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打個賭

電影的色調是灰暗的……

離家出門的許青檸,在陰暗的街道小巷中穿梭,鏡頭微微晃動,不是那麼穩定,輕易讓人捕捉到人物內心的焦躁。

電影的背景音樂,也給人一種壓抑的情緒。

直到許青檸,與她妹妹見面,旁邊坐了下小女孩,呆滯的眼神,面無表情,整個畫面靜止,黑暗壓抑的感覺,頓時達到了極致。

周牧一看就知道,這小女孩肯定有問題。

包括女孩的母親,許青檸的妹妹,嘴角破了,眼角有傷痕,估計也遭遇到什麼事情。

許青檸看在眼中,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接受妹妹請求之後,她把小女孩帶回家。

漸漸地,主線也隨之展開。

由于家暴原因,妹妹與丈夫鬧離婚。缺失了父母的關愛,小女孩因此有點自閉。

一個抑郁重癥患者,怎麼與自閉小女孩相處?

一開始還算是相安無事,兩個人都是悶葫蘆,各自在自己房間,發呆、失神。

不過慢慢地,有了一些摩擦,開始磕磕踫踫。

電影中,許青檸再怎麼抑郁,對世界悲觀,以至于厭世,但她到底是長輩,受到了妹妹的囑托,她也想好好照顧小女孩。

問題在于,自閉的小女孩,壓根不配合。

許青檸愈加煩躁,一種壓抑而扭曲的情緒,慢慢地聚攏。電影灰暗的色調,也更加的陰沉。

怨氣積攢中,小女孩無意中,發現了她手腕上的傷痕。矛盾頓時爆發了,她在慌亂中,變得冷漠、疏遠。

小女孩察覺出來,本身敏感的心靈,也更封閉。

在同個房屋中,兩人形同陌路。

許青檸的演技不必多說,將一個抑郁患者渴望親情溫暖,又不知道怎麼表達的彷徨、失落,刻畫得十分精準。

小女孩也不落下風。

難怪許多導演常說,孩子是天生的演員。

有靈性的孩子,在大人的引導下,天生就知道怎麼演戲,輕易把各種情緒發揮得淋灕盡致。

可惜的是,一些童星長大了,反而沒了靈性,不懂演戲了。

電影播放一半,迎來了轉折。

妹妹的丈夫找上門來,要把孩子接回去。

許青檸于情于理,沒有辦法拒絕。給妹妹打電話,對方卻不接听。只能看著小女孩,不情願跟著父親離開。

人走了,房屋空了。

許青檸的心也空了,寂寞坐在沙發上。

到了晚上,她回到臥室。幾分鐘的長鏡頭,以巧妙的構圖布景,展現了人物內心的律動。

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迷茫……

灰暗冷色調,憂傷、幻滅。

「很難受吧?」周牧輕聲詢問,他想到了才入公司,當時許青檸的狀態,就是這樣憂郁。

顯然,她是拍電影入戲過深,要慢慢調整。

一些演員,為了契合電影人物設定,在剖析角色的同時,更直接去體驗、代入角色的心態。

不瘋魔,不成活。

這就是戲瘋子的由來。

為了演抑郁患者,許青檸肯定沒少折磨自己。那種心靈上的難受,常人無法想象。

「還好……」

許青檸輕撩頭發,眸光在昏暗中熠熠生輝。她低頭淺笑,「演戲而已,殺青就淡忘了。」

姑且相信。

周牧微微點頭,繼續觀看電影。

劇情平鋪直敘,導演沒打算炫技,只是以樸實的鏡頭語言,認真地講述一個簡單的故事。

許青檸最終還是放不下小女孩,過了兩天就找到了妹夫家,然後發現小女孩,竟然被囚禁在家中,以干糧充饑。

這讓她憤怒,給妹夫打電話,沒人接听。

再聯系妹妹,同樣沒有音訊。

她糾結片刻,在小女孩呆滯的眼神中,直接搬來了大石頭,把門窗全部砸破了。

暴力的場景,讓小女孩刻板的臉上,多了少許感情變化。

一抹陽光探照進房中。

電影昏暗的冷色調,頓時多了一點溫暖。呆板、僵滯的音樂,也忽然有了起伏變化,逐漸明快。

許青檸把小女孩帶走,卻沒有回家。車子在半路上,經過游樂園的時候,小女孩眼中浮現點點神采。

許青檸注意到了,一踩油門,車子呼嘯而去。

片刻,一個急調頭,駛向了游樂園。

音樂輕快,陽光明媚。

在游樂園中,許青檸與小女孩的關系,慢慢地變得緩和。

特別是在體驗了各種游樂項目之後,兩人的冷漠關系,隨之朝親情轉化。最經典的一幕,就是坐在海盜船上,兩人隔了幾米。

鏡頭一轉,小女孩就坐在了許青檸旁邊。

之後海盜船啟動,畫面切換之時,小女孩已經摟著許青檸的手臂,親密無間。

一抹天真的笑容,在小女孩臉上綻放。

夜晚,兩人回家。

在門口,妹妹與妹夫同時出現了,兩人爭執、吵鬧。

小女孩不安揪住許青檸的手。

戰火蔓延過來,妹夫搶奪小女孩,許青檸阻攔,卻被推開跌倒。妹妹見狀,瘋狂撲上去,與丈夫撕打。

許青檸爬起來,也果斷拿包砸向渣男。

姐妹倆打跑了渣男。

妹妹帶著小女孩回家,許青檸送了一程。小女孩站在狹長的走廊里向上凝望,鏡頭也慢慢地暗淡下來。

妹妹離婚了。

許青檸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壓抑,靜默。

然後一天晚上,她又泡在了浴缸中。

鋒利的刀片,閃著寒冷的光。

手機響了……

電影到此結束。

謝幕!

放映廳沉寂了片刻,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許青檸與導演等人,立即站了起來,感謝大家的支持。

「好電影啊。」

「兩個人的救贖。」

「感悟人生、生命、活的意義。」

「人生有多種可能,生活總有好或不好的一面,黑夜定會過去,改變念頭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故事簡單而溫暖,內涵豐富而深長。」

「……」

一群片商、影評人,大肆感慨、贊嘆。

周牧看得出來,這些人的夸贊,或許有給面子捧場的意味,卻同樣有幾分真心實意。

導演不刻意賣弄技法,加上許青檸與小女孩的精湛表演,自然促成了一部好電影。

有許青檸在,至少能賣幾個億吧。

一些心急的片商,已經看到了電影的前景。當下他們立即圍著導演,與他商量發行、上映的事宜。

導演也不笨,含笑推托了。

對于電影的質量,他也有信心,覺得能拿獎。如果能拿下最佳導演獎,或者最佳女主角獎,甚至最佳影片獎。

哈哈,那麼電影價格肯定更高。

幾個主創懷著期盼與野望,現場一片歡聲笑語。

應酬到晚上,曲終人散。

返回酒店途中,周牧語氣篤定,「看大家的反應,你這次應該能夠拿下滿天星影後,實現大滿貫。」

「不一定。」

許青檸沒飄,反而冷靜搖頭,「機會不大。」

「為什麼?」

周牧不解,「評審瞎了麼?」

「別胡說。」

許青檸臉上帶著笑意,俏生生白眼,嫵媚多姿,「三大獎,對于影片的審美藝術,各有所偏向。」

「名爵獎,偏愛小眾、獵奇、冷僻的作品,扶持新人導演、演員。華鼎獎呢,偏向于商業元素,重視大眾流行文化。一般來說,觀眾呼聲越高的電影,越容易拿獎。」

「至于滿天星,每年拿獎的電影,基本是反映了社會現實,有助于人文思考,批判經濟、道德、政治、文化,描寫不同階層、不同人物的精神風貌和內心世界。」

許青檸娓娓道︰「說白了,滿天星電影的主題,一定要比較深刻,最好能夠震撼人心。救贖這部電影,與滿天星倡導的價值取向,還是差了幾分火候,拿獎的機會不大。」

「不要妄自菲薄,我覺得能行。」

周牧眨眼,「要不然,咱倆打個賭唄!」

「賭什麼?」

許青檸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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