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余念揮了揮手，眼神有幾分笑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兩個月，都在研究劇本。我不相信，你沒有任何收獲。」
「確實沒有。」
周牧坦然道︰「感覺白折騰了。」
「……」
余念給了一個眼神，讓周牧自己體會其中的含義。
他頓了下，又說道︰「周牧，你知道這一次，自己為什麼被莫懷宣針對嗎？」
「你知道？」周牧反問。
他確實懷疑，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畢竟他與莫懷宣，素無瓜葛。好端端，對方像瘋狗似的，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咬了他一口。
如果不是余念擋了一下，絕對是入骨三分。
這什麼仇，什麼怨吶？
「你擋人路了。」
余念慢聲道︰「大導張煌的作品，拍的還是最容易獲獎的傳記片，拿到主角的位置，在行業中稱得上是一步登天。」
周牧眉頭一挑，「他是導演，與他何干？」
「他是導演，才方便針對……哦，應該說，評價你。」
余念嗤笑嘲弄，「你以為，天下導演都像我一樣傲骨錚錚，誰也收買不了嗎？只要價碼足夠，他不介意給人當一把槍。」
「所以……」
余念拍了拍周牧肩膀，「你再低調，也躲不過去的，除非你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不過你要考慮清楚，放棄就意味著軟弱可欺，別人可不會因為你的忍讓愧疚，相反有機會還會踩上一腳。」
余念輕描淡寫道︰「這個圈子，多數人只會給卑鄙的成功者送上鮮花與掌聲，不會多看仁慈的失敗者一眼。」
「……」
周牧沉默了下，就拿起了茶幾上的文件翻看起來。
莫懷宣這個人，他查過詳細的資料。或許對方，真如余念說的，人品不堪，但是拍電影，確實有一套。
楊紅說，莫懷宣與張煌，交情不淺。
那是由于在畢業之後，莫懷宣給張煌當了好幾年的場記，再從場記到執行導演、副導演。
五年前，他拉到了投資，自己當上了導演。
出道的電影，是一部小成本文藝片，城籠。
講述的是一群社畜，在繁華大城市中，因為工作、愛情、家庭的矛盾，發生的各種沖突。
冷漠的人際關系，勾心斗角的職場。整個繁華大都市，就好像是一座無形的牢籠，囚禁了無數社畜。
電影一上映，哪怕是文藝片，卻觸動了許多上班族。
所以票房不低，更讓他拿到了新秀導演獎。
之後，第二部電影，市場的反響也不錯。
然後第三部電影，就是與四大花旦之一的莊妍，合作的電影曙光。這更是讓他，直接拿到了滿天星最佳導演獎杯。
這簡直開掛了，像極了娛樂的主角啊。
現在是第四部電影……
周牧看完劇本，有幾分驚詫，「這是商業片。」
「對！」
余念笑了，「沒想到吧，文藝片起家的導演，最終還是經受不住金錢的誘惑，拜倒在商業片大潮下。」
他有理由笑，主要是想到了，莫懷宣捧了滿天星最佳導演的獎杯之後，許多人歡呼雀躍，大嘆文藝片的春天來了。
人文關懷電影的崛起，終于迎來了「曙光」。
結果打臉。
莫懷宣直接拋棄了一些人對他寄予的厚望，毫不猶豫投身于商業片的浪潮中。
這是一部冒險電影，從頭到尾，充滿了商業元素。猛男、美女，飛車追逐，各種爆破的場面。可以說，莫懷宣真的按照劇本拍攝的話，絕對是一部爆米花電影。
「等電影上映了，肯定有人罵他墮落了。」
余念幸災樂禍，「多少人信誓旦旦表示，只要他堅持自己的創作，絕對可以成為電影大師。但是他卻背棄了這些人的理想，肯定有人覺得他是叛徒。」
「我很期待到時候他面對一些人的口誅筆伐，究竟是什麼反應。極力辯解，還是置之不理，或者干脆撕破臉。」
余念心情很愉悅，也讓周牧懷疑，他與那個莫懷宣之間，肯定隱藏了鮮為人知的怨隙。
當然，就算兩個人，真有的深仇大恨。
周牧也沒打听的意思，他開口道︰「這個劇本，不管是從主題，還是構架上，都沒有什麼問題。」
「主角、配角的性格鮮明，劇情主線也十分飽滿。只要正常拍攝，再請來幾個明星助陣，宣發跟得上，票房應該不會差。」
周牧公允評價，然後道︰「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殺青了，在制作後期。就算你有了劇本，立項、拉劇組、拍攝……再怎麼趕工，恐怕也沒辦法跟他的電影打擂台。」
「不，還是有機會的。」
余念解釋道︰「他這部電影，是跟輝煌、山海，一起合作的，投資成本不小，所以要安排一個好檔期。哪怕完成了後期的制作，估計也要等暑期檔，才安排上映。」
