比較多，能抽出時間來參加慶功宴，真的很給面子。
再之後，許青檸、楊紅，周牧、余念，陸陸續續的，也找了一些借口，離開了酒店。
他們一走，剩下的人才徹底放松，各種喧囂、熱鬧。
其實周牧等人，只是離開了宴會廳，並沒有離開酒店。在頂層的私密空間中，透明的玻璃大窗，可以俯視萬家燈火。
璀璨的繁星，與燈光爭映。
天與地交匯之處，一片蒼茫遼闊，沒有邊際。
余念欣賞著夜景，忽然開口道︰「我打算在下個月，啟動都市傳說第二部的項目。」
另外幾個人意外，不是說好年底拍攝嗎？
不過楊紅立即贊同，「好啊，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我之所以改變主意，主要是收到了消息。」
余念回身解釋，「在明年的賀歲檔，銀河巨艦七要上映。不出意料的話，大家至少有半年時間，在它的陰影籠罩下。」
「所以我才想，提前拍攝了第二部，可以安排在元旦上映。」
余念苦笑，「要不然，肯定要等明年的下半年，才有合適的檔期。關鍵是，大家都這樣想，那麼明年下半年，肯定很熱鬧，幾十部片子扎堆上映……」
他倒是不怕競爭，而是覺得沒必要。畢竟市場的容量有限，一堆片子同時上映，大家都吃虧，何必呢。
「確定嗎？」
楊紅有幾分遲疑，「年年都有風聲說，銀河巨艦要上映了，但是洛導年年跳票……」
余念憋笑，「這一次，肯定是真的……因為告訴我消息的，不是洛導，而是特效公司的高層。他前兩天告訴我，他的特效公司，最近閑下來了，讓我有需要，就聯系他。」
「那個特效公司的大部分人手，一直在負責銀河巨艦的特效制作工作，現在卻閑下來，意味著他們已經通過了洛導的驗收。」
余念感慨道︰「七年，還是八年了，巨艦七終于完成，收到風聲的肯定不少。看著吧，最近的電影市場，一定會有變動。」
「如果是真的……」
楊紅鄭重其事道︰「那確實要提前拍都市傳說二。」
她看向了許青檸，畫起了大餅，「你拍了都市第二部，等明年至少能夠休息大半年。」
許青檸壓根不信。
她今年上半年，同樣沒拍電影。但是哪來的休息，都是各種商家活動、時尚秀場。
「真的。」
楊紅輕嘆道︰「等巨艦七上映，誰能夠搶他們的熱度？」
「……」
許青檸默然。
這倒是事實，畢竟是銀河巨艦啊，世界級的電影。
普通的電影，不提那種一日游，幾日下畫的片子，一般情況下，基本是一個月下畫。如果運氣好，可以申請到延期的密鑰，大概有五六十天的播放期。
但是銀河巨艦，基本是三個月起步。
從大城市，再到偏遠的小地方，排片率高達六成以上。
沒辦法，主要是娛樂圈，大大小小的娛樂公司，听說銀河巨艦要上映了，哪個不趕緊避開檔期，免得被巨艦碾壓成渣。只有一些小成本文藝片，才會「頭鐵」，安排在同個檔期上映。
巨艦是大肉硬菜，小成本文藝片，只是調味料。
一道大肉硬菜，天天吃肯定膩。
所以需要一點調味料。
對于文藝片來說，銀河巨艦漏下來的一點殘渣，就足夠他們吃飽。問題是對其他有追求的商業電影來說，他們也想吃肉，但是干不過銀河巨艦，只能避其鋒芒。
「明年……」
楊紅唏噓，「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