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叔眼瞳急縮。感覺到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他悶喝一聲。雙手疾拍。在瞬間內松開鉗住白玉蘭手腕的右手。右手如刀一般劈出。蕩開白玉蘭悄無聲息隱秘襲來的另一只手。然後雙腿一蹬。猛地向後退去!
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以強悍的實力暫時逼退了白玉蘭。然而已經來不及做任何多余的應對。只有將自己的雙臂橫了起來。擋在了自己的老臉兩旁。等著許樂的橫臂擊下。
這是一個很難看的姿式。這是一個被動挨打的屈辱姿式。但這也是最有效的防御姿式。孔叔身經百戰。根本不在意一時之進退。他只知道斗海少爺今天想要收拾的年輕人。很不好收拾。他必須先擋住這如虎似狼般的一擊。穩住局面。再求其余。
許樂的右臂重重地擊打在孔叔豎在臉頰畔的手臂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近身格斗時。人體總有局限。某種姿式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手法。也無法瞬間破開。比如像孔叔此時身體微佝。雙臂抱頭的難看姿式。此時身材本就矮小粗壯。此時佝著身體。抱著頭顱。看上更像是一個鐵砣。只是防御的滴水不漏。所有的要害都沒有露在外面。
然而當許樂的手臂重重地擊打在他的右臂上時。一道他先前根本沒有想像到的巨力轟擊而下。經過歲月錘打多年的粗壯手臂。竟是根本無法擋住這一擊。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迫向了額角!
徒手近身格斗時。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沒有任何用處。先前孔叔橫臂于臉。所驕傲倚靠的便是自己恐怖地力量。然而雙臂一觸。他才發現自己最得意最有信心地力量。在這個模樣尋常的年輕人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許樂一臂擊下。如晨鐘嗡鳴。孔叔左半邊臉全部麻痛起來。腦中竟也有些嗡鳴。但他那雙粗壯的雙腿依然死死地扎根于地。沒有移動半分。
他的力量已經全部沉到了下半身。然而下一刻。許樂的左腿也抬起了起來。小腿骨上就像蘊著風雷之力。以三十度角的方位猛然劈下。直接劈在了孔叔運力最足的支撐腿上。只听得喀喇一聲。孔叔那只扎根于地。不移半分。有若鐵鑄一般地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斷骨聲!
封余大叔教的十個姿式。早已融入了許樂的血脈之中。他隨時隨地可以使出那些精巧凶險壯烈的進身技。然而今天夜里他沒有。一是因為他著急。二是因為他清楚。這個矮壯地中年男人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用那些進身技並不見得能馬上擊倒對方。如果讓對方暫時月兌開戰局。浪費了白玉蘭那把小刀誘出來的好局。後面還會有很大的麻煩。
所以他出手便是橫掛直打。就像那夜在林園里。一身軍服。一臉稚女敕的李瘋子。凶蠻不講理到了極點的出手。
緊接著便是一腿劈出。就像某年在古鐘號之上。那個微胖。滿臉無害笑容地胖子船長。忽而斂神。風雷一擊。
許樂是一個好琢磨地人。無論是機修方面還是戰斗方面。他都會向優秀的對象進行學習。在事後不停地分析。所以他才會將田船長出腿時地姿式和角度記的如此清楚。
而且很奇妙地是。無論是李瘋子那恐怖的出手。還是田胖長地腿。好像和他自幼修習的十個姿式有些淵源。學起來無比順手。效果十足。
今夜他便選擇了此生遇到的最強二人的作戰方式。橫掛直打。三十度角斜劈。以硬對硬。沒有給對方任何退讓的機會。一臂打亂對方心神。一腿斷了對方的腿。
那聲腿骨脆斷的聲音之後。孔叔就像一座傾倒的鐵塔一般倒了下去。箕坐在光滑的偏庭地面上。哪里還有半分高手的神采。在此刻。這位林家老太爺的貼身保鏢。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不遠處的許樂。面色蒼白。似乎想起了什麼。竟是根本忘卻了斷腿處的疼痛。
如果孔叔先前不是為了硬抗許樂的橫掛直打。將力量沉于下半身。那麼當許樂一腿劈過來時。他可能會被踢飛成七月夜空下的風箏。卻不見得會受如此重的傷。只能說許樂蓄力已久的一掛一劈實在是強悍而巧妙到了極點。
「你姓李。你不姓許。」
孔叔的眼瞳急縮。面色蒼白。盯著許樂那張樸實無華的面容。忽然顫著聲音急促說道。他此時的神情。就像是想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久遠故事。
「你姓李!」
「你是李家的人!」
听著孔叔淒厲的聲音。許樂怔了怔。旋即想到了自己猜想中大叔與費城李家之間的關系。不過他現在的顫抖力量早已隱于肌膚之下。倒也不怕別人從這方面猜出來一些什麼。只是面前這個高手為什麼此時會變得如此神情古怪。難道說費城李家在這些人心目的地位如此恐怖?