「我們努力一些，時間來得及。」
余念莫名的自信，更十分霸氣，「如果他拍的是文藝片，我還有一點兒顧慮。但是他轉型，拍起了商業片，這是我擅長的領域，我要教他怎麼做人。」
「……想趕時間，特效就要少。」周牧提醒。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沒拿都市傳說二來狙擊他。」余念傲然道︰「殺雞焉用牛刀，他不配。」
「所以，我想到了你。」
余念笑呵呵道︰「你不是最擅長劇情片嗎，哪怕是校園青春片也可以啊，盡管沒什麼大場面，但是可以靠情懷打動人心。」
「投資小，票房高。」
余念眼神有幾分期盼，「類似這樣的電影，應該沒問題吧？」
「……」
周牧無語了，「你的節操呢？」
之前的初戀這件小事，請余念來當監制，他還各種不情願，現在反而覺得……真香。
「什麼節操，我不認識。」
余念揮手，臉皮很厚，壓根不在意，「你要搞清楚，我這是在幫你出頭啊。」
「……謝謝你了啊。」
周牧把劇本卷了起來，在虎口上敲了敲，「小成本，商業片，還要跟他打擂台，這麼多限定條件，哪有這麼容易。」
「意思是……」
余念眼楮一亮，「其實你有想法？」
周牧沒說話。
他站了起來，走進了書房。一會兒，他拿著一個文件夾出來，還沒放下，就被余念迫不及待搶了過去。
「啊，劇本。」
余念欣喜，看了扉頁的概括，表情頓時變得奇怪。
他抬頭望了周牧一眼，嘴角扯出笑容，「虧我以為，你真的一點不在意呢……」
周牧倒了杯茶，慢條斯理道︰「我確實沒在意啊，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沒有靠譜的劇組請我演戲，都市傳說二又不拍。我總不能，一直閑下去吧，當然要想辦法，自救！」
「是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余念應付著，仔細看著劇本。
片刻，他呆了一呆，主要是發現這個劇本很有意思。大體的構架，特別是劇情的脈絡，已經十分完善。
但是很多細節的東西，卻根本沒有填充進去。
相當于修了一棟房子，地基、框柱、樓層，包括屋頂，已經全造了出來，就是沒有徹牆磚。
怪異……
余念忍不住問道︰「別人寫劇本，基本是從頭寫到尾，然後再反復修改打磨，你怎麼……」
他想不出形容詞。
反正覺得，周牧的創作方式，有別于常人。
周牧淡然道︰「大綱流創作法，不是很平常嗎？」
「這叫大綱？」
余念揚起了文件夾吐槽，「分明是細綱……不對，細綱都沒有這麼詳細，感覺一部電影的情節，已經印在你的腦海中，但是卻忘記了大部分台詞，需要另外補充。」
「咳。」
周牧定了定神，慢聲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那就听我講一講這部電影的故事走向……」
「講吧！」
余念正了正身子，打開了文件夾，認真地聆听。听了七八分鐘，他猛然起身，大叫起來，「停，等一等。」
「啊？」
周牧愣住了，表示困惑，「怎麼了？」
「多線敘事？」
余念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潮，有幾分激動。
「對。」
周牧承認了。
「你小子……」余念壞笑，「莫懷宣罵你炫技，你就炫給他看，是這個意思嗎？」
周牧一臉無辜表情，「我說了，這是巧合，跟別人無關。」
「呸！」
余念啪一聲，把文件夾合上，大步向陽台走去。
「你干嘛？」
周牧莫名其妙。
「這劇本，你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搞定。」余念大聲道︰「我多叫幾個人過來幫你……喂，老崔……趕緊滾過來……好事情，不來兄弟沒得做了……」
粗鄙的聲音，透著興奮的激情。
余念感覺自己現在，熱血在燃燒，在沸騰……
這絕對不是之前，憋了一口氣，想要宣泄憤怒的心態，而是見獵心喜之下，自然產生的創作激情。
周牧笑了笑，也給楊紅打了電話，讓她安排幾個編劇過來。
公司的創作部門，已經成立了半個月。這期間挖了五六個人，由于沒有項目，還在散養的階段。
恰好現在，可以拉過來，一起磨合。
總而言之，在兩人的召喚下，眾人紛紛匯聚而來。
崔吉是最後才來到的，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客廳中一塊小黑板上，碩大的幾個文字。
「瘋狂的……香水？」
他驚愕，「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