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沖轟炸機團從成立之初就諸事不順，新飛機新飛行員，磨合期的陣痛是少不了的。幾次出擊都沒有取得像樣的戰果，反倒是不斷地損兵折將。比如三天之前團長伊萬諾夫在執行轟炸任務中不幸撞上了協約國的戰斗機，慢吞吞的列寧一號哪里是靈活的「駱駝」的對手，僅僅一個回合伊萬諾夫就被擊落。
團長陣亡，這個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可是沒等俯沖轟炸機團的小伙子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緊接著政委切里舍夫的座駕又莫名其妙的空中爆炸。
短短兩天之內，一把手和二把手相繼蹬仙兒，而第三天又要執行大團隊出擊任務。反正當時沒有人看好俯沖轟炸機團，認為這種令人失望的飛機很快就會被無情的淘汰。
持有這種觀點的就包括蘇霍伊，作為一個飛行員，他對列寧一號和俯沖轟炸失望透頂了。已經準備向李曉峰提議，應該將寶貴的資源投放在其他更能看見效益的機種上，而不是往俯沖轟炸機這個坑里扔！
不過蘇霍伊馬上就為自己的狹隘和短時後悔了，俯沖轟炸機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它們不是窩囊廢！
卡努尼科夫作為俯沖轟炸機機團的副團長，在這次出擊中壓力山大，哪怕坐在敞篷的機艙里，迎著嗖嗖的冷風他的手里和後背都是汗。他很清楚，這一次出擊就是為俯沖轟炸機正名的最後機會了。如果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們很有可能被勒令改行。
「你行的！安迪！」
安迪是卡努尼科夫為自己座駕起的名字，以前他準備將這個名字給他的第一個兒子。直到他擁有了「安迪」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改變了打算。在他看來「安迪」就是他的孩子。
「爸爸帶你去打敵人了！」
卡努尼科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地一推操縱桿，「安迪」機頭向下像扎猛子一樣沖了下去。這個動作談不上多優美，因為列寧一號是種很笨重的飛機，不客氣地說卡努尼科夫的這個動作，就像一塊磚頭從窗戶里扔出去一樣，顯得那麼呆板和蠢笨。
不過姿態不好看沒有關系，只要效果好就成了。從中空俯沖下來的「安迪」讓海面上的英美聯合艦隊大吃一驚。之前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低空水平方向筆直沖過來的魚雷機吸引了，完全就沒有注意到頭頂上除了不斷纏斗的戰斗機外，還有「板磚」落下來。
這個年月艦船的防空火力根本就無法跟二十年後相比，比如之前不走運的多炮塔神教的聖物「阿金庫爾特」，這艘排水量超過兩萬噸的「巨艦」擁有多少防空炮呢？
兩門！
對的，你沒有看錯，就是兩門76毫米MK1型高炮。
那麼這兩門76炮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呢？可能也就是象征性的作用。不要以為阿金庫爾是個特例，不要以為這艘戰艦因為奇葩才不受重視。在那個航空工業剛剛起步的年代，高貴的海軍真心看不起那些在天上嗡嗡叫的小蚊子。
沒有人相信一只蚊子能夠擊沉一艘戰艦，不要說戰列艦、戰巡。甚至連擊沉一艘驅逐艦都不可能！這就是那個時代最普遍的看法。所以你能看到阿金庫爾號只有兩門76高炮，鐵公爵級也只擁有兩門76高炮（後增加到4門）。主力中的主力五艘女王也只有兩門稍微先進一點兒L50型76高炮，皇家海軍的代表胡德號戰巡也只有4門102毫米高炮。
可以說這個時代的軍艦幾乎就是不防空的，沒有雷達、沒有先進的火控，只靠幾門火力單薄的高射炮想要擋住成群的敵機，幾乎就是做夢。
卡努尼科夫進入俯沖之後，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騷擾，阿金庫爾號在他眼前變得越來越大，一直俯沖到300米的高度，卡努尼科夫才拉起了投彈手柄，隨著機身猛地一震，他迅速地拉起操作桿，最後幾乎是從阿金庫爾號的後桅上方蹭了過去。
不得不說，列寧一號的性能實在是夠嗆，卡努尼科夫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報銷，而如果他不盡量的壓低投彈高度，投彈精度就不能保證。反正這是一種很玩命的飛機，你若是想要準確的擊中目標，就要做好和炸彈一起落在目標頭上的準備。
這一次，卡努尼科夫的運氣不錯，撿回了一條小命。他投擲出那枚250公斤航彈準確地命中了「星期二」和「星期三」兩座炮塔的結合部，一個火球很快的就從中彈部位噴了出來，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阿金庫爾號中部的兩座炮塔被殉爆的火焰和氣浪推離了艦身，升起幾十來米高之後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當兩座炮塔落回到船身上時，這艘因為裝備七座炮塔而船身修長的軍艦已經裂成了兩截，水手們驚慌失措的跑來跑去，稍微聰明一點兒的選擇了立刻棄船逃命，而更多的人要麼被嚇呆了，要麼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分鐘後這艘「聖物」就消失在了波羅的海的波浪中。
阿金庫爾只是一個開始，另外一艘聖字頭的軍艦聖文森特也被盯上了，四架俯沖轟炸機魚貫進入俯沖，第一架投彈過早，炸彈擦著聖文森特號的艦尾筆直地沖進了海底，爆炸的水柱沖起來將近三十米高。緊接著投彈的二號機投彈過晚，炸彈掉入了聖文森特號前部越一百多米的位置。
三號機的運氣更糟，那枚要命的炸彈怎麼也投不下去，連帶著可憐的飛行員一起無法改出俯沖，呼嘯著撞上了聖文森特號的主桅，帶走了這件禮物之後，又被後桅桿擋了一下，擦著聖文森特號的左舷沖進了海底。
三號機的飛行員死得算是特別淒慘，估計已經被拍扁了。不過他的失敗也宣告了聖文森特號的好運被終結。四號機的投彈相當的準確。或者干脆說就是神了。這一枚炸彈神乎其技一般被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投進了聖文森特號的後煙囪，毫無阻礙地直接砸爛了後部鍋爐艙，一直沖到後部彈藥庫下方才爆炸。
據聖文森特號右舷的雷鳴號戰列艦艦長勃朗特上校回憶︰「聖文森特號中彈之後的一兩秒鐘里還很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不過第三秒鐘的時候她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就像人類打冷顫一樣，緊接著火焰從她的後煙囪里噴了出來，對！就是噴出來！接著後部的三座炮塔也開始冒煙和噴火。大約一分半鐘之後，更劇烈的一次爆炸發生，三座炮塔都被炸飛了，聖文森特號的後半截完全被火焰籠罩了！」
聖文森特號比阿金庫爾號堅持得稍微久一點，大約在二十分鐘之後沉入了海底，全艦750名官兵僅僅只有不到一百人獲救。
還是那句話，這依然只是一個開始，隨著越來越多的列寧一號選準目標進入俯沖，杰克遜元帥的艦隊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美國海軍的猶他號，這艘日後在珍珠港事件中很悲慘的靶艦也提前沉入了海底。這艘戰艦被呼嘯落下來的炸彈連續命中了三次，幾乎被攔腰截斷。紐約號稍微走運一點。雖然也挨了兩彈，但其中一發是臭蛋，另一發也只是將其艦首炸爛，帶著艦首左舷上的一個巨大窟窿和近五百噸海水，紐約號最終掙扎著駛進了基爾。
而亞利桑那號則像歷史上一樣不走運，被一發航彈直接命中彈藥庫，全艦陣亡1104人，而且再也沒有機會像歷史上一樣成為紀念館了。
最慘的還是皇家海軍的獅號戰列巡洋艦，不知道為什麼這艘船特別受到俯沖轟炸機團的青睞，最後六架一直沒有找到投彈機會的列寧一號同時瞄上了他，一眨眼的功夫六枚炸彈就扔在了獅號的腦瓜上，幾乎從頭到尾全都被命中，一連串地猛地爆炸之後，這艘薄皮戰巡分分鐘就沉沒了，全艦上下無一人幸免。
20架列寧一號投入了進攻，其中一架墜毀，另一個拉起時撞上了皇家海軍的戰斗機，返航中又有兩架出了機械事故。僅僅用四架飛機的輕微損失就換來了擊沉戰列巡洋艦一艘，戰列艦4艘以及重創一艘的輝煌戰果。
說實話，在天空中盤旋的蘇霍伊都被驚呆了，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眼楮所看到的這一切。確實，不知道是俯沖轟炸機機團之前攢夠了人品的緣故，還是英美聯合艦隊出門忘記看黃歷了，總而言之，俯沖轟炸機機團的命中率達到了驚人的50%，那10枚炸彈簡直跟導彈一樣準確！
當然，俯沖轟炸機機團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鼓，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英美聯合艦隊本身。這只強大的艦隊防空能力實在太水了，那幾門高炮更多的只有象征性的意義。
不光是防空火力太弱，更重要的是艦隊本身的問題也很嚴重，要知道列寧一號使用的還僅僅是250公斤級別的航彈，這在二戰中算是小的了。可就是這種不太給力的航彈都能將英美聯合艦隊打得毫無招架之力，比如說首先悲劇的阿金庫爾號，水平裝甲最厚處都只有不到65毫米，這點兒裝甲在垂直落下來的炮彈和炸彈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甚至還有比阿金庫爾更悲劇的，比如說僥幸逃過一劫的紐約號，這貨的水平裝甲只有50毫米，亞利桑那號在1930年接受改造前也僅僅只有76毫米的水平裝甲，這樣的防護能力不悲劇才怪。
不過這也不能怪英美兩國的設計師，畢竟這些戰艦設計的時候，超遠距離炮戰還被認為是天方夜譚，至于飛機的空中威脅？這個比天方夜譚還天方夜譚。真正到了日德蘭海戰之後，各國設計師才反應過來，光側舷裝甲給力是遠遠不夠的，從頭頂上落下的炮彈可是會秒人的！
按道理說，俯沖轟炸機機團取得的戰果已經夠輝煌了，可是對于天空中的蘇霍伊來說，那卻是痛並快樂著。高興的原因很簡單，俯沖轟炸機簡直是意外之喜。如果沒有它們。這次空襲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大笑話。五十多架魚雷機忙活了半天只夠給敵人撓癢癢的。真心讓人大失所望。
但是讓蘇霍伊覺得蛋疼的是，這批俯沖轟炸機手的眼光實在太差了，盡攻擊一些老掉牙的戰艦。明明編隊里有女王級、有R級、新墨西哥級和田納西級這樣的高富帥，干嘛盡朝屌絲招呼？難道屌絲就該死？
尤其是什麼聖文森特和阿金庫爾，這兩艘「老古董」有什麼攻擊的必要？簡直就是浪費啊！
反正蘇霍伊準備回去之後好好的教育教育那些「目不識丁」的俯沖轟炸機手，一定得讓他們將英美兩國艦隊主力艦的外形全部倒背如流，再也不能犯今天這種明珠暗投的錯誤了。
好吧，如果讓杰克遜元帥知道蘇霍伊在想些什麼。估計非得吐血，對他來說今天是不折不扣的災難日，日德蘭海戰中杰里科和貝蒂也就是損失了三艘戰列巡洋艦和三艘裝甲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就是這都讓輿論界發飆了。
而今天，他損失了一艘戰巡和四艘戰列艦，不管是從噸位上還是質量上看都大大超過了日德蘭海戰。更關鍵的是，杰利科和貝蒂多少還干沉了幾艘敵艦，可他連敵艦的毛都沒傷著，僅僅拍下來了幾只蒼蠅，這樣的結果真心沒辦法交代！
不光是沒辦法交代。擺在杰克遜面前的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接下來怎麼辦？是按照原計劃繼續向什切青前進，還是掉頭撤退呢？
繼續前進風險很大。敵人的空襲已經表明他的意圖被識破了，敵人已經有了準備，繼續硬沖恐怕會踢上鐵板。而且現在還是上午八九點鐘的光景，誰能保證敵人不繼續發動空襲？
反正杰克遜是被嚇壞了，如果敵機一直保持如此之高的效率。用不了三個回合，他的艦隊就得全滅！那時候他真心就是帝國的罪人了！
那干脆撤退吧！不過就這麼撤退杰克遜也接受不了，傳回去他堂堂帝國海軍元帥竟然被幾只蒼蠅嚇跑了，那真心沒辦法混了，等待他的恐怕不是第一海軍大臣的寶座，而是軍事法庭的審判席。
總而言之，杰克遜很糾結，不知道是放手一搏還是風緊扯呼，而對于蘇霍伊來說就沒有必要考慮那麼多了。在他看來這次空襲的效果好得驚人，如果不是俯沖轟炸機手們在目標選擇的問題上犯了錯誤，完全可以取得更大的戰果。當然，現在還有充足的時間，完全可以乘熱打鐵再發動幾波攻擊嘛！
不過蘇霍伊很快就發現，這麼做似乎也有問題。首當其沖的問題就是俯沖轟炸機團能夠再次出擊的飛機數量太少了。本來就只剩下16架戰機安全返航，一番檢修之後，馬上又發現至少有四架或多或少存在機械問題，肯定是沒辦法再次投入戰斗。
12架飛機夠干什麼？四架一個波次，也就夠攻擊三個目標。好吧，蘇霍伊第一次覺得後悔了，之前他不應該低估俯沖轟炸機的，它比魚雷機強多了，六十架魚雷出動連一個目標都沒有搞定，這效率和效費比實在太低了。
什麼？你問關效費比什麼事兒？魚雷不要錢啊？任何時候魚雷都算是高科技武器，君不見到了21世紀全世界能夠獨立生產魚雷的國家兩只手就數得過來。魚雷可比鐵炸彈貴多了！六十條魚雷真心是一筆財富啊！
蘇霍伊第一次開始想要多擁有一些俯沖轟炸機了，如果可以的話，來他個幾百架，丟炸彈都能將皇家海軍丟死。
「你要求多生產一些列寧一號？」
在地勤人員忙著檢修飛機加油加彈的時候，蘇霍伊撥通了某仙人的電話，一開口就要來幾打列寧一號。不過某仙人卻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列寧一號還會生產56架，完成生產任務之後，就停產！」
「什麼！」蘇霍伊立刻就跳腳了︰「這麼好的飛機為什麼要停產？！這不是開玩笑麼！我強烈地抗議這種亂彈琴的行為！」
李曉峰就被氣笑了，之前一直在投訴列寧一號是廢物的正是蘇霍伊，那時候小胡子連多一架列寧一號都不想要。後續五十六架的訂單還是他強硬地排除反對意見通過的。
「我那時候不是不了解俯沖轟炸機的效能麼！」蘇霍伊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今天的戰果證明了俯沖轟炸機是有用的，自然要多多生產！」
不過李曉峰依然拒絕了他︰「沒有那個必要，列寧一號必須按計劃停產！」
蘇霍伊破口大罵道︰「你瘋了！」
「我沒瘋！」李曉峰很淡定地回答道，「列寧一號確實存在太多的問題，作為俯沖轟炸機它並不是完全合格。生產太多完全沒有意義，我已經責成圖波列夫和西科斯基生產一種真正符合要求的俯沖轟炸機。今後列寧一號的任務更多的是充當教練機！」
這個結果雖然讓蘇霍伊並不是完全滿意，但卻可以接受，所以放下電話之後，他不得不帶著些微的遺憾投入到新一波的進攻中去，而在大海上老將巴西列夫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進了戰場……(未完待續……)
PS︰鞠躬感謝沙神童子、簡先生和尤文圖斯同志！