「不好意思。」
許樂對地上的孔叔點頭致意。然後看了身後低著頭的白玉蘭一眼。說了幾句話。便轉身離開。先前那輛黃色的出租車。早已經被場間的搏殺嚇的逃走。他要去機場。還得趕緊去攔車。至于身後的事情不需要他再操心。林斗海帶來的最強大的人物失去了戰斗力。只要沒有槍。他相信白玉蘭在這個城市里不會有什麼危險。他離開之後。半島酒店偏廳回復了安靜。這一場凶險到了極點的沖突發生的極快。酒店里那些訓練有素的保安根本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白玉蘭仰起了頭。那張寧靜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怪異地神色。走到了孔叔地身邊。蹲了下來。此時孔叔依然有些失神地重復著︰「他絕對姓李。」
交手剎那。白玉蘭知道面前這個斷腿的中年男人。是個很凶悍的人物。然而此時竟似乎被許樂打到了傻了。他不禁有些怔然。先前的默契是這個秀氣男人營造出來的機會。但他開始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許樂居然能夠一擊得手。展現出來的戰斗力生猛到了這種程度。他忍不住在心里嘆惜了一聲。以後身邊沒槍地時候。還是不要去招惹那個怪胎。
「老前輩。需要通知醫院嗎?」白玉蘭細聲細語問道。秀氣的小刀依然拈在指間。隨時可能出手。
孔叔安靜了下來。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
白玉蘭緩緩站起身來。拖著那個沉重的黑箱子。向著酒店外面走去。離去之前輕聲說道︰「許樂不姓李。和費城那邊也沒什麼關系。不過你也不要太生氣。那可是個李瘋子都打不垮的家伙。」
居然連李瘋子都打不垮那個年輕人?听到這句話。孔叔的眼神顯得有些惘然。他看著白玉蘭消失在夜色中地背影。忽然生起了向老太爺申請退休的念頭。這已經不是他們的年代了。
暑火節假期到了末尾。度假的聯邦民眾們。都急著回家準備上班。因為這個原因。從港都開往首都特區的夜間航班不像往常那般冷清。已經滿座。許樂走的太急。白玉蘭只好替他訂了一張頭等艙地票。
坐在寬大舒適地坐椅中。听著音樂。接受著那些清秀空姐的服務。許樂一臉平靜。輕聲致謝。再也沒有當年從東林大區初至首都星圈時地青澀與不安。他的年齡沒有漲太多。心境卻改變了太多。這大概便是生活地力量。
光屏上正在播放著一部關于企業號的電影。許樂卻頭一次沒有去看那個紫發女生。而是偏頭看著窗外。他也沒有去想先前在半島酒店地那場沖突。甚至連前些天令他廢忘食。興奮不已的機甲也忘了。
飛機漸漸下降。遠處夜晚山簏上那些白色的大風車。在月光下無比清楚。風車緩緩地旋轉著。與遍布首都建築上的光能吸收材料一起。提供了城市所需要的大部分能量。然而在此時的許樂看來。這些成排的風車。就像不停扇著風。扇著自己乘坐的飛機向著目的地而去。這是很可愛、很孩子氣的想像。證明許樂今晚的心情很好。他出了機場。用身上不多的現金租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開到了陸軍總醫院。然後在走廊里看到了鄒侑少校。這種美好的心情才稍微被打斷了一下。
「前兩天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一直不通。你到底在做什麼?」鄒侑冷冷地看著一頭汗水的許樂。說話的語氣毫不客氣。和當初在臨海夜店前不一樣。和那個茶室前也不一樣。鄒少校的話語顯得更為直接和理所當然。
許樂愣了愣。前兩天一直在果殼的地下備用庫房里忙碌。外入手機的訊號被屏蔽。自然接不到首都這邊報信的電話。如果換成以往。面對著鄒侑這種語氣。他或許會感覺到不悅。但此時此地。這個軍官用那種大舅子訓妹夫的口吻進行教誨。他什麼意見也無法表達。
走進病房。看著雪白病床上那個面容略有些憔悴的女孩兒。許樂下意識里放輕了腳步聲。
病房里沒有開燈。鄒郁正怔怔地望著窗外。深藍近墨的夜空上面。偶爾閃過幾絲幾縷流火一般的亮光。
許樂走到她的床邊。低子看著床邊那個睡夢中的新生兒。心中生出無盡溫柔的情緒。很久之後才緊張地問道︰「叫什麼名字?」
「是個男孩兒。叫流火。」鄒郁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他。微